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奴婢哧笑,“果然是莊子裏來的沒見過世麵,你這衣裳隻不過是我們徐府最下等的奴婢穿的,你居然還看呆了?出息的你。”
藍衣奴婢亦道,“哎呀春秀姐姐,你就別笑話她了,她才剛來,而且她說得沒錯,你看她的衣裳,比城頭乞丐的差不了多少。”
唐氏和陳大郎根本就沒有給陳銀準備衣裳,她的衣裳都是陳珠不要的,她身量高,陳珠衣裳穿在她身上又短又小還爛,徐府下等奴婢的衣裳雖然是粗麻製造,可卻是件完整的。
“行了行了,你叫什麼名字?”春秀趾高氣昂的問道。
“陳銀。”她回答。
春秀冷笑,“陳銀?嘖嘖嘖,這名字多土?”
春巧拉了拉秀春提醒,“說正事兒。”
春秀這才正了正色,“陳銀是吧,去後院把恭桶給洗了。”
恭桶,也就是裝屎尿的尿桶。
主子們出恭是在專門的小隔間,自然不會跟她們這些個下人一樣去公用茅廁。
平常點的府恭桶是一日一換,可是矜貴一點的府恭桶是一日兩換甚至三換,早中晚各一次,而且還要在小隔間裏燃上去味的熏香,擺上柔軟的手紙或是軟布作擦拭之用。
洗恭桶沒有問題,可是別忘了,現在是旱災,連地裏的莊稼都沒有吃上半點的水,生存都是一個問題,徐府又哪裏來的多餘的水讓她洗恭桶?
“可是,可是方才一個圓臉嬤嬤說讓我去學規矩。”她道。
初入府的奴婢頭一件事便是去受訓,教規矩的嬤嬤會把徐裏的禁忌和注意事項說出來,順便敲打她們莫要妄想著爬床之類的不軌之舉,隨後,才是分配像砍柴擔水洗碗這樣的精使活計,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麼也沒說便去洗恭桶的。
所以,陳銀敢確定春秀春巧就是有意刁難。
“下賤胚子,讓你洗你就去洗,哪兒那麼多廢話?”
春秀惱怒之極,揚起手來啪的一聲照著她臉狠狠的抽了下去。
陳銀沒有退避,這一巴掌是府裏老人對主權的宣示,若是她避開了,那麼接下來的日子她更不好過, 隻有讓她打了,這口氣出了,她們才會放過她。
她舌尖暗暗頂了頂腮,有些疼,但不礙事。
“你?”春秀見她通紅的臉氣得又是一咽。
“你們在幹什麼?”
圓臉嬤嬤威嚴怒目的出現。
“朱嬤嬤?”
春秀春巧立即乖巧的退至一邊,仿若方才囂張的不是她們一般。
她們賊溜的眼晴微微一轉,添油加醋的把事兒說了,將她說成一個囂張不服管教,自以為有三分姿色便得意的別有心思的粗婢。
朱嬤嬤肥碩的眉頭一皺,如鉗般的手不客氣的捏起她尖尖的下巴,往上一抬,就像看牲口似的打量。
她淨了麵梳了頭,又將爛衣換下,縱然沒有好看的衣裳和精美的簪花相稱,可她姿色擺在那裏。
朱嬤嬤更嫌棄了,諷刺警告道,“既然賣身為奴了,就算是你長得像仙女,也得給本嬤嬤爬著, ......先去洗恭桶,再來聽訓。”
得, 朱嬤嬤不是來解救她的,而是來加重懲罰她的。
陳銀暗自一笑,她是因為這張臉才入的徐府,又是因為這張臉受到了雙重的重罰,當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啊。
“是,嬤嬤。”
她領命稱是。
春秀春巧得意之極,幸災樂禍的道,“早早的聽我們的話去做了不就成了嗎?哪裏還這麼多事兒?朱嬤嬤生平最厭狐媚和心思不正的奴婢了,往後你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就是,也別怪我們姐妹狠心,誰讓你是楊婆子舉薦進來的人呢?”
“不過,這回楊婆子是看走了眼,這種不堪一擊的貨色也能勞她費心?”
陳銀這才知曉她們為何會針對她了,原來是楊婆婆在府裏的對頭幹的啊?那她這罰受得不冤,她的確是因為她而入的徐府。
可是,她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