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又又成親了。
不過這肯定是最後一次。
過了今天,我就能擺脫克夫的謠言,繼續做我家財萬貫的皇商。
相比第一次成親時的滿心歡喜,第二次懵懵懂懂,到現在,我已經心如止水了。
為了省流程,我直接掀掉蓋頭蹲到了府門前,等待我入贅的小郎君。
隻是,一抬頭,看到了我那成親未遂的首任“夫君”。
成博侯府世子,步廷閑。
我起身起得太猛,眼前一陣黑白顛倒,很快被他一把扶住。
晃晃腦袋緩了緩,才回過神看他。
“步廷閑,你怎麼來了?”
他怒目圓瞪:“怎麼?小爺來不得嗎?”
我正想回懟,被他那反光的腦袋閃到眼睛,又心虛住了嘴。
動作比念頭快,摸上了他滑溜溜的腦袋。
“那啥、你真不還俗啦?”
“嗯……”
他垂頭喪氣地應聲,耳朵是羞紅的,眼睛卻是憋紅的,閃爍著淚花。
這小子一看就還喜歡我。
我歎了口氣,故作高深搖搖頭。
其實,原本不出意外的話,我倆是會喜結連理、雙宿雙飛的。
2
我和步廷閑幼時起就比鄰而居。
他是侯府錦衣玉食的世子,我是赤貧如洗的野丫頭。
我那便宜爹就留下一個精致的府邸,拋妻棄子不知所蹤,府中全靠我娘繡活養家,窮得常年吃素,每日聞著隔壁的肉香啃饅頭。
我小時候野得跟個皮猴似的,很快就和他混熟,開始經常性在侯府門口打秋風。
步廷閑在我苦口婆心地勸說下,學會了一手好廚藝,時不時就帶我在府中開小灶,吃得滿嘴流油。
侯夫人是個極其心善的人兒,從沒看不起我和娘,反而還接濟我上學堂念書。
她唯一的請求,也就是看我管得住步廷閑後,拜托我讓他不惹事。
就這樣,我從幼童,長成了豆蔻年華的少女。
夏日擇蓮子,秋日放紙鳶。
後來某一日,步廷閑跑遍了半個京城買來甜糕,紅著臉遞上前哄我:“錦玉,吃點甜的,就不難受了。”
那陣子我剛來癸水,疼得哭,後麵嘴裏糕點的甜,衝淡了原有的低落情緒。
少女的動心猝不及防。
我情竇初開後收斂住潑辣勁,用小金庫買了身華貴衣裙,然後梳妝打扮去找他告白。
娘說了,喜歡就要上。
他要是不同意,我直接霸王硬上弓。
我把人堵在了家門前的小巷子裏,抬腿撐著牆,挑起他的下巴。
“步廷閑,你覺得我這人——怎麼樣?”
他糾結著眉頭看我,聲音逐漸變弱。
“粗鄙——咳咳、嫻靜!柔美!清麗佳人……”
我收回瞪視的目光,滿意地放下腳,捏著嗓子發問:“那你娶我做媳婦兒如何?我咳咳、也是可以做大家閨秀的。”
站在原地等了許久,都沒得到回複。
我正不耐煩時,瞥見步廷閑站在陰影下,垂著頭,神色不明。
就好像給我送甜糕的人,不是他。
我心中莫名湧起些不安,剛想開口。
他就笑著抬頭,和方才截然不同的親昵,主動上前握住了我的手。
“自然可以,我也很喜歡錦玉。”
我瞬間把剛剛的念頭拋之腦後,臉上熱氣上湧,忍著羞澀抽出手。
“那錦玉、回府我就去同娘親說,讓她上門提親。”
“這、這麼快嗎?”
我吞了下口水,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隻是想跟他告白,沒想跟他成親啊!
步廷閑勾起一抹笑,低頭湊近,牽起我的手。
氣息噴灑在頸間,熱氣滾燙,熏得我大腦一片空白,隨後迷迷糊糊同意了。
然後就聽見:“女主當前好感值百分之六十,請宿主努力攻略。”
突兀的聲音響起,我止住步子,回頭卻隻看到空蕩的巷子。
“怎麼了?”步廷閑疑惑轉頭。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看著他迷茫的表情,我抿唇糾結了一陣,最後放棄深究。
估計是這幾日太累,聽錯了吧。
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我的竹馬已經被人取代了。
接下來,這個人會用一個種名叫係統的東西,接二連三的毀了我的婚事,讓我背上克夫之名。
回府後第二天一早醒來,我被娘拉進屋子質問,看著她拿出了久違的訓人竹鞭,我縮了縮脖子,訥訥地開口解釋緣由。
娘坐在高椅上,沉默了許久。
久到我想要反悔,才鬆口應承我與步廷閑的親事,又嘟囔說高門大戶沒我想得那麼簡單。
我晃著她的手撒嬌:“娘,你放心,步廷閑那小子肯定不敢欺負我!”
她氣得擰了擰我耳朵,沒使什麼勁。
“臭丫頭,到時候吃虧別來找你娘嚎!”
3
我當時對這娘說得信誓旦旦。
卻沒想到後麵才剛過半月,就抓到了步庭閑變心的把柄。
那日我恰巧想摘點野生桃子帶回家,剛爬上樹頂,林中就來了兩人。
還沒來得及跳下去,就在樹影縫隙間,看到了步廷閑那張標誌性的臉。
帶著我沒見過的溫柔笑意,他牽起那少女的手,語氣婉轉地對她訴衷腸。
“燕娘,你喜歡我嗎?”
少女羞澀垂眸:“閑郎……”
氣氛肉麻的我打了個寒戰,沒忍住,衝他臉上砸了個毛桃。
步廷閑捂著鼻子痛呼出聲,然後咬牙切齒抬頭,與我對上視線。
他麵上閃過一絲驚慌,退後兩步,語氣忐忑:“錦玉……你、你聽我解釋!”
我撐著樹幹一躍而下,頭也不回往外走。
步廷閑麵露歉意湊上來,我咬牙握緊了拳,不想委屈自己,果斷揚手扇了他一巴掌。
行,這回我氣順了。
“女主當前好感值百分之四十,警告,警告,請宿主盡快挽救!”
又是這個突然響起的奇怪聲音。
我瞥了眼愣在原地的少女,又打量了會垂頭神色不明的步廷閑,懶得再跟他倆掰扯這事。
我腳步飛快,沒管身後的呼喊離開桃林。
我的春心萌動就這樣無疾而終。
原以為都這樣了,步廷閑肯定會解除婚約,卻不想他還是一意孤行要成親。
看在那份甜糕的份上,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成親那日舉行得很盛大,鳳冠霞帔,十裏紅妝。
我被步廷閑牽住跨火盆,拜天地。
就在最後夫妻對拜之際,門外傳來響動,然後聽見有些熟悉的刺耳女聲。
“不——你們不能成親!我已經懷了閑郎的孩子!”
我猛地掀起蓋頭,看到了站在一眾驚愕的賓客中,哀怨哭訴的少女,是那個燕娘。
“誰放她進來的?來人——快把她趕出去!趕出去!”
步廷閑站在前方氣急敗壞。
我秒懂,怒從心起,就抬腿狠狠踹了一腳,看著他麵露痛苦地靠在柱子上。
不禁冷笑:“步廷閑,你可真會玩。”
“女主當前好感值百分之二十,警告,警告,請宿主盡快挽救!”
我頓住,擰眉觀察起他的表情,果然,他神色難掩驚慌,心下一沉。
這聲音果然是他搞的鬼,究竟是什麼邪物,讓我的竹馬一夕之間換了個人?
扯落繁瑣的首飾後,我拉著娘朝外走。
步廷閑腳步慌亂地攔在前,娘瞪著他叉腰就罵,是我長這麼大沒聽過的臟。
我聽得差點傻眼,為了不讓賓客過來多嘴,趕緊把人推到一旁快步離開。
4
後來,聽說步廷閑被侯爺杖責五十,打得半死。
侯夫人滿懷歉意來退了親,說那個燕娘是求愛不成才出言汙蔑,當日就被趕出京城,又補償給我許多金銀細軟。
我被傷了心,自此痛改前非,開始用這些金銀做起生意來。
仿佛被財神眷顧般,我投啥賺啥,短短兩個月就賺得盆滿缽滿,一躍成為京中富商。
反觀步廷閑,挨了揍不說,兩個人還一個都沒撈著。
成親宴過後便閉門不出。
三個月後,他跪在我家府門前,見了我最後一麵。
說什麼和燕娘偷情的不是他!
他隻是不能控製自己!被鬼上了身!
然後,步廷閑就上了西禪寺,出了家。
再次見麵,已是半年後,我的這第三場成親宴,他作為賓客出席。
他眨眨眼,問我:“錦玉,我真的不會再像那樣、無法控製自己了嗎?”
我搖搖頭:“不會的。”
過了今天一切就塵埃落定了,對吧,係統?
“是的,宿主。”
耳邊響起跳脫的幼童聲。
沒錯,第三次結婚的我,已經弄清楚了,當初擺弄步廷閑的是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他和他的女主攻略係統,接近我隻是為了從我這個世界女主身上吸取能量和氣運。
我不會再讓他們毀了我的人生了。
我下意識鬆了口氣,轉頭想繼續和步廷閑聊,腰間這時環上雙骨節分明的手。
“小錦玉,你還真能狠心拋下姐姐呢。”
我仰頭,對上男子那張雌雄莫辨的俊美麵孔。
是南枝和,我那差點洞房花燭的第二任“夫君”,景朝家喻戶曉的名伶。
造孽哦,和這位的姻緣,也是那個異世來客和他的女主攻略係統給我挖的坑。
我一把按在胸口推開他,頗為無奈。
“姐姐,今日來都來了,我就當你是來祝福我的。”
至於為什麼叫姐姐,習慣了,懶得改口。
南枝和臉色一沉,片刻後又揚起笑,抬手湊近揉了揉我額發。
“小錦玉覺得,和姐姐的那場成親宴相比,哪個更好?”
猝不及防對上他失落的眼神,我忙抬頭望房梁,試圖逃避他的追問。
隻覺得今日這場婚宴火燒火燎的。
饒是已經是第三次成親的我,都有點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