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打開包間門，發現走廊裏表妹正在對著路哲搔首弄姿。

路哲見到我如釋重負，表妹見到我不屑一顧。

她又在故技重施。

1

今天是我第一次帶路哲見我父母，如果合適的話，我們打算年底結婚。

很顯然，現在不是很順利。

表妹林清雅人如其名，長得寡淡清雅，但偏偏喜歡濃妝打扮。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我上前解救了路哲，拉著他往包房裏走。

林清雅可能是不想錯失良機，急眼了：“表姐，你看這麼緊幹嘛呀，人家路哥哥還沒有上完洗手間呢。”

嘔，耽誤他的不是你嗎。

我徑直朝她走過去，用我那10厘米高的鞋跟使勁踩了她的腳，說道：“哎呀對不起呀雅雅，我近視眼沒看清，還以為是什麼臟東西呢。”

她蹲下來摸著她的腳嗷嗷叫：“趙泱泱，我給你臉了是吧，誰給你的膽子竟敢踩我！”

包間裏的人聽到了動靜，我姨媽見她女兒受傷，推開我抱著林清雅大哭起來：“雅雅，你沒事吧？你還要跳舞的，這傷了腳可怎麼辦啊。”

林清雅看救兵來了，幹嚎著說：“媽，我隻是出於禮貌和路哥哥打了個招呼，表姐就用她的鞋跟踩我。”

路哲在旁邊一臉看戲的樣子，我瞪了瞪他。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媽就輕輕打了下我的後腦勺。

“你幹嘛欺負清雅，給她道歉！”

“媽，你講不講道理，我是你女兒，你能不能聽了我的解釋再給我定罪。”

我媽還生氣了：“聽什麼聽，不就是這麼回事，趕緊的，給清雅道歉！”

林清雅對著我趾高氣揚地笑起來。

“她想得美！媽，這是我交的第三個男朋友了，我這次特意等到我們感情穩定了才帶給你們看，之前那兩個她都勾搭去了，你用你的腳指頭想想，她值得相信嗎？”

我指了指向磊：“你看看，我的前男友還在這兒呢！”

向磊自以為很有魅力地朝我笑笑。

天地良心，我不是對他念念不忘，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2

大概是八字不合，我從小和姨媽家的女兒，也就是我表妹互相看不順眼。

她說我是假清高，我覺得她愛慕虛榮。

我的前兩任男友在見過林清雅之後都被她勾搭去了。

我媽都知道，但她沒有任何意見，反而認為這是我應該做的。

就像她對她妹妹那樣。她對我姨媽幾乎是有求必應。

帶路哲來之前，我給他說過這事，他對我說：“寶寶，能被別人搶走的男人就隨他們去吧，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然你能遇上我啊。”

我深有同感，所以我並不傷心，但是對於林清雅的這種行為惡心得不行。

這一場飯局最終在我媽向姨媽的不停道歉聲中結束。

等他們都散了，我讓路哲陪我去了趟洗手間。

出來的時候意外聽到姨媽和林清雅在等車的時候說的話。

“雅雅，你別擔心，你喜歡的東西媽媽都會幫你搶到的。”

“可是媽，這個路哲不像趙泱泱之前那幾個男朋友，這個又高又帥，聽說還有錢，但是他不搭理我。”

“你怕什麼，她能做什麼主，這不還有你姨媽嘛，想當初你姨夫家裏人看中了我，我看他家條件不好，就跟我姐姐說了，她還不是二話不說就替我嫁了。”

我驚呆了，從來都不知道我爸媽之間還有這麼個故事。

“媽，不是吧，那你怎麼說服姨媽同意的啊？”

“那還不簡單，我就說我有喜歡的人了，都不用我說什麼狠話，她二話沒說就開始對你姨夫獻起了殷勤，所以你姨夫一直以為你姨媽很愛她。”

她頓了頓，“不過，我才不會讓她好過，我都跟你姨夫的媽媽說，是我姐姐搶了她兒子，所以你姨媽的婆婆一直對她橫眉冷眼。”

林清雅和她媽得意地笑了起來，我皺了皺眉頭，心想怪不得我奶奶在世的時候總愛找我媽的茬。我媽一定不知道都是她妹妹在從中作梗。

路哲拉了拉我的手，把我從思緒中抽離，告訴我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在我身邊。

他送我回家後就離開了，我知道家裏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3

一回到家，我媽就坐在沙發上，準備審判我。

“泱泱，雅雅是你妹妹，就算她有什麼錯，你也不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讓她下不來台。”

我就知道，該來的躲不掉。

“媽，我不欠她的，憑什麼她想要什麼我都要讓給她。”

我媽說：“你是姐姐，就讓著點她。”

我來氣了：“我說了，我隻有玥玥一個妹妹！”

“而且，我不是你，你可以因為妹妹有喜歡的人就替她嫁給我爸！我做不到！”

玥玥站在一旁，被我剛說的話震得半天沒反應過來，我扯出一個笑容安撫她。

我爸沒想到他被波及，更沒想到他一向包容的妻子竟然從開始就在算計自己。

他不敢相信地問我媽：“當初你說喜歡我，所以想代替你妹妹嫁給我，是騙我的？”

聲音戛然而止，空氣突然安靜起來。

電話鈴聲響起，我媽回過神來，故作鎮定地說：“這重要嗎？我不是還給你生了兩個女兒。”

她接過電話又對我說：“你別給我轉移話題，剛剛你姨媽來電話了，她馬上就到了，當麵和你說。”

“從小到大，隻要是林清雅對你說要什麼東西，你有求必應，到底她是你女兒還是我和玥玥才是你女兒啊。”

敲門聲起，我媽走去開門。

“你們都在呢，我想來想去還是親自來一趟，泱泱，雅雅是你妹妹，從小到大她喜歡的你什麼都讓著她，這不，剛剛支支吾吾了半天，說是喜歡上路哲了。”

在她們眼裏，怎麼搶東西跟吃飯一樣這麼習以為常呢。

“姨媽，路哲是個人，是個有思想的人，他不是個物件，不是你說怎樣就怎樣的，你們不問問別人意見嗎？”

“你不是她女朋友嗎，你去說。”

“我，他女朋友，我讓他拋棄我和林清雅在一起？你和我媽腦子有病我沒病，誰愛說誰去說。”

姨媽指著我：“你敢跟長輩這麼說話，姐，不是我說你，你這兩個女兒的教育你即使再忙還是要抽空跟上。”

瞧瞧，都這時候了還不忘挑撥離間。

“是是是，哪有您家教育好，當小三當得理智氣壯，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她氣到說不出話：“你……你……好！好！”忽然暈過去了。

4

到了醫院，我們才知道她不是裝的，為啥呢，她要老蚌生珠了。

醫生說她是高齡孕婦，身體又不是太好，不能受刺激。

聽到這話，我媽二話沒說給了我一巴掌，不過奇怪的是我一點都不疼。

“你把你姨媽氣成這樣你高興了？我跟你說，以後無論雅雅和路哲在不在一起，我都不同意你和路哲！”

林清雅趕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難掩嘴角的微笑，假模假樣地安慰我：“表姐，你沒事吧？哎，都怪我，要不我不要路哲了，不過剛剛姨媽也說了，不準你和路哲在一起呢。”

姨媽已經醒過來了：“雅雅，你來了，醫生剛剛說你要有弟弟了。”

真是能腦補，醫生明明隻說你懷孕了好嘛。

醫生還說了，這個孩子不管是留還是不留，風險都很大。

姨媽說既然有了就留下來，她說姨夫知道了會很高興的。

說起來，我這個姨夫有點神秘。我們一家人從小到大見過他的次數屈指可數。

據林清雅說，她爸爸是哪個地方的高官，因為要低調，不想別人知道他的家人的存在。

避免別人以家人要挾他或者對家人行賄，產生不必要的麻煩。

我聽我媽念叨過，我姨夫家一直想要個兒子。

這不，才住院沒多久，就在醫院見到了我那個一年到頭難得見到一次的姨夫。

沒想到的是，林清雅在她爸麵前格外乖順。

還有林家老太太也跑來噓寒問暖，對姨媽說：“我這好不容易盼著個大孫子，你可得給我小心點，大孫子生下來你就是我們家大功臣，就可以上族譜了。”

一直拉著姨媽的手，大孫子長大孫子短的。

我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老太太，一看戰鬥力就不弱，但是年紀不小了，難為她這麼遠還跑過來。

我和我媽聽見她說的話，多少有點尷尬。

姨媽可能見怪不怪，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5

我把我媽的態度告訴了路哲，並告訴他不管我媽同不同意，並不會改變我的想法。

他雖然嘴上不說什麼，但家裏漸漸多了很多高價營養品。

我媽一律來者不拒，但就是不鬆口同意我和路哲結婚。

我爸試圖說服我媽：“孩子們的事，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吧，我們都老了，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不知道哪句話踩到我媽的雷點：“你才老了，你看你那滿臉褶子，既然你都知道我當初為了什麼和你結婚，你就不要虛情假意和我搞這套了。我倒是想好好過日子，但是你看我有安分日子過嗎？”

我爸委屈地說：“咱倆都結婚這麼些年了，你就一點真情實意都沒有嗎？”

我媽把對路哲的不滿體現在了行動上，她立馬就給我介紹了相親對象。

為了讓我爸好過點，我還是去赴約了。

男方父親剛過世，他希望馬上結婚，希望每天回家家裏都有人，希望能有一個人給他家的感覺。

過了些天，路哲打電話給我：“泱泱，我知道你媽為什麼對我這種態度了。”

他告訴我，我相親的那個男人的父親是我媽的出軌對象。

那個男人剛過世，臨終托孤給我媽，讓我媽看著男人成家。

我這才明白，眼看著家裏有個現成的適婚人員，結婚了名正言順成為一家人，就能更好地照顧他了。

我忽然感覺我從來沒有認識過我的媽媽。

思慮再三，我還是把這事告訴爸爸和玥玥了。

6

玥玥一臉受傷，我知道她比我觸動更大。

畢竟她是家裏的小女兒，我媽平時對她還是很愛護的。

我問爸爸打算怎麼辦，爸爸說考慮一下，考慮好了會告訴我們。

一個星期後，爸爸約我和玥玥在外麵吃飯，我知道，事情要有一個結果了。

這幾天爸爸蒼老了許多，他舉著酒杯說：“還沒有和我的女兒們一起喝過酒，我們今天小酌一下。”說著仰頭一口幹了。

玥玥可能意識到了什麼，紅著眼眶也幹了。

我說：“爸爸，你還有我們。”

爸爸點點頭，說：“這些年辛苦你們了，尤其是你泱泱。其實爸爸很多時候都知道，媽媽有時候做得不對，但是爸爸一直以為媽媽隻是有點任性。”

“這個王哥，我也認識的，當初是你姨媽介紹你媽媽去他家當保姆的。”

“我一直聽你姨媽在你媽前麵誇他，我以為她是擔心你媽媽工作得不開心對他有什麼意見，沒想到……”

我爸哽咽著，玥玥哭出了聲。

“我打算離婚了，還有點存款，買個小房子沒問題，願意跟我住的我也歡迎。你們也都工作了，反正跟誰不跟誰的看你自己。”

隔天我爸就提了離婚。

我媽十分震驚，大概沒有想到容忍了她大半輩子的男人突然硬氣起來。

我爸挑明了說：“從你把王哥的兒子介紹給泱泱開始，你就應該想到可能會出現今天這個局麵。”

“房子是我爸媽單位上發的，理應歸我，不過咱們夫妻一場，就留給我們的女兒。”

“你還是可以繼續住這裏，但是產權必須給她們。”

我知道，爸爸是擔心給了我媽之後最終落不到我們姐妹倆手裏。

沒想到的是，我媽一句話沒說，更沒想到的是，她隔天就去找了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