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家人商量之後，決定把魚用鹽醃起來，帶著方便。

到時候不管是煮粥還是煮野菜，撕一小塊兒放進去，既不用放鹽，也有魚肉味了。

幾個孩子失望不已。

唐寶兒因為一屁股坐在地上，衣服都臟了，柳老太太索性讓柳大嫂她們燒點熱水，給幾個孩子都洗洗，換身衣服。

至於換下來的衣服，連夜洗了，明天搭在板車上，這麼熱的天不一會兒就能幹了。

幾個小子聽說要洗衣服，頓時驚恐不已。

“娘，我們沒弄濕衣服，我們衣服不用洗。”

“對，我們不要光屁股！”

那邊，柳娘子把脫了衣服的唐寶兒放進盛著溫水的小水桶裏。

水桶是他們帶著路上挑水用的，不是很大，但是現在能找到的最大的容器了。

但就算是這樣，唐寶兒坐進去，還沒法兒把水桶占滿，瘦瘦小小地看著就讓人心疼。

再加上她滿身的傷痕，真是看一次就讓柳娘子的恨意多一分！

“娘，別哭。”唐寶兒抬起小手，小心的給柳娘子擦眼淚：“寶兒很聽話的。”

“是，我們寶兒很乖。”柳娘子輕輕給唐寶兒擦洗身體：“娘是恨那些畜生，對你都能下這麼狠得手！”

唐寶兒笑得眼睛彎彎的：“已經不疼了。他們打我的時候，隻要我求饒，他們累了就不會打我了。”

柳娘子心裏一緊：“那要是你不求饒呢？”

“要是不求饒，就會一直打一直打，等我開口求饒才會停手，所以我就學會了，他們一打我我就求饒。”唐寶兒有些得意：“娘，我是不是很聰明？”

柳娘子覺得自己喉嚨口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又氣又恨卻又發泄不出來，隻能哽咽著點點頭：“對，寶兒很......聰明。”

唐寶兒疑惑不解，自己聰明不是好事嗎，娘為什麼還哭？

她仰著小腦袋：“以後我會對娘好的，娘別哭。”

柳娘子連連點頭，用力把眼淚憋回去：“不哭，寶兒不怕，以後沒人再敢打你，娘會護著你。”

“好！”

看著小家夥兒滿是信任的黑溜溜大眼睛，柳娘子就覺得心又疼了起來。

唐家那兩個不是人的東西，寶兒到了他們家，給他們了多少好處，說不定就連唐家貴那個小子都是因為寶兒他們才有的，他們就這麼對寶兒！

洗好澡，唐寶兒就被塞進了板車上的被窩裏：“快點睡，明天還要趕路。”

柳修文他們鬧了一通，終於洗好了澡，然後就被勒令老實躺下睡覺！

四個男孩兒鬧的時候是真的鬧騰，說睡覺也是真的快，不一會兒就都安靜下來，隻剩下細細的均勻的呼吸聲。

唐寶兒卻有些睡不著。

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鋪滿星星的夜空。

這兩天的日子就像是一個美夢，她不用挨打，有疼愛她的娘親奶奶和哥哥，還能吃得飽飽的！

她有時候都忍不住掐自己，就怕這一切都是假的！

雖然每次都好疼，但她反而高興！

啪，一塊兒小石子落在了唐寶兒的臉上。

唐寶兒驚詫地看著天空，天上下石頭了？

啪！

又是一塊兒，這次比上次的還要大！

唐寶兒坐起來，就看見唐老大站在不遠處的朝她招手。

唐寶兒搖頭。

唐老大表情猙獰的捏著拳頭揮了揮。

長時間被虐打的唐寶兒頓時怕了，慢吞吞的爬下板車挪了過去。

唐老大一把將她扯了過去，壓低聲音罵道：“死丫頭，讓你過來你磨蹭什麼？這是三天不打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唐寶兒恐懼地看著唐老大，沒說話。

唐老大眼珠子一轉，硬擠出個笑：“爹是跟你說著玩兒呢，我哪舍得打你。寶兒，告訴爹，剛才柳家人是在幹什麼啊？”

唐寶兒搖了搖頭。

唐老大頓時黑了臉：“說！”

唐寶兒轉頭想跑，被唐老大一把捏住：“跑什麼，臭丫頭，我的話還沒說完呐！”

“我，我不知道......”唐寶兒聲音輕顫，細如蚊蠅：“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唐老大也不問了，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寶兒，我和你娘養了你這麼久了，也該是你報答我們兩個的時候了。柳家帶著不少吃的吧？你去拿點來給我，讓你弟弟也吃點好的。”

唐寶兒雖然怕唐老大，但也知道現在的糧食就是命，立刻搖頭：“不！不給！”

唐老大冷著臉：“你現在這是膽子大了？都敢對我說不了？去不去，不去我抽死你！”

話音剛落，他屁股上就挨了一腳，整個人就像隻蛤.蟆一樣趴在地上。

柳大哥抱起唐寶兒，居高臨下地看著唐老大：“你要抽誰？”

唐老大爬起來就跑。

柳大哥嗤笑了一聲，也不追，抱著唐寶兒回去，把她放到板車上，小聲道：“以後不用理他，他不是你爹了，他要是再敢打你，舅舅幫你揍他！不隻是他，要是你再被人欺負，小孩子就找你大哥他們，大人就來找大舅舅，記住了嗎？”

“他讓我給他偷糧食，我不給的！”唐寶兒生怕柳大哥誤會自己，挺直小身體強調：“娘對我好，我不會傷娘的心。”

“大舅舅知道。”柳大哥摸了摸唐寶兒的小臉：“你也記住大舅舅的話。行了，睡吧。”

唐寶兒這才躺進被窩裏，安心的閉上眼。

真好，以後她也有人護著了！

......

災民的隊伍又走了兩天，終於遠遠地看見了一個城鎮。

有人找路人打聽了下，得知前麵的鎮子叫徐家鎮，也不大。

柳老太太聽到消息，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遞給柳大哥：“到了鎮子上，你和老二老三他們一起去換了銀子買點東西。糧食和鹹鹽，你看著買吧，價格要是抬高就少買點，要是低得話，就多買點。”

柳大哥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玉鐲，驚道：“娘，這不是您的寶貝嗎？”

“這是柳家的寶貝。”柳老太太不舍地看著玉鐲：“這是你祖奶奶傳下來的，一直都是交給家裏大房長媳保管，是我們柳家的寶貝。”

“娘，就這麼賣出去？”

柳老太太歎了口氣：“鐲子哪有人命重要？再是寶貴，也沒法兒當吃當喝的，賣了吧，老祖宗留下來就是給我們應急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