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其實那晚的沈家不止有沈家三姐弟在，顧少珩也在，隻是不知道他後來發生了什麼，那一夜的記憶受損。

火燒起來時，最早發現的是沈清然，那時候沈清然十五歲，她看到火從樓梯蔓延到二樓，拚命扯著嗓子喊人，可家裏的傭人都回去過年了，大人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當時她推開門要去尋弟弟，還沒跑到弟弟的房間時，沈清然發現了倒在地上的顧少珩，後腦勺還有一片血跡，他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裏沒有知覺。

沈清然慌亂得不知道該怎麼辦，這麼多血會死人的，她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顧少珩的鼻翼，還有微弱的氣息，微微鬆了口氣。

這時火已經蔓延到二樓的走廊了，很快就會燒到沈清然他們這裏，沈清然來不及多想，使出吃奶的勁拚命地把顧少珩往自己房間拖去，生死關頭也顧不得顧少珩的傷能不能這樣拖。

過程沈清然哭了，不是因為怕死，是她知道自己在顧少珩和弟弟之間，選擇了顧少珩。

她那才七歲的弟弟，沒有救下來。

她不敢回頭，這麼多年，她在夢裏一直都不敢回頭。

她怕看到弟弟的臉，質問姐姐為什麼不救他。

她把顧少珩拖進房間便把門給鎖住，減緩火勢進房間的速度。

費力地推開窗戶，這裏是二樓，跳下去可能還有一線生機，不跳，隻能大火燒成灰燼。

她把所有的棉被一重一重地裹在顧少珩身上，著重護住他的腦袋，沈清然幾乎把所有能找出來的厚被子全給顧少珩，把他挪到窗前，奮力一推。

她不敢去看顧少珩到底怎麼樣，把房間裏剩餘的東西能套就套在自己身上，閉著眼從窗口跳下去。

她醒來時已經是在醫院，右手的小拇指落地時被折斷了，腿也受了重傷，萬幸人醒了過來。

後來她常想，要是當時不醒來，該多好，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絕望？

她醒過來時病房空無一人，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讓她動彈不得，不知道等了多久，才有人進來。

“沈清然你個賤人，我的嫣然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她？我的女兒還那麼小！沈清然，你到底是怎麼下得去手啊！”

一瞬間沈清然的耳朵裏灌進了各種叫罵聲和哭喊聲，震得沈清然腦袋很疼，他們在說什麼？

“弟弟呢？”

沈清然微弱的聲音從床上傳來，和陳靜的大吼大叫形成對比。

沈知敬猙獰著臉看著沈清然，不顧她還是病體，一個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臉上，紅著眼怒吼道：

“那是你親弟弟！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你就不怕遭天譴嗎沈清然！作孽啊，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女兒！”

沈清然腦子亂轟轟的，什麼也聽不進去，什麼殺人，什麼放火她不知道，但是弟弟，好像真的沒了。

一顆顆碩大的淚珠從她的眼中滴落進濃密的頭發裏，沈清然努力地瞪大了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她冰雪聰穎的弟弟，不在了。

“顧少珩，顧少珩怎麼樣了？”

沈清然突然想起來，她跳下去的時候還沒來得及看顧少珩就疼暈過去了。

“孽障！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少珩剛好被人救了，你就是害了三條人命！顧家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顧少珩沒事，沈清然放下心了。

腦子開始運轉，為什麼都說是她放的火？

“為什麼說是我放的火，我沒有。”

沈清然吃力地說完話，胸口的傷傳來陣陣火辣辣的痛。

“你還敢狡辯！當時就你們四個人在，沈家就你活了下來，不是你放的是嫣然放的嗎！”

陳靜的情緒一直沒平穩過，這下聽到沈清然的解釋，直接被點燃了。

沈知敬也是一臉憤怒和失望，“你媽媽知道你變成這樣，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吧！”

“你別提我媽，你不配提她！”沈清然忍著心口的疼痛衝沈知敬啞聲吼道。

如果媽媽還在的話，一定不會任由這群人詆毀她的。

“哢噠”一聲，有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