第8章

吃完飯，周曉雨看天色還有點亮，就拿了周曉雷砍柴的刀削起竹子來，以前她挺喜歡做手工的，工作之餘就到一些手工作坊去做手工減壓。

因此她想用竹子做張桌子，再編幾把凳子，總不能天天在外麵吃飯吧，還有那竹杯、竹碗、竹筷都可以做一些，至少讓這個家有點像樣的東西。

“雨兒，你弄這些竹子幹啥？”周光良不解地問閨女，隻覺得她病好了之後，主意也多了許多。

“家裏連個像樣的碗和杯子都沒有，我用竹子做幾個。”隨即她又抬頭看向周光良，“爹，你一天的工錢有多少？”

“這......十，十五文。”周光良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回答了，他隻是在鎮上做些力氣活，一般一天也就十五文，如果運氣好也能多賺幾文，隻是那錢......

“那我們家為什麼還那麼窮呢，連一粒糧食都沒有？”周曉雨隻是覺得奇怪，按照她的記憶，他們已經被老周家分出來一個多月了。

雖然分出來的時候也是一粒米也沒分到，可這個便宜爹天天到鎮上找活幹，就算不是天天能找到活，總也能賺幾個銅板吧。

可是奇怪的是，他從來沒給家裏添置過什麼東西，哪怕一個碗都沒有，更別提糧食了。

這一個月來，他們家天天都是喝野菜湯過活，也就是前幾天和今天周光良才分別帶了個白麵饅頭和肉包子回來。

周光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他不是不知道家裏的情況，隻是爹娘那邊也不能不孝敬吧，“那些工錢......給......給你奶了。”

好不容易他才把這話說完，隨即又解釋道：“爹知道這樣虧待了你們，可那畢竟是爹的親爹娘......”

好吧，這真是個愚孝的時代，這個時代的人信奉的是“百善孝為先。”她想改變這種觀念也不可能，至少這一時半會兒不行。

不過，有些話她還是要說清楚的，“爹，我不管你想怎麼做，可現在娘是雙身子的人，她禁不住天天喝野菜湯，所以從明天開始，我會想辦法賺錢，隻是那錢......”

周光良有些心虛，又有些討好地笑道：“那是你自己個兒賺到的錢，爹當然不會拿你的，你想怎麼用也隨你，回頭爹跟你奶說說，讓她把工錢給爹留一點，買點好的給你們補身子。”

周曉雨扯了扯嘴角，她可不敢把希望放在這個爹身上。

父女倆正說著話，院門被拍響了，兩人皆是一怔，這麼晚了，能有誰還會到家裏來？

周光良讓周曉雨呆在原地別動，自己去打開院門，一張帶著醜陋傷疤的臉讓他的神色變了變，“大，大川啊，這麼晚了，你到家裏來有事？”

李大川也沒說話，直接把一個籃子遞到他麵前，“給。”

“這......”周光良一看，這可不是自家閨女用藤條編成的籃子嗎？怎麼會在李大川手裏。

見周光良目露疑惑，李大川眼裏多了幾分不耐，“忘拿了。”

周光良還是有點聽不懂，這時周曉雨走了過來，一見來人是李大川，眉頭皺了一下道：“怎麼是你？”

“籃子！”李大川瞥了她一眼，惜字如金地道。

周曉雨笑眯眯地道：“這是你編的啊，我送去你家，就是還給你了，現在我也會編了。”說著她指了指院子裏的幾隻藤籃，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給你你就拿著。”李大川似乎看清了周曉雨臉上的表情，一怔之後，把籃子塞進周曉雨懷裏，轉身就走。

周曉雨隻覺得懷裏一沉，下意識地就開口，“你在籃子裏裝了什麼？”

可是回答她的卻隻有漸行漸遠的身影。

周曉雨把籃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揭開上麵蓋著的花布，一旁的周光良倒吸了一口涼氣，就見小小的籃子裏放著一隻布口袋，袋子上還整齊地放著七八個雞蛋。

“這......這可不能收啊，必須得還回去。”周光良第一時間說。

周曉雨卻是搖頭道：“晚飯時我和二哥去送肉的時候，大娘就讓我們帶些雞蛋回來給娘補身子，我和二哥這才連籃子都沒拿才跑回來的，現在李，大川哥親自送上門，我們再送回去大娘肯定不會要的。”

“那咋辦啊？”

“先收著吧。”周曉雨歎了口氣，“送來送去的，被人看見了也不好，以後咱家有啥好東西，別忘了給李家送份過去吧。”

“大川家咋會稀罕咱家的東西？”周光良有些喪氣地說。

周曉雨看了這個便宜爹一眼，“那他家萬一哪天要人幫忙，咱去幫把手唄。”心裏卻想著：那可不一定，將來的事，誰說得準！

說完這話，周曉雨抱著籃子往屋裏走，正看見門邊上站著的大姐周曉霞，不知站了多久。

“大姐，咋在這兒站著，還不歇著？”

“我起來幫娘拿碗水。”

周曉雨又走近兩步，才發現周曉霞的眼眶有點發紅，心裏猜測著是不是剛才自己跟那個便宜老爹的對話她都聽見了，不由得問出口，“你都聽見了？”

“曉雨，爹咋能這樣？家裏一口吃的都沒有，他還把工錢都給了奶，他是想把我們都餓死嗎？”

“大姐，我知道你生氣，我也生氣，可這又有啥法子呢，爹是個認死理的人，爺奶畢竟是他的親爹娘。”周曉雨覺得她們姐妹的關係是不是該調過來。

“但爺奶可沒認過我們是他們的親孫子孫女，不然當初分家的時候也不會什麼也不給我們了。”

周曉霞氣憤地說：“連馬家給我的釵子都拿去當了，才讓我們今天背上五兩的債，五兩銀子啊，怎麼還！”

“霞兒，對不起，明天我會跟你奶說說，讓她......”周光良的聲音在姐妹兩身後響起。

周曉霞猛地停住聲音，飛快地看了周光良一眼，見他臉上神色不好看，想要說幾句安慰的話，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我先進去了，娘還等著喝水呢！”

“霞兒......”周光良出聲，周曉霞的步子卻跨得更加大了。

周曉雨看著一臉沮喪地周光良，歎了口氣，才想轉身，周光良叫住了她，“雨兒，爹是不是很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