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趙易這個家主身份其實有些尷尬。

他是趙廣嫡孫，受封男爵，理論上他應該是趙家的少族長，成年之後慢慢接手族中大權，成為趙家族長。當年的趙俢就是如此，從小就被定為少族長，趙廣死後直接成為趙家族長，慢慢掌握了族中大權，在族中一言九鼎。

趙俢已死了五年了，正常情況下趙易應該被封為少族長，然而並沒有。

原因有二，第一是趙易紫府破損，無法修煉。這個世界是個高武的世界，修士遍地。幾乎所有大家族族長都是修士，就算不是族中最強者，實力也不會太差，否則無法服眾。

第二個原因是因為趙俢，五年前趙俢帶著族中大部分強者死在了蒼龍關外，導致趙家元氣大傷，淪落成為一個不入流的小家族。許多族人雖然明麵上不說，心裏卻記恨著趙俢，趙易自然受到牽連。

所以趙家主事人趙雍，並沒有立趙易為少族長，許多族人更沒有把趙易當一回事。

現在......

趙易卻當眾說自己是趙家家主？要號令全族死守關山？

院內頓時一片嘩然，很多人臉上露出嘲弄之色，更有甚者還低聲諷刺起來。他們的意思很明顯，趙易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毛頭小子居然要號令他們？憑什麼？

“胡鬧！”

趙閔第一個不答應，他沉著臉訓斥道：“小易，你啥都不懂，在這亂說什麼呢？現在局勢危急，我們不走，趙家滅族就在今日！”

趙曆和趙元沒有說話，雖然他們是主守派，但心裏並不認可趙易。此等大事自然是他們來做主，輪不到趙易一個毛頭小子在這指手畫腳。

“閔叔！”

趙易轉身過來，一臉正色說道：“我什麼都清楚，正應該清楚我才下令死守。我們若逃的話，那就徹底玩完，一個都跑不了。如我所料不差的話，禿鷹已在南山埋伏了。我們一出關山，立即會遭受襲擊，死得會更快！”

語不驚人死不休！

趙易的話語如晴天霹靂般炸響，趙閔和趙永還有外麵許多族人麵色大變，眼眸閃爍不定，更加驚慌了。不過很快許多人就反應過來，臉上露出將信將疑之色，竊竊私語，認為趙易是在危言聳聽。

趙閔明顯有些不信，反駁道：“小易，你不要信口雌黃，禿鷹兩個時辰前還在踏馬鎮，怎麼可能那麼快抵達南山？”

“閔叔！”

趙易異常篤定說道：“我已派烏驥去探查了，半炷香內他便會回來。如果南山沒有馬匪埋伏，到時候你們再走也不遲，等一炷香可行？”

“好！”

趙閔遲疑一會，最終還是有些害怕，半炷香在這個世界大概是二十分鐘，不是太久，他咬牙說道：“那我就等半炷香。”

......

“咻！”

時間快速流逝，大半炷香後一道瘦小如猴的身影快速飛掠而來，疾衝進了大廳。

烏驥回來了，他抱拳行禮，滿臉凝重說道：“兩位族老，閔爺，永爺，小公子。小人已探查清楚了。馬匪已抵達南山，就潛藏在黑鬼洞內，小人探查到馬匪最少有一百多人。”

趙閔趙永麵色大變，赫然站起。外麵院中更是炸鍋了般，無數人神色慘白，還有人身子顫動，眼中盡是驚懼惶恐之色。

“怎麼可能那麼快？不是兩個時辰前才襲擊了踏馬鎮嗎？”

趙閔一臉挫敗和慌張，在內廳中來回踱步，額頭上都冒出冷汗了，他走了幾步目光投向烏驥厲聲道：“烏驥，你確定探查清楚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烏驥拱手道：“此等大事小人怎麼敢亂說，若是不信你們去南山探查一番即可。”

烏驥在趙家有三年多了，一直規規矩矩。他是獵戶之子，在野外探查情況能力很強，眾人對他倒是信任的。正因為如此院子內氣氛變得更加凝重了，許多人慌了神，在院中走來走去，像是一群熱鍋上的螞蟻。

兩位族老麵色同樣很難看，但還算鎮定。兩人消化了一下消息，對視了一眼，最後目光都掃向了趙易，看了幾眼兩人眼中露出一絲愕然。

趙易坐在太師椅上，白色的鬥篷並沒有取下來，鬥篷領上有些黑色的貂毛，將他的臉襯托得更加蒼白。他此刻低頭垂眉，端著一杯茶水輕輕吹著，看起來神態悠然，沒有半點驚慌之色，。

恍惚之間，趙曆和趙元感覺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趙廣，同樣是任何時候都雲淡風輕，哪怕是泰山壓頂都麵不改色。

趙曆愣了一會，問道：“小易，你是如何得知馬匪埋伏在南山的？”

“猜的！”

趙易緩緩放下茶杯，麵容平靜，語氣卻異常篤定說道：“這次馬匪不是流竄過來的，而是衝我們趙家來的。洗劫踏馬鎮隻是為了掩人耳目，也是為了打草驚蛇，誘我們逃離關山。你們可以想想，禿鷹四品裂地境，還帶了兩百修士，他們如果要洗劫我們關山鎮，怎麼可能讓行蹤和消息外泄，提前讓我們知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報信之人正好是我們在踏馬鎮產業的族人吧？他是不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還恰巧聽見馬匪說下一個目標是我們關山鎮？”

“沒錯！”

外麵院子裏傳來一聲沉喝，一個趙家族人走出來說道：“小公子料事如神，還真是如此！我和小勇在踏馬鎮商鋪管事，我們聽見一個馬匪頭目說下一個洗劫關山鎮，我們立即逃出踏馬鎮。之前我還以為是我們運氣好，現在看來是馬匪故意放我們離開的？”

趙曆再次和趙元對視一眼，眼中再次露出愕然之色。這個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的侄孫平時不顯山露水，竟如此厲害？

趙閔和趙永看著侃侃而談的趙易也有些迷糊，這個還是他們印象中那個性格內向，不善言辭的趙易嗎？

外麵族人又是一陣喧鬧，一些人看趙易的目光有些不一樣了。還有一些人卻依舊低聲冷嘲熱諷，認為趙易是瞎蒙的。

“肅靜！”

趙曆朝外院沉喝一聲，麵色肅穆轉頭望著趙易問道：“小易，你覺得如此局麵，如何是好？”

院子內變得安靜下來，無數族人目光都望著趙易。趙雍不在，趙家現在群龍無主，雖然很多人不喜歡趙易，還認為剛才他是瞎蒙的。但病急亂投醫，萬一趙易真有什麼好辦法呢？

趙易掃視了一眼眾人，淡淡說道：“唯一的活路隻有一條，死守待援！”

趙易解釋道：“我們趙家經營關山數代人，關山的城防比一般的縣邑都要強，府庫中還有破甲弩，若是被射中禿鷹都要死。這也是禿鷹想誘我們出關山的原因，他強攻的話損失很大。我們隻需堅守一夜，明日援軍必到！”

“援軍？”

院內外喧鬧起來，趙閔更是滿臉激動，拉著趙易問道：“小易，哪來的援軍？誰會來救我們？”

“安靜！”

趙易朝外麵壓了壓手，廳外瞬間安靜下來，他沉聲說道：“我已通過族中秘法聯係了三爺爺，告知了這裏的情況，他會想辦法請來援軍。另外......我畢竟是蒼國的男爵，沙丘郡守得到消息，不來營救的話他將有重大失職，郡守之位不保。所以我們隻需堅守一夜，明日援軍必到！”

“對，對！”

“小公子說的沒錯，小公子是蒼國男爵。陳郡守不來救援，那是重大失職！”

“明日定有援軍，大家莫慌！”

院內趙家族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很多族人臉上露出了振奮之色，眼中的惶恐之色消失了不少。

“兩位族老，永叔！”

趙易站起身來，對著趙曆趙元趙永躬身道：“請兩位族老和永叔組織一下族中修士和軍卒，全部去駐守城牆，封閉城門任何人不得進出。同時去府庫中取出所有破甲弩分發下去，禿鷹若不來還好，來了定叫他領略一下我趙家子弟的悍勇無雙。隻要守住今夜，明日援軍必達！”

“好！”

趙曆本來就是主張防守關山，寧死不退的，他赫然起身點頭說道：“當年老夫跟著老族長一起南征北戰，雖然戰力低微，卻從不畏死。今我趙家危難之際，老夫還能再次扛刀拒敵，雖死無憾。趙家男兒，別丟老族長的臉，今夜我們死守關山！”

趙元跟著起身，重重說道：“今夜我這把老骨頭不死，定不叫一個賊子入關山。”

兩位族老年紀都不小了，估計都有六十多了，兩人戰力不算強，趙曆三品開山巔峰，趙元隻有開山後期。兩人這一番話，讓趙永這個之前遲疑不定的鎮衛統領有些羞愧難當。

馬匪已埋伏在南山，逃是沒辦法逃了，他大步走出去，沉喝道：“趙氏修士，全部聽令！去廣場集合準備禦敵，今夜我們固守關山，寧死不退！”

“我那便宜老爹真是把趙家坑慘了啊......”

看到兩位族老和趙永帶著滿院子的趙家族人走出院子，趙易心裏微微一歎。

趙廣時代趙家強者如雲，人才無數。現在卻需要兩個六十多歲，隻有三品境界的族老去領頭抗敵，可見趙家現在衰敗到了什麼地步？

“呼！”

等兩位族老帶著族人離去，趙易微微鬆了一口氣。穩住了趙家族人，固守關山城防，算是勉強穩住了局麵。若是讓趙閔帶人出逃，那就萬劫不複，沒有半點翻盤的機會了。

“小易！”

院內變得空蕩蕩的，趙閔卻沒有離開，他拉著趙易的手，又低聲說道：“你真的聯係了你三爺爺？陳郡守明日真的會派強者來支援？”

“嗯！”

趙易淡淡點點，心裏卻暗罵趙雍一世英名，怎麼生了這麼一個蠢貨？

他自然沒有辦法聯係趙雍，陳郡守明日也不會派強者支援。他這樣說隻是為了安趙家族人的心，讓他們有死守的勇氣。

隻有死守，才能博得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