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給我開了個直播間,標題是“兒媳車禍癱瘓,貧窮婆婆不離不棄。”
“我給你簽了平台,以後我就是你經紀人了。現在網上的人都吃賣慘這套,你在鏡頭前好好表現”
我知道借直播的機會,婆婆以後就不敢輕易傷害我。可我還是高估了她,半夜喝了退熱藥後,嗓子一陣灼燒,不停幹咳,嗓子裏滲出了血,發不出聲,我知道是她是故意的,她不想讓我開口。
在鋪天蓋地的痛苦和恨意中,我決意複仇,她不放過我,那我就先殺了她。
1
我出車禍癱瘓,從醫院被接回丈夫家的第三天,蟑螂爬到了我的身上,啃著我身上的傷口。
“哢噠。”
我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是我婆婆回來了,但她不是一個人。
“詩詩啊,對不住,家裏現在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你。平常就靠著林鑫一個人賺錢,現在他被這婆娘害的進去了,我是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才找的你啊。”
一牆之隔,我抿緊了唇。
是林鑫出軌的那個女領導。
“阿姨,你想讓我做什麼?”
“你家裏不是有關係嗎?幫忙把林鑫撈出來應該挺容易的吧?”
“他酒駕,是犯法的,這我可幫不了忙。”
“那要犯法也是林鑫他老婆害的啊。詩詩,阿姨求你幫幫林鑫。等林鑫出來了,阿姨立馬讓他和害人精離婚娶你。”
我沒聽見俞詩詩應聲,但我冷不丁聽到她提出要見我。
我渾渾噩噩的腦子一下驚醒了些很多,然後房門就被打開了,我婆婆被支走了。
俞詩詩穿著一身得體的裙裝,頭發被精心打理過,手上拎著一看就很貴的包包。
“怎麼這麼大的味兒?”
俞詩詩嫌棄地捂著鼻子,就不肯進來了。
我感覺到窘迫尷尬,連同心裏對她之前破壞我家庭的恨發泄了出來。
“你來看我笑話的麼?”
俞詩詩居然搖頭了。
“我雖然在感情上有點沒道德,但還不至於落井下石。是你害的林鑫酒駕?”
我氣的身體發抖。
“我去人才市場找工作,王淑芬打電話給林鑫罵我跟男人跑了,林鑫開車撞向了我搭的便車,不然我怎麼會癱瘓?”
俞詩詩震驚得張大了嘴,然後什麼都沒對我說就走了。
2
俞詩詩沒答應幫忙,並且斷了和王淑芬的聯係。
王淑芬是個欺軟怕硬的,不敢去單位鬧,就把氣撒在了我身上。
她不給我水喝不給我飯吃,天天罵我怎麼不趕緊死在家裏。
“砰!”
王淑芬甩了門出去了,巨大的聲響讓我一抖,車禍後遺症導致尿失禁了。
我忍不住哭出聲來,從雙手撐著地板,艱難爬到了洗手間處理。
雙腿從膝蓋處開始,就沒有了知覺,傷口滲血流膿。
硬生生脫掉褲子換上幹淨的,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我爬到臥室門口,想要出去找吃的時,發現王淑芬把門鎖了。
當天晚上,她沒有回來。
巨大的恐慌籠罩著我。
我去推窗戶,發現窗戶也鎖了,我竟完全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做的這一切。
胃裏極度饑餓,傷口又癢又痛,我開始驚慌地覺得王淑芬是真的想讓我死。
3
我手機在車禍後就不知所蹤了,問王淑芬,隻得到了不耐的辱罵。
喊了半天的救命,才終於有鄰居聽到我的聲音。
他們撬了門進來救我,我說我要報警,報警王淑芬囚禁我。
隻是沒想到,王淑芬回來了。
她看到一屋子的人,開始哭天搶地,一會兒說沒王法,一會兒說鄰居合起夥來欺負她。
一個大媽看不下去了,想讓王淑芬意識到自己的錯處。
“你把你兒媳婦關在家裏,她還是一個病人,你不給她飯吃不給她水喝,這像話嗎?”
王淑芬意識到什麼,惡狠狠瞪了我一眼,開始喊冤。
“怎麼可能!我就是出去辦點事,這死女人就算把我兒子害的要坐牢,但我也不可能幹那害人命的事啊!”
她哭著喊著控訴我怎麼害了她兒子,她如果不計前嫌想方設法借錢給我治病。
鄰居變了神情,看著我的目光帶著若有若無的排斥和冷漠。
我連忙解釋:“不是這樣的,是她兒子酒駕撞了我,她兒子還出軌!”
“你這賤人胡說什麼呢!”王淑芬揚著巴掌就朝我臉上呼過來了。
我臉上火辣辣的,之前幫我說話的大媽怒斥王淑芬動手,王淑芬索性不裝了。
“這是我們家事,你個外人管這麼多,也不怕生兒子沒屁眼。我還沒說你撬壞了我家門,賠錢!”
她一副混不吝的潑辣樣,唾沫性子直往其他人臉上噴。
我知道這樣下去終歸隻會是一場鬧劇,解決不了我身上的任何實質問題。
我對旁邊的大媽說:“姨,能借我手機打電話嗎?”
“你要幹嘛!?”
王淑芬立馬凶神惡煞地衝了過來,要去搶大媽手機。
鄰居都被王淑芬趕了出去,王淑芬著急忙慌叫了去修鎖,隻惡狠狠咒罵了我幾句,就放過我了。
4
王淑芬又打算出去,這次臨走前給我留了吃的,但也留下了警告。
“你要是想跑,我也不攔著你,就算報了警,人能給你免費治病麼?你也隻管麻煩鄰居,你看他們願不願意沾上你這個麻煩。你也就隻有回你老家去,給你那可憐的老爹老娘添麻煩。”
不得不說,王淑芬這番話成功勸阻了我想跑出他們家的衝動。
我家裏的親人就隻有我一雙父母。
他們是聾啞人,甚至有弱視。我不是他們親生的,隻是他們撿來的被重男輕女的親生父母扔掉的孤兒。
老兩口拉扯我這麼大不容易,我不能再給他們添麻煩了。
“有句話我放這兒了,我兒子要是出不來,我定會找你那對殘廢爹媽算賬!”
王淑芬拿上包,朝我冷笑,那張麵容猶如惡鬼,讓我遍體生寒。
“他自己作孽!關我父母什麼事?!”我控製不住質問。
“打蛇打七寸,你才知道疼,不然怎麼讓你體會我寶貝兒子坐牢的痛苦?”
那扇門在我眼前關上,也遮住了外界照進來的光亮,陰暗連同我心裏的恐懼、恨意一起在生長。
我很害怕爸媽受到傷害,頭一次生出了想讓王淑芬死的念頭。
5
家裏的消炎藥和碘酒紗布都用完了。
七月的天,我身上的傷口每天都抑製不住地化膿,又痛又癢,粘稠的黃色膿液讓我自己都覺得惡心。
我爬遍了家裏每一個地方,都沒有找到能代替的藥品和紗布,也沒有找到我在車禍中丟失的手機,可能手機是真的不見了。
被關在王家的第五天,我像條發臭的死肉一樣躺在床上,盯著床頭櫃上用來剪紗布的剪刀,自殺的念頭在我腦海裏過了無數遍。
我沒有孩子,沒什麼牽掛的,那個出軌的老公鐵定是要坐牢的,王淑芬把我當仇人,鎖著我在他們王家也隻是想看我受折磨。
一個癱瘓的殘廢,與其活著被羞辱,倒不如死了。
隻是,在我拿起剪刀的時候,外麵出太陽了,窗戶照進一束陽光落在我手上,有些暖意。
那一瞬間,我眼淚洶湧而出。
我想到了我爸媽。
我要是就這麼死了,他們可怎麼辦,王淑芬沒了我當出氣筒,會找他們麻煩的。
我想活,決定不再坐以待斃,要和王淑芬談判,讓她幫我治病。
……
我沒等來王淑芬,等來的是俞詩詩。
她不知從哪弄來了王家的鑰匙,披頭散發的,進來直奔病床,給了我一巴掌,和上次見麵時眼神隱含憐憫的樣子判若兩人。
“都怪你這個賤人!怎麼沒直接被林鑫撞死!王淑芬也是個老賤人,居然敢威脅我去單位鬧!”
她拿出一張紙和筆一起甩到我麵前,惡狠狠逼我簽了。
我低頭一看,上麵寫著“同意書”,內容是我和林鑫是夫妻關係,兩人小打小鬧意外發生車禍,作為受害人之一,我願意主動不追究。
“我不會簽的。”我撕了紙,把筆扔在她身上。
俞詩詩臉色扭曲,抬手揪著我頭發,就按著我腦袋往床上撞。
我也發了狠,一口咬在她胳膊上,咬出了血,俞詩詩尖叫聲震耳欲聾,用她的包狠狠砸我腦袋。
我被砸的沒力氣了,被迫鬆開牙齒,俞詩詩重新拿出一份同意書,抓住我的手強迫我在同意書上麵簽字畫押。
“賤人,等林鑫回來了,看他怎麼弄死你!”
我腦袋疼的陣陣發暈,思路卻極為清晰冷靜,強撐著對她道:“你以為你把林鑫從監獄裏撈出來,他就會折磨我嗎?你太天真了,你等著看吧,在你我之間,他一定會選擇我,不然為何他把我腿給撞斷了都不願意放過我?”
俞詩詩臉色變了,罵了句“賤人異想天開”就甩門走了。
我癱著用力吸氣平複身體各處的疼痛。
林鑫要回來的消息讓我心生惶恐,可我並非就要任他宰割了。剛才我對俞詩詩說的話,必然已經在她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
6
林鑫回來了,在我從床上摔下來的那一刹那,他推開門走了進來。
“你看你現在的樣子真讓人惡心。”
我看到他同樣作嘔,卻發現他手腕上多了一個新手表,心裏有了些猜測,便主動提起了俞詩詩:“你怎麼沒去找俞詩詩?”
“她哪有你重要。”林鑫蹲在我麵前,拎著我的頭發迫使我抬起頭看他。
我不寒而栗,這是我頭一次看到他這幅麵孔。似乎從開車撞了我之後,林鑫就撕下了身上那層偽裝。
“俞詩詩知道你這麼說嗎?”
林鑫輕嗤了一聲,當著我的麵罵起了俞詩詩。
“她那個女人也是惡心,以前大學就當外圍,這才認識了一堆好哥哥,進了國企就想從良了,看我樣貌好就主動勾搭我,其實我也不過是玩玩。”
我愣在原地,覺得他嫩白俊秀的臉無比猙獰,連那顆曾經我覺得可愛的虎牙都像是惡魔的獠牙。
“傻了?”林鑫親昵地拍著我的臉,笑意盈盈:“放心,老公最愛的就是你。這句結婚時的誓言永遠有效,我是不會跟你離婚的。”
我汗毛直立,艱難道:“我想離婚,我現在這樣也是拖累你,而且你媽也不會願意你繼續跟殘廢在一起。”
林鑫吹了聲口哨:“我媽最聽我的話了,現在我都出來了,她怎麼還會趕你走。現在網友最喜歡看情深不移的故事了,寶寶,感謝你讓我找到了發財的新路子,這下也不用靠俞詩詩了。”
我聽不懂他說的什麼意思,但恐懼是真真實實的。
“你開車撞了我,就算我們是夫妻,你也要坐牢的……”
“啪!”
一個耳光重重扇在了我臉上,我耳朵嗡嗡作響,但林鑫還是笑著的。
“寶寶,你太天真,也太狠毒了。搭載你的司機都不打算追究我了,咱們一家人,你還要賣老公。實話告訴你吧,那個地方沒監控,我和那司機車上都沒行車記錄儀。”
我疼的眼前發黑,心中不斷祈禱俞詩詩爭氣一點。
……
事實證明,俞詩詩那天走的時候把我的話聽進去了,她對林鑫產生了隔閡,林鑫的那隻手表裝了竊聽器。
警察上門的時候,林鑫正向訓狗一樣,拿著藥膏蹲在距離我兩米遠的地方,讓我爬過去。
聽到錄音證據的時候,林鑫臉色猙獰的可怕,大罵俞詩詩是個賤女人,還襲警企圖逃跑,被警察卸掉胳膊,摁在了地上。
我看著他狼狽的像條蛆蟲,心頭出了口惡氣,嘴角忍不住緩緩上揚。
林鑫卻在這時突然扭過頭來,衝我無聲道:“你爸媽……”
我瞬間渾身冰冷,生出的那點報警求助的念頭消了下去。
林鑫注定要去坐牢,可王淑芬還在外麵,以王淑芬對他的寶貝程度,如果林鑫要求她去報複我爸媽,王淑芬無論如何都會去做。
他們母子倆真的狠毒,捏住了我的軟肋,讓我動彈不得。
“你這傷情這麼嚴重,我們送你去醫院吧。”警察擰眉打量著我的情況,瞥了林鑫一眼,意有所指對我說道:“不要怕,我幫你聯係你家裏人。”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說出那句“我沒事”的。
警察走後,在外高高興興買菜的王淑芬這才得到消息匆匆回來。
這一整天,王淑芬忙著重新撈她兒子,幾乎沒著過家。後來回家換衣服那趟,我聽到她罵罵咧咧,說俞詩詩那婊子換了工作,找不著人了,還罵俞詩詩不知道勾搭了誰,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
聽到這個消息,我並不意外,隻是心裏有些遺憾。
7
第二天王淑芬才回來,她似乎心情不錯,我猜測莫不是我那出軌老公又有救了。
我這輩子到目前為止,最後悔的就是為了讓父母少被村裏人指指點點,而選擇把被長舌婦長舌男稱為“大齡剩女”的自己匆匆嫁出去。
結婚不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但很有可能是鬼門關。
我讓王淑芬幫我弄水滴籌。
我說,你兒子進去了,隻有我病好了,才能賺錢養你。
王淑芬諷刺我是個殘廢,這腿是治不好的。
但我沒放棄。
“我腿是恢複不了了,但現在不繼續去醫院治療,會惡化,會需要截肢,截肢也要錢。如果感染嚴重到我整個下半身都動不了了,拉屎拉尿都拉身上,你也不會幫我擦,你要麼把我扔出去,你要麼殺了我。”
王淑芬臉色難看,罵罵咧咧說我就該和屎尿過一輩子。
但我到底是住在她房子裏的,她也有點覺得膈應。
下午,王淑芬就聯係到水滴籌的人上門了,甚至還給我買了消炎藥和碘酒、紗布。
拍了我的“慘狀”,然後上傳了平台。
這個求助也是需要我們自己轉發的,我借機試探王淑芬那有沒有我手機,惹的她破口大罵。
“都說了你那手機我沒看到,冤枉我一個長輩拿你手機,也不怕口舌生瘡。”
“那你給我買一個,或者把你兒子手機給我用。”
“你討債啊!還想用我兒子手機,你個不要臉的是不是想勾搭他同事。”
我氣笑了,冷冷看著她。
“那你倒是把你手機借我登一下微信,不然我怎麼轉發。”
王淑芬很不屑:“你微信裏有幾個人,發了也沒什麼用。”
我麵無表情,反唇相譏:“如果不是你和你兒子變態的控製欲,我至於嫁進來一年,沒工作也沒朋友嗎?”
“是你自己不檢點,我和林鑫不看著你,怕你出去偷人!”
我從未覺得女人長了一張漂亮臉蛋就是自己的錯,更不應該因為這種荒謬的原因被婆家控製住行為和思想,可惜後麵這一點我醒悟的太晚了。
原來“夫妻生活以和為貴”,並不是我單方麵忍讓就行。
這一刻,我無比盼望著我能控製住傷情,然後盡早脫離王家,去過真正屬於自己的生活。
……
然而,曙光並未來到,王淑芬給了我一巴掌。
她罵我怎麼沒全身癱瘓,罵我怎麼沒得絕症,這樣水滴籌上就會有更多人可憐我,給我捐款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收到的錢款還不到一萬。
除此之外,王淑芬說漏嘴了,她並沒有用林鑫的微信號把水滴籌鏈接發朋友圈,她認為丟她兒子的臉。
晚上,我睡不著,腦子裏一直在想怎麼走出現在的困境。
王淑芬是我現在受苦受難的罪魁禍首,很有可能在我擁有治療條件之前,折磨死我。
一刀捅了王淑芬是最直接的選擇。
我不怕攤上人命,但我到底還有顧慮。我怕我爸媽被我連累受罵,沒人照顧。
最好的辦法是我好好活下去,養好身體去賺錢,賺錢了才能離開王家去找我爸媽,把我爸媽送到別的地方生活。
於是,我又冷靜了下來,決定繼續和王淑芬周旋,靜待時機。
8
王淑芬認為水滴籌籌治療費太慢了,而且她可操作私吞錢款的空間也不大,變本加厲報複到了我身上。
我本來傷勢稍微好點了,用凳子當拐杖使也能不用爬了,還讓她幫我接了做手工皮鞋鞋麵、鞋底的活,每天能賺個二三十塊錢。如果我傷口沒那麼痛的話,可能能再多賺一倍的錢。
可王淑芬倒了我的飯,我跟她搶的過程中,她打翻了旁邊的熱湯。
七月天,我疼的尖叫,大腿上一連串密密麻麻的水泡冒出從菜葉和蔥花縫隙間冒出,還滲進了紗布。
我驚慌失措地處理,王淑芬在一旁說風涼話。
“這可是你自己害的自己。要不是來跟我搶碗,也不會被……”
“你滾啊!”
我非常憤怒,衝她歇斯底裏大喊,王淑芬說要去給她兒子探監,就扭著腰走了。
我疼的眼淚失禁,然而越著急,我這殘廢的身體就越不聽使喚。
勉強處理了傷口,我靜靜躺了很久,沒人知道這段時間內,我想了多少事。
在心中做出決定後,我掙紮著去王淑芬房間,她門果然上鎖了。
我很冷靜地返回自己屋子,收好地上的飯菜,把它們分成好幾份,扔在了客廳和廚房的各個角落,還弄了點蟑螂藥。
下午,這些角落就有了蟑螂屍體,飯菜也隱隱有股餿味兒了。
9
當晚,我就感染發燒了,在床上動彈不得,渾身出汗出的濕漉漉的。
半夜我聽到門開了,一雙粗糙的手碰上了我露在被子外的脖子。
我嚇的睜開了眼。
房間開了燈,我看到了一張尖瘦的老男人麵孔。
是王淑芬的姘頭張建生。
“娘嘞,這麼燙,發燒了吧。”
張建生扭頭跟後麵的人說話。
王淑芬走到我床前,不耐煩地探了下我額頭,“怎麼不燒死算了。”
“給她喂點藥吧,現在咱們還要靠她賺錢救林鑫。話說出來,她越慘,網友們就越同情。”
我腦子渾渾噩噩的,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王淑芬給我灌了藥,我隱約聽見耳邊一陣混亂的搬東西聲,哪怕竭力控製住不讓自己睡,還是睡了過去。
醒過來時,我發現自己竟然被搬進了雜物間,身下的床很小,鋪了一塊簡陋的床單。
最詭異的是,床頭的凳子上用手機支架支著一個手機,畫麵赫然是我躺在床上的樣子,我還看到了標題和滾動的評論。
“兒媳車禍癱瘓,貧窮婆婆不離不棄。”
「車禍斷了腿,好可憐啊。」
「這婆婆也是好人,兒媳婦都這樣了,也沒有放棄。看周圍環境,這一家住的地方很簡陋。」
「樓上不知道吧,婆婆為了給她治病,把原來的房都賣了。」
「心疼!我這就打賞!」
「人醒了好像!她在看手機嗎?」
王淑芬給我開了個直播間??
我突然想到林鑫回來那天說的話,又想到了王淑芬今天去探監了,腦子裏一團漿糊,越發不安,掙紮著想去拿手機。
“砰!”
房門猛地被推開,王淑芬衝了進來,先我一步拿過手機,衝鏡頭笑。
“對不住了大家,我媳婦兒醒了,我得給她換藥了。”
關了直播間後,王淑芬立馬變了臉,居高臨下警告我。
“我給你簽了平台,以後我就是你經紀人了。現在網上的人都吃賣慘這套,你在鏡頭前表現得慘一點,不該說的別亂說,賺到錢了會給你治病。”
我本能覺得王淑芬沒安好心,而且我也不習慣暴露在鏡頭下,也擔心萬一被老家的人看到了,告訴我父母,導致他們擔心。
可是王淑芬用一定會優先給我治病來勸我。
“你是想用我攬財,花錢找人撈林鑫出來吧?”我問她。
“讓你知道了也沒什麼,我兒子聰明,想到了開直播賺錢這個法子。”
“那你怎麼就知道,說能幫你撈林鑫出來的那個人不是忽悠你的呢?這畢竟是犯法的事情,沒幾個人願意去做。”
“有錢能使鬼推磨。”王淑芬不以為意。
……
我答應了她。
我知道這是一個機會。
借直播的機會在大眾麵前露臉,王淑芬以後就不敢輕易再傷害我。
隻是,我還是低估了互聯網快錢對人的吸引力,以及高估了人性。
半夜我喝了最後一包退熱藥後沒多久,突然感覺到嗓子一陣灼燒的痛感。
我不停幹咳幹嘔,嗓子裏滲出了血,發不出聲,疼的我從床上滾了下來找水,爬到門口不停拍門找人來救我,卻始終沒動靜。
我疼的倒在地上,一整夜睜著眼睛。
我知道了,王淑芬是故意的,她不想讓我開口。
在鋪天蓋地的痛苦和恨意中,我收起了心底對王淑芬的最後一絲猶豫。
她不放過我那我就先殺了她的選擇,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