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個小時,程凇就提著保溫桶到了家。
我快步走到門口,揚起笑臉接過他手裏的保溫桶:“怎麼這麼快!那家不是很多人排隊嗎?”
程凇麵露尷尬,磕磕絆絆地解釋道:
“那家店太多人排隊了,我就去旁邊買了海鮮粥,你嘗嘗看,也挺好吃的,我剛在路上喝了點,所以沒剩太多。”
我打開保溫桶,裏麵冷掉的小半桶粥稀稀疏疏有一些海鮮。
我蓋上保溫桶的蓋子,平靜地看向他:“程凇,我海鮮過敏。”
程凇肉眼可見地慌張起來,他結結巴巴地說:“這裏麵已經沒什麼海鮮了,吃了應該沒事吧。”
“澤逸他已經吃掉了很多海......我的意思是,我叫老板少放了海鮮的,我記得你過敏的事情的。”
“更何況,吃點海鮮應該也沒事吧,你是孤兒,哪有那麼嬌氣的。”
我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
他可能不記得了,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帶我去吃海鮮,豪氣萬丈地叉著腰看著我,一臉驕傲地把菜單遞到我麵前。
“昕昕,你不是沒吃過海鮮嗎!我今天拿到工資了,你隨便吃,我買單!”
那天我們吃了很多海鮮,也是那天,我第一次知道我對海鮮過敏。
我被救護車送往醫院的時候程凇在我旁邊握著我的手哭得稀裏嘩啦,等我醒來的時候,他舉手發誓。
“昕昕,我這次肯定記住了,你對海鮮過敏。”
可現在的他卻說,我吃點海鮮也不會有事的,我明明是個孤兒怎麼還這麼嬌氣。
我默不作聲地回了房間。
打開手機才發現周茜一個小時前發了一條朋友圈。
照片裏,高大帥氣的男人,圍著一條可愛的卡通圍裙。
是程凇。
他低著頭料理著桌板上的海鮮,神情專注。
周茜的配文是:「海鮮粥很好喝。」
我不知道他是因為皮蛋瘦肉粥排隊的人太多不願意為我花時間,還是覺得剩下的海鮮粥太浪費可以給我喝。
反正結果都是,他把他和她喝剩下的海鮮粥帶回來給我。
事情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麼糟糕的。
周茜是程凇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和程凇讀大學的時候就在一起了,那個時候的她經常聯係程凇。
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程凇,但程凇很讓我放心,所有的聊天記錄都給我看,所有的密碼都是我的生日,所有的聚會都帶著我。
我們結婚的時候,周茜含著淚水參加了我們的婚禮,整場婚禮她都不甘心地盯著程凇,我一度擔心她要做些什麼。
但是她沒有。
她很快出了國,聽說和一個外國男人結了婚,逐漸和程凇斷了聯係。
直到聽說她和老公感情破裂,分手離婚,一個人帶著孩子回國。
剛回國的周茜很多事情都不會,她隻能聯係這座城市她唯一的朋友——程凇。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和對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的同情。
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愧疚於他覺得是因為我們迅速的結婚才會導致周茜奔向了那段失敗的婚姻。
程凇一次又一次地幫她。
我也隻好一次又一次地容忍。
我有些吃醋,和他鬧小脾氣。
他摸著我的頭,讓我倚靠在他懷裏:“要不是當時我拒絕周茜,她也不會賭氣出國和那個外國人結婚,我也有責任的。”
“澤逸那麼小,我沒辦法放心。”
“我們昕昕最懂事了,等他們母子倆安頓好,我就不管他們了,好不好?”
所以周茜不會做飯,一個電話打過來。
程凇就丟下做好了一桌子飯菜的我趕過去,給他們母子倆做菜。
他不會做菜,但為了他們,現在的程凇幾乎變成了飯店大廚。
“你給他們點個外賣就可以啊,我做了一大桌子菜呢!”
“外麵的東西那麼多添加劑,小孩子正在長身體,怎麼能吃那些?”
所以周茜家的電視機壞了,一個電話打過來。
程凇丟下電影院裏靠在他懷裏看電影的我趕過去,給他們母子倆修電視。
他不會修理,但為了他們,現在的程凇幾乎可以去當修理工人。
“打個電話找修理工吧,這電影你不是期待了很久嗎?”
“沒事,他們孤兒寡母的,讓陌生男人進去我怎麼能放心?”
甚至有一次,我和程凇情到濃時,周茜一個電話急哄哄地打過來:“程凇,澤逸不知道怎麼了,一直上吐下瀉,你快過來看看吧。”
我摟住程凇的脖子想去吻他:“你讓他們打120好不好?”
程凇側過頭躲避我的吻,快速站起身來穿衣服:“好,我現在就過去,你等著我。”
“澤逸生病了,我放心不下,昕昕,別和小孩子較勁,好嗎?”
後來我從程凇那裏得,是周茜帶澤逸出去玩,讓澤逸吃了麻辣燙又吃冰淇淋和炸雞,所以澤逸才得了急性腸胃炎。
程凇摟著我,說著責備周茜的話,語氣卻滿是寵溺。
“周茜也真是的,什麼都不知道,澤逸和她沒有我要怎麼辦啊,沒有我她恐怕都活不下去了吧!不像我們昕昕這麼厲害這麼獨立。”
他對周茜,從開始的同情愧疚,到現在的憐憫偏愛。
我在備忘錄記下他拋下我去陪周茜母子的次數。
到今天為止,已經是第75次了。
我想起那碗喝剩下的海鮮粥,一股惡心再次湧上來。
最近我總是胸悶氣短想吐,也不知道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