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兄嫂剛結婚沒多久,爸媽就在一場車禍中雙雙離世。
酒駕司機和保險公司賠償了巨額款項,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哥哥轉頭就拿去買了新房。
因為哥哥是全款買的現房,爸媽死後,我們三個人就從原來50平米的出租屋搬到了剛買的一百來平米的大樓房。
我們是住上了大房子,可爸媽兩個人卻擠在5000塊錢的小小墓地裏。
不,那甚至算不上墓地。
哥哥選了個最便宜的樹葬,把他倆埋在墓園的樹下,狹小的空間讓我們去祭祀的時候連貢品都擺不下。
那些賠償款裏買完房剩下的錢由哥哥拿著,一分不給我。
就連我吃治療雙向的藥,都得一筆一筆向他手寫借條才能給我錢去買。
那段時間,哥哥怕我影響他心情,以出差為由去旅遊了,而我和嫂子單獨在家,整個家氛圍陰鬱到不能再呆下去。
她怕我情緒不好又犯病,每天每夜陪著我睡,哪怕我晚上睡覺不老實,經常把她從睡夢中吵醒。
我做噩夢,夢到爸媽來接我,手舞足蹈的一拳打在她肚子上。
她捂著肚子被砸出了冷汗,哪怕從床上彈起,也不忘拍著我,低低叫我:「霜霜不怕,我在,我一直在。」
我緊緊的拉住她手:「我怕…」
她就保持那樣的姿勢,一直輕拍我。
我半睡半醒間,聽她低低的歎了口氣——手卻一直沒鬆過。
無數個夜,都是嫂子陪我過來的。
而現在,這個女人卻跪在我麵前,抖著手將我哥出軌的證據擺給我看。
「霜霜,你看......」
那些照片和截圖上,有他們一起吃飯的、有他們一起去酒店的、有他們一起去逛街約會的,還有轉賬記錄、代付記錄、聊天記錄等等。
這些無一不在證明,我哥確實出軌了。
而他對不起的這個女人,是我五年的閨蜜。
他倆自由戀愛時,為了不影響我們的關係,我倆特意把我們的關係一起隱瞞了下來,這一藏就是好幾年。
我會幫著一個狼心狗肺的哥哥背刺我黑暗裏的光嗎?
答案,顯而易見。
我同樣跪坐在地上看著她:「你為什麼哭?你還愛他嗎?為什麼不離婚?」
陳佳搖搖頭,一雙眼睛定定看著我:「不,我當然想離婚了。」
「結婚這麼久了,我也知道喬昊是個什麼東西…當初都是我瞎了眼,才答應他求婚。既然他想跟我離婚,絕對不會白白把房子分我一半,他肯定會想方設法讓我淨身出戶…我不願意。」
「他一旦拿了房子,咱倆就是第一個被趕出去的人!他是怎麼對你的,你比我更清楚!霜霜......」
出乎意料的是,我本以為她哭成這樣是舍不得我哥,誰想到,她舍不得的是我。
我悵然若失,一時間不該如何,我要怎麼了無痕跡的幫她,又要怎麼將我哥的房套出來呢?
我遲疑間,陳佳還以為我不願意動手,她咬咬牙,下了一劑猛藥:「霜霜,你就看在我那段時間沒日沒夜陪你的份上,幫幫我吧......」
我的心像被搗了一錘似的,如果說剛才我還有些猶豫,現在已經完全偏向了陳佳。
是啊,當時我情緒不穩定需要靠吃藥來維持的時候,我哥隻會讓我無數次的給他打欠條,是陳佳,無條件將自己的錢都給我買藥,夜裏怕我害怕主動陪我睡覺。
為此還跟我哥幹了無數次仗。
而且我們足足處了五年......
我定了定眼神,看著她:「好,我要怎麼做?」
2
陳佳說,我哥的算盤她都清楚,隻是缺一個契機告訴我而已。
而現在,喬昊去外地為期三天的培訓,就是她向我坦白的時機。
她說,為了逼她盡快簽協議,他會將共同財產分為兩半,他手裏拿的是他們的現金,而陳佳手裏,隻有一小部分的錢和我那些年給他的欠條。
喬昊為了不讓房權流失,更是準備將房子以贈予的名義過戶給我,等事情結束之後再要回去。
我需要做的,就是坐等時機,最後將房子占為己有、獨自美麗。
陳佳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我的臉色,怕我有一點不願意。
我點了點頭,目送陳佳送回了家,自己又回到我的小出租屋裏。
是的,早在父母去世後沒多久,哥哥就以要過二人世界為由將我請了出去,為此還跟陳佳鬧了好幾天矛盾,最終她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們留在了大房子裏,給我在郊區租了小房子。
我像浮萍一樣隨波逐流,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我情緒不穩定,還有雙向情感障礙,也曾依賴他,千百次的求他別讓我一個人住,可他還是將我攆了出去,還動手打了陳佳。
風水輪流轉,這就轉到我頭上了。
果然,沒過多久,哥哥立馬就“出差”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來到了我的出租屋。
他進來滿屋子打量著,最終將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看不出來,這屋子被你收拾的還挺好。當初還說什麼不能一個人住,現在不也挺習慣的?人嘛,都是逼出來的。」
我默不作聲低頭坐在那兒,他穿著鞋大咧咧的踩在我的白色沙發套上。
「要我說,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沒什麼本事,還不如早早找個人嫁了,也把你之前欠我的錢窟窿補一補。」
他念念叨叨說了好多,我仍然垂著頭,指甲陷進肉裏。
最終,他歎了口氣。
「你說你,爸媽怎麼就給我留下你這麼個禍害了呢......」
想起爸媽,我鼻間一酸,眼眶不自覺紅了。
「哥,你來有什麼事兒?」
他神情一滯,放下了腿,坐直身子問我:「你說這個,那我也就不瞞你了。我知道你跟你嫂子關係不錯,可是她背叛了我,我要跟她離婚,你會幫我嗎?」
好一招惡人先告狀。
看我微微皺起的眉,喬昊洋洋灑灑交代了陳佳的出軌證據和他的心灰意冷。
如果不是陳佳早就來跟我支會過,恐怕我也分不清事實真相了。
我皺眉看向他:「你要我怎麼幫你?」
見有戲,他雙手一合:「我就知道,這世上還是親兄妹靠譜!這樣,我才不能讓這個賤女人分我的房子,我朋友給我想了個辦法,把我們現在住的房子劃在你的名下,你搬回去,這樣就是我們住在你的房子裏,她就算跟我掰扯到最後也隻能拿個十萬走人......」
說到興奮處,他嘿嘿一笑,定睛看著我:「怎麼樣,你覺得我說的對嗎?或者,你願意幫我嗎?」
3
我搖搖頭,在喬昊慍怒的眼神下,假裝戰戰兢兢的說出了我的想法:「可是,如果你把房子劃在我名下,那我的首房名額不就沒了嗎?到時候你的房子還是你的房子,可我的......」
喬昊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喬霜,真不是我看不起你。你一個月三千塊錢的工資還想買房?你應該感謝我把房子劃在你名下!否則你這輩子說不定連看看大紅本的機會都沒有!沒關係,到時候我們一起住,等什麼時候你結婚了什麼時候你再搬走,行嗎?這就是我最大的讓步了,我勸你識相一點,分清跟誰才是一家人......」
喬昊話裏話外的意思充滿了威脅,最終我也隻能“屈服在他的淫威下”,勉強同意了。
從我家走的時候,喬昊喜滋滋的將解除租房合同給了我讓我簽字,還說我如果願意的話,明天就能回去住。
我點了點頭。
喬昊這邊一走,我就給陳佳打去了電話。
「我哥來過了,我也答應了,估計以他迫切的速度,一周後就能辦完,到時候房子就在我的名下了…」
陳佳愣了愣,哽咽著感謝我。
說到底,應該是我感謝她。
如果不是她,我說不定早就自殺在哪個午夜夢回了。
這幾天,喬昊聯係的我愈發頻繁,終於在加急一周後,房子成功過戶在了我名下。
喬昊多了個心眼,他怕將來分房的時候陳佳找到他轉移財產的證據,無論是紙質版還是電子版,他特意將所有經手過的文件和材料都銷毀了。
看著他的舉動,我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我還得感謝他想得周到,要不怎麼能給我們做嫁衣呢。
從房管局出來的一瞬間,我跟喬昊都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恐怕是真的想開始對陳佳動手了,而我,也能在他這個“損招”下短暫的擁有一下自己的房子了。
他把我帶回了家,在闊別一年後,我又回到了這個曾經住過的家。
陳佳在看到我的一瞬間驚了,她不由得問喬昊:「怎麼了?為什麼霜霜回來了?」
大概是真的不愛了,喬昊眼裏劃過不耐煩,甚至還動手推了陳佳:「起開,別擋道......這是我妹妹,我領回來還有錯了?你如果看不慣的話可以提前搬走,反正咱倆離婚冷靜期還剩半個月,你早點出去,咱倆更能冷靜。」
陳佳閉住了嘴,轉身回屋了。
喬昊大咧咧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嘴唇快要咧到後腦勺去了:「霜霜啊,你說哥如果給你換個嫂子,我們一起住在這裏,那感覺也不錯,是吧?」
我沒理會他,心裏卻在想:我跟陳佳聯手,給自己換個哥哥,不是更好嗎?
那些天,喬昊因為我的存在更加針對陳佳了,而陳佳在多少次的想反抗後還是看在我的份上忍了下來。
喬昊衝我得意的笑笑:「看看吧喬霜,這就是你們女人,我根本不知道她是怎麼想不明白要去出軌的,放著我這種絕世好男人不要......對了,你們不是關係好嗎?你千萬不要跟她一樣…」
又開始了。
他依舊像之前那樣滔滔不絕的教訓我,我也戰戰兢兢的聽著。
可他不知道,我內裏早就變了性子。
陳佳說的對,過去的都過去了,我要為自己而活。
4
成功把我穩住後,喬昊就徹底夜不歸宿了,恐怕是找他的情人去了,這也給了我和陳佳更大的空間。
因為我怕黑,我們自然地從主臥和客房的兩張床漸漸睡在了一張床上。
雖然說夜裏是容易emo的時候,但這對我們兩個心裏有事兒的人來說是不同的——我們沒時間emo,而是把那些樹影重重下的時間都用來精心策劃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喬昊給我發了消息,明裏說他住在了公司,身為一個項目經理,準備處理單位的事兒,可實際上我跟陳佳心知肚明,他怕是早就跟小三同居在了一起。
他的離開給我和陳佳創造了莫大的空間,我們早早就給防盜門換了最先進的智能指紋鎖和人臉識別雙重鎖,上麵隻有我和陳佳的指紋、人臉,再多一個人都沒有了,如果試圖強行開門的話,還會自動聯網報警。
就這樣,一晃半個月過去了,他們的冷靜期結束了,而喬昊也終於現身了。
喬昊把陳佳約在民政局門口的時候,我也偷偷跟著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要有大事發生。
喬昊一身西裝革履,與之格格不入的是還帶著一副墨鏡,好像怕誰認出來似的,他從車上下來,在門口等起了陳佳。
從副駕駛上能看到後座依稀有個女人的影子,我想,如果不是鬧鬼的話,那應該是他的小三。
看來這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日子還真得有人來見證啊。
我躲在樹後,看著同樣一席黑衣的陳佳已經快步進入民政局時,喬昊還不忘敲敲車窗,對著車裏的女人來了個飛吻,氣得我翻了個白眼。
在我看來,他雖然是我的親哥,但對我、對爸媽的所作所為…我寧願不認識他。
而我恰恰也是這麼做的,否則也不會幫陳佳去對付他。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外麵太陽很熱,車又熄了火,沒一會車裏憋躁的女人一邊扇風一邊從後座打開門,鑽出來了。
我盯著她的臉,感覺有幾分熟悉,過了好半天才想起來,這不就是我哥的同事徐慧慧嘛!別忘了,她以前可是還打著同事的名義去過家裏好幾回呢。
原來,他們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想到這裏,我對我哥最後的一點憐憫也煙消雲散了。
我掏出手機暗暗給陳佳發了條消息——
「三,門,車」
他不是想借著我坑前妻嗎?正好,我要跟佳佳給他上一課!讓他知道,什麼叫寧可得罪小人,不能得罪女人。
三姐出來呼吸了下新鮮口空氣,四下看了看,估計怕被人發現,又鑽了進去。
在我震驚的盯著三姐的時候,他們也很痛快的辦完手續出來了。
喬昊在門口駐足,看著眼前這個跟他有過短暫婚姻的女人道:「財產分割完了,婚也離了,我給你三天時間,你有時間把東西收拾好了,早點把屋子騰出來......」
陳佳微微一笑:「騰出來幹嘛,給你金屋藏嬌嗎?」
喬昊臉色一變:「你說什麼屁話?我們都離婚了,你住海邊嗎?管這麼寬。」
陳佳迎著民政局門口來來往往的新人舊人,臉色不變,坦然道:「按理來說,咱倆是離婚了,但是還沒領證的時候你就帶著小三上門,在門口坐等咱倆辦手續,不好吧?」
喬昊不動聲色的看了眼他車的後座,估計想著明明讓女人坐到後座去,怎麼還是被人看到了。
他正猶豫著應該怎麼反駁,陳佳趁他不注意,幾步衝了過去拉開車門,揪著裏麵女人的頭發就往出拽。
「喬昊,你以前不是一直抹黑我說是我出軌嗎?今天就讓所有人看看,到底是你出軌還是我出軌!你把小三領到民政局門口,是想這邊跟我離完婚那邊就去結婚是嗎?」
陳佳為了扮演好“潑婦”的角色,聲嘶力竭的嚎著,差點把嗓子喊啞了,我替她捏了把汗。
當然,這事也吸引了大多人的注意,不少人都掏出了手機對準這場鬧劇。
陳佳一邊罵著她,一邊動手撕巴了起來,不是拽下幾把頭發,就是撕破了她的衣服。
女人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隻能抱著頭哎喲哎喲的叫喚。
這一切對喬昊來說都有些猝不及防,他果斷翻下欄杆,一把推開陳佳,將另一個女人護在懷裏,皺眉看向她:「你怎麼回事?你不知道打人犯法嗎!她隻是我第一個同事,你至於嗎?」
看著小三窩在他懷裏瑟瑟發抖的樣子和陳佳氣到胸口起伏的神情,我也氣壞了。
我端著手機,從樹後跳出來,三兩步竄到前麵去,將我的高清攝像頭對準了小三的臉。
我的出場,讓三個人同時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