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楚奉燁艱難的吐出兩個字,看到眼前的喬秋雨時怔了下。
眼底殺意更濃,掙紮著就要朝她動手。
又來?
喬秋雨連忙避開,道:
“楚奉燁,你夠了啊,動不動就掐我脖子,當我泥捏的啊,你看清楚了,小竹就在旁邊,你再冤枉我,我就不管你了!”
“爹——”楚小竹也趕緊開口。
楚奉燁看到楚小竹,滿是殺氣的眸子裏閃過錯愕,隨即就看清了四周的環境,眸子微微眯起。
他怎麼會在這裏?
小竹竟然也在?
還有她,不是已經親手被他殺了嗎?
這到底怎麼回事?
喬秋雨不知道他的想法,見他平靜下來,這才道:
“之前是我鬼迷心竅差點賣了小竹,可我很快就把他搶回來了,就算你生氣,也不能上來就不管不問要掐死我啊。”
她說著就把手裏的餅子塞給他,道:“你多吃點,等有了力氣,我們就得趕緊趕路。”
“天不早了,我們不能在這路邊上呆著,得往林子裏走走,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過夜。”
路邊來往難民多,白天還好,夜裏會更加危險。
指不定見他們又小又弱又殘的就起了歹念。
落到人牙子手裏都算好的,聽說災難中那些人餓極了,吃人的都有。
心裏翻過驚濤駭浪的楚奉燁終於回了神,冰冷的眸子注視著喬秋雨。
喬秋雨被看的背脊發寒,發誓一般舉起手鄭重說道:“我向你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賣小竹了。”
見他不說話,又連忙道:“那個,你快吃點東西吧,我去找根棍子給你當拐棍。”
楚奉燁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眉目陰沉,好一會兒後,他才又看向楚小竹,試探的開口,“小竹?”
他記得,這孩子早死在了那年的蝗災中。
楚小竹哽咽,“爹,快吃吧,我們的板車被搶走了,你要是不吃點兒東西,沒力氣走路,她會不管你的......嗚嗚嗚......你快吃......”
楚小竹從楚奉燁懷裏拿過來餅子,泡了水,接連往他嘴裏塞,盼望著他能多吃些,多存點力氣。
楚奉燁吃著泡的軟爛沒有絲毫滋味的餅子,試探著動了動自己的左腿。
一陣鑽心的疼。
又看了眼楚小竹手裏幹巴巴的餅子。
逃荒路上?
蝗災發生後?
楚奉燁心裏驚濤駭浪。
好半響,他才問:“你剛才說板車?”
過去太久,這部分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他記得整個逃荒路上,他們都沒有板車。
楚小竹哽咽的點頭,“娘搶了那些人牙子的板車,拉著我們跑了好遠的路,還找到了餅子和水囊,可惜板車被喬家那些人搶走了......嗚嗚嗚......爹,你快好起來吧......”
娘說,爹再不起來,就要賣了他。
楚小竹越想越委屈,之前在喬秋雨跟前一直憋著的眼淚流個不停。
楚奉燁蹙了蹙眉。
那女人,已經賣了小竹,又將小竹搶了回來?
不對不對......
應該是她趁著他昏迷的時候賣了小竹,告訴他小竹被人搶走了,讓他找了小竹半輩子,也後悔半輩子,直到被她出賣,臨死才知道,是她賣了小竹......
怎麼會不一樣?
他目光落在楚小竹手裏的餅子上,感覺到懷裏似乎有什麼東西沉甸甸的,又問:
“我懷裏是什麼?”
“餅子呀。”
楚小竹著急的道:“爹,你快吃啊,多吃些,你懷裏還有好些個餅子呢,我們不用餓肚子了呢。”
正說著,就見剛走開的喬秋雨拿著一根木棍回來了。
看到她,楚奉燁眼底就閃過殺意,同時,手也下意識的摸向了腰間的長劍。
卻忘了,他現在身上什麼都沒有。
他不動聲色的收回手,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殺意。
就見喬秋雨一邊往回走,一邊掰著木棍上麵的短枝,說道:
“吃好了嗎?這根棍子應該合適,你快吃,我給你磨的光滑一些,你等會兒試試能不能拄著走幾步。”
她說著,就動作麻利的拿著木棍在樹上來回摩擦。
將木棍上麵凸出的枝杈和尖利的地方都磨到光滑,不會刮到手才停下。
楚奉燁不動聲色的看著,吃著餅子,低垂著的眸子裏殺意和驚駭、狐疑不住閃爍。
等他吃完一個餅子,喬秋雨將木棍遞給他。
“試試看。”
楚奉燁看了她一眼,接了木棍扶著樹支撐著站了起來。
左腿鑽心的疼,但他卻隻是微微蹙眉,就恢複如常。
“走幾步試試。”喬秋雨又道。
楚奉燁又走了幾步。
喬秋雨問他,“腿疼不疼?”
災荒來臨之前,他的腿傷就一直沒好,被趕出家門後,一路磕磕碰碰的,傷勢越來越嚴重。
楚奉燁沒有說話,抬腳往林子裏走。
喬秋雨連忙拉著楚小竹跟上,著急說道:“你剛醒來,走慢些,腿疼一定要說,我們歇一歇再走,不著急的。”
楚奉燁始終沒說話,卻放慢了腳步,跟在了喬秋雨後麵,不動聲色的握緊了手裏的拐杖。
這一拐杖下去,她應該會重傷,再多來幾棍子,應該就差不多了。
目光落在楚小竹身上時,眼底的殺意又收斂了。
喬秋雨絲毫不知。
她牽著楚小竹,路過荊棘時,特意用木棍將荊棘撥開,“小竹,小心些,別劃傷了。”
遇上不好走的地方,她掐住楚小竹的腰,將人抱過去。
身後,楚奉燁黑眸深沉。
手中的木棍握緊了又鬆開。
鬆開後又握緊。
·
三人沒敢太往林子裏去。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找到了一個隱蔽一些的山洞。
“楚奉燁,你帶小竹在這等著,我先進去看看。”
喬秋雨進去檢查了一下,“沒有野獸住過的痕跡,今晚我們就先在這裏過夜吧。”
楚奉燁沒有說話,和楚小竹一起走進山洞。
喬秋雨拿出包袱,取出餅子遞給他和楚小竹一人一個,坐在洞口,透過光禿禿的樹木,看著遠處的官道。
這會兒正好是黃昏。
夕陽透過層層疊疊的樹枝,灑下星星點點的夕陽在洞口。
喬秋雨咬了口餅子,正要喝水,卻發現,水囊已經見底了。
完蛋!
又搖了搖,空空蕩蕩的。
沒吃的可以忍,可這天氣,沒水是要死人的!
“你們兩歇著,我去附近找找有沒有水。”
喬秋雨起身去拿了另一個水囊。
晃了晃,水囊裏還有一點兒水,就直接遞給了楚小竹,“還有點,你們一人分著喝點兒吧。”
楚小竹接了就要喝。
楚奉燁卻直接拿了過來,遞給了喬秋雨,“你還要去打水,你喝吧。”
他看著喬秋雨,唇角揚起一抹笑,是嘲弄也是諷刺。
喬秋雨沒有注意到,晃了下水囊,見隻剩一口,也不矯情,接過來一口就喝了,“你們等著,我很快回來。”
看著喬秋雨離開的背影,楚奉燁眸光幽深,眼底殺意明明滅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