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葉子，考的怎麼樣？”

熟悉的聲音從耳畔傳來，讓我有些迷茫。

我不是......死了嗎？

轉頭，猛然看到記憶中那張無比熟悉的麵孔，我瞳孔一縮。

絕望的窒息感瞬間爬上心頭，籠罩全身。

遲遲得不到我的回應，媽媽扶著我的肩膀，用力晃動：“葉子，考的怎麼樣，你這孩子，倒是說話啊？”

我環顧四周，眼神迷離。

擁擠的學生家長，炙熱的太陽，遠處的教學樓......

忽地，我反應過來了。

考場，這是考場，我竟重生到了中考的時候！

前世也是如此，剛考完數學，媽媽就迫不及待的詢問我考試結果。

當時我是怎麼說的。

攝於她的威壓，我害怕小心的說沒發揮好，最後大題的二三問沒答出來。

我清楚地記得，她當時的臉瞬間就拉了下來。

可能是怕影響我考試吧。

她生生的忍著，一句話也沒說。

但我知道，考試結束後，她一定又要瘋狂叨叨了。

果然，第二天考試剛結束，她就逼著我估分。

分數未出來之前，她就像失了魂似的，每天哭喪著臉，看什麼也不順眼。

結果出來了，658分！

明明還考得可以，她卻更加暴躁了！

就跟個潑婦似的，整整一下午數落我的話就不帶重樣的，說我沒用不爭氣，對不起她的辛苦付出。

更過分的是，考試三天後，我就被她逼著去上了中銜高的補習班。

她就像打了雞血似的，不斷的激我。

終於在高三的時候，我崩潰了。

趁著家裏沒人，我生無可戀的擰開煤氣罐，任由煤氣侵蝕了我的生命。

本以為會徹底解脫。

卻沒想到老天竟讓我重生了！

一想到要繼續那種窒息壓抑的生活，我內心就充滿了絕望。

為什麼？

為什麼同樣的苦難，我要再經曆一次？

難道前世我還不夠壓抑，不夠痛苦嗎？

一股暴戾騰升，有種毀滅天地的衝動。

“葉子，發什麼呆啊，問你話呢，究竟考的怎麼樣啊？”

2.

我抬頭，正要發火，但當看到她那張焦慮、充滿控製欲，甚至有些猙獰的臉。

不知怎麼的，我心裏的怒火突然就平息了。

都重來一次了，我還怕個毛啊。

“不怎麼樣，都不會。”

我嘴角扯出一抹笑，故意跟她作對。

“什麼叫全不會？難不成你交了白卷，一個字都沒寫？”

媽媽驚呼，難以置信。

聲音不由自主的拔高，眼眸裏充滿焦慮，急切。

“對啊，都沒寫！”

我笑容蕩漾在臉上，靜靜的欣賞著她的失控。

她像是被打擊到了，怔怔地看著我，

半天不言語，好像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我突然發現，故意跟她作對，看她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也蠻有趣的。

幾乎是在瞬間，我決定直接擺爛，不卷了。

她不是熱衷於雞娃訓練嗎？

那我天資平庸，沒有學習的天賦，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如此，她總能放過我了吧。

“李葉子，你給我好好說話，你真交了白卷？”

媽媽氣急敗壞，怒不可遏，眼底湧動著怒火。

要是我敢點頭，我毫不懷疑，她會把我罵的懷疑人生，貶的一無是處。

但我毫無畏懼。

既然老天給了我新生命，要是再回到以往那壓抑，苦悶，令人發瘋毫無自由的日子中，我寧願再死一次。

“交不交白卷又怎樣？你眼裏除了分數還有什麼？我是人，不是學習機器。”

我假裝眼裏霧氣一片。

“你還有理了，是吧？現在競爭這麼激烈，我每天起早貪黑，除了上班，照顧你生活起居，還要操心你學習，為了啥，不就是為了你能有個好前程嗎？”

她看著我振振有詞，沒完沒了。

我卻煩躁地轉身，大步離去。

她總是這樣，隻要我一反抗，一有不同的想法，她就迫不及待的糾正，根除，霹靂吧啦說個不停，直到我點頭認同，她才會停歇。

就仿佛她是我的主宰，我必須也隻能聽她的。

回到家，她陰沉著一張臉自顧自的忙著，也沒在管我。

要是以往，在進門的刹那，她就會迫不及待的叮囑我趕緊複習明天要考的科目，抓緊時間鞏固所學的知識。

但到吃晚飯的時候，她卻忍不住了。

“葉子，下午的數學，你真交了白卷？媽也不是非要問你，但你總得讓我放心啊，要不媽今晚連覺都睡不好了。”

她將一塊排骨夾到我碗中，問得小心翼翼。

“沒有，最後的大題沒做！”

我頭也不抬的說，趕緊扒拉著碗裏的飯。

“那就好，那就好！”

她鬆了一口氣。

但不到一秒，她就又開始了：“最後的大題也不難吧，你怎麼就沒做出來？那個題型，我們不是練了好多次嗎？”

“你這孩子，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一道大題12分呢，你好歹寫幾步啊！”

我沒有理會，放下手中的碗。

說了一句吃飽了，就轉身回屋，將她的嘮叨聲隔絕在屋外。

3.

次日考場上，那些題目對我來說很輕鬆。

畢竟，都是些做過的考題。

尤其是下午的英語，不到一個小時，我就完成了。

雖然決定要擺爛，可那不過是做給老媽看的。

事關自己的未來前程，我自然不會大意。

不過，為了不看到老媽那張焦慮嚴肅，滿是掌控欲的臉，我提前半個小時交卷了。

知道這樣會惹怒她，但我真的顧不上那麼多了。

要是再不出去放鬆一下，我真害怕自己要再次尋死。

“我去跟同學去玩了，勿念！”

短信發送成功後，我就將手機關掉，不想再聽到老媽那逼迫的嘮叨聲。

跟幾個好友一同吃飯，聊天，逛街，玩鬧，我真的好開心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

前世中考完，我就想跟同學們出去玩的。

但就因為老媽的迫切與專製，一出考場我就被帶回家裏估分。

重來一世，我總算彌補了這個遺憾。

我與好友們互相拍照，玩著遊戲機，抓娃娃機，玩的不亦說乎。

可我就在玩得正嗨時，頭頂上方傳來一道怒罵聲。

4.

“李葉子！你行啊，招呼也不打一聲，還學會玩失蹤了啊，走，跟我回去。”

老媽冷著臉，暴怒。

話落，她就要拽著我的手腕，向前拉扯。

我用力一甩：“我不回去！”

我真沒想到，她為了個估分竟然還追了過來。

“李葉子，你就不能省點心嗎，考完試不回家估分，你這是要幹啥，玩玩玩，就知道玩，玩能讓你多考兩分，還是能讓你考上大學？你知不知道我在考場外等你多久，你倒好，還玩起失蹤來了，你對得起我嗎？”

吵吵鬧鬧的聲音，將周圍路過的人群都吸引了過來。

“這孩子，不懂事啊。”

“當媽的，太難了。”

“可不是，哎，現在的孩子難帶啊。”

......

眾人聽風就是雨，都在說著我的不是。

別的家長要是遇到這種情況，即便有再大的氣，也該給孩子留點了臉麵了吧。

但她卻偏偏不同。

一見這麼多人支持，她反而越發來勁了。

“為了你中考，我是吃不下睡不著，給你請老師，整夜整夜的陪你練習題型，這次陪考我又請了七天的天，到現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你倒好，出了考場連個人都不見了。”

她控訴，一字一句說得越發委屈。

我卻更加煩躁，厭惡了。

看著她那一張一合不停歇的嘴，我真想衝過去拿根針將它封起來。

前世，每次遇到這種情況，我就會感覺十分難堪。

眾目睽睽之下，為了不更加丟人，我永遠都是妥協的一方。

但這次，我不想妥協了。

“什麼叫不見人，我沒給你發消息嗎？”

我冷笑。

突然的爆發力，嚇了眾人一跳。

就連媽媽也滿臉驚詫的看著我。

不等她回神，我又繼續道：“從小到大，你就逼著我各種學習，美術，跳舞，鋼琴各種特長班應有盡有，長大一點又是各種補習班，銜接班，奧數班，英語班；都中考完了，你還要盯著我估分？”

“我就不明白了，我就想放鬆一下，有什麼不錯，你為什麼要這麼不依不饒。”

“什麼都是你說了算，我是個人，不是個機器，就不能有自己的選擇嗎？”

“你這樣的媽，我真是受夠了，難不成我死了你才滿意嗎？”

“孩子也不能這麼激啊！”

“就是，怎麼不激激自己呢。”

“作她的女兒，太遭罪了。”

......

周圍議論的風向大轉，幾乎都在指責老媽。

“你這孩子，怎麼盡記仇呢，我對你好的時候就看不見了。”

都這麼多人說她了，媽媽卻依舊意識不到她的錯誤。

她是辛苦，我就不辛苦了嗎？

明明家裏條件也不差，爸爸是博士教授，媽媽是企業高管。

按照家裏的資產，就是我什麼也不會，這輩子也夠揮霍的了，為何她要如此逼我？

我真是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