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尖細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快要繃斷的琴弦!
而頭發順著房梁往下落,竟然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好像無數隻小手正在輕輕撩撥。
我這兩條腿都軟了,撐著牆連連往後退了兩步。
“不是......不是我要姻緣,你聽我說,其實......”
我的聲音很小,這東西哼笑一聲,“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我說......”
我倒是想大點聲兒,我得有這底氣才行啊!
“你把頭湊過來我告訴你!”
我剛一招手就感覺呼嘯一聲,陰風逼仄!這黑乎乎的東西直奔我的麵門而來!
我不禁冷笑一聲:“我說你聽好了!”
我的一隻手早就已經伸進了背後的灶膛,一把抽出一根柴火,對著這東西的腦袋下麵猛地一揮,使勁兒卷了兩把!這東西的頭發被纏在柴火上,立刻發出一股燒焦的味道!
同時這腦袋使勁兒亂晃,這是想要開溜,奈何頭發被我纏得緊緊的!
我掄著這腦袋跟掄大錘一樣狠狠往牆上砸。
一聲一句,我擲地有聲地破口大罵。
“想來嚇唬我?老子生下來沒長心,隻長膽!滾回去告訴那幾個縮頭烏龜,想弄死我,下次使個像樣的招兒,別特麼逗老子樂了!”
說完,我推開窗戶,直接把這腦袋順著窗戶給甩了出去。
外麵是一條河。
隔著河,我看到一輛轎車的車燈,隨著這東西慘叫著入水,那車子滋溜一陣煙似的跑了。
這七個老東西等不了了。
嗬嗬。
要麼把你們閨女洗幹淨了給老子送過來。
要麼,等死吧。
打小,我也沒指望著能做個好人。
做好人需要很多條件。
有這麼一句話說得好,窮生奸計,富長良心。
誰不想當好人?但是如果一口飯吃不上就要餓死的時候,還能不爭不搶當個好人麼?
反正我不行。
我知道那七家人憋著弄死我呢,我不會大慈大悲,我隻會錙銖必報。
婚,我們誰都不想結。
我怕羊入虎口,他們怕引狼入室呢。
但是婚約擺在那兒,不履行承諾肯定不行。
不過這兩年,隨著我和那七個女孩兒的年紀越來越大,他們的手段也越來越下三濫——剛才閉著眼睛感覺到陣陣陰氣的時候,其實我就已經察覺到,肯定又特麼是他們來搗亂!那股陰氣不同尋常,不知道是七家裏的哪一家,想必,連那個男人來求我捏姻緣的事情都是個圈套,可能給我的是個死人的八字,這才會招惹來那個腦袋。
這頻頻出現的小動作,顯然是這七個姑娘等不了了,我不死,她們就不能成親,他們這是急著想把我解決掉。
也罷。
總這麼等他們動手沒什麼意思,後半夜,我坐在窗邊一直沒睡。
直到天邊亮起隱隱天光的時候,我不禁哼笑一聲。
之前我爺爺布下了這個局,立下婚約,是為了給我保命,畢竟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沒有能力和這七家人抗衡,更何況他們七家人各有千秋,陰廚、咬壽、縫運......隨便一家出手,一個小指頭都能捏死我。
但現在,我已經和當日不同而語。
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遛遛,要是幹不掉他們,我這麼龜縮一隅躲一輩子也沒什麼意思。
是時候,該跟他們正麵較量較量了。
我將包袱收拾好了,尤其是包好了那幾個泥人就出了門,鄰居們問我去幹嘛。
“出遠門,見見世麵,混不好,我就不回來了。”
這話,我是說認真的。
我坐著早上去趕集的拖拉機來到縣城。
本來我打算坐長途大巴回埵城,但是巧了,剛進城我就看到了昨天晚上停在我家河對麵的那輛轎車。
我不禁暗笑,感覺好像看到一條喪家犬——昨晚又沒整死我,他們一定很失望。
想到這兒,我徑直向那輛車走去,沾滿泥濘的破膠鞋踩著油光鋥亮的引擎蓋直接盤上去,盤腿坐在車上,拿帽子扇起了來。
不過半分鐘的功夫,超市裏麵出來一男一女。
男的見到我就吱吱喳喳亂叫。
“你給我下來!你知道我這車多少錢麼!
我沒吭聲,看著旁邊的女孩兒。
“胡美寧。”
其實喊這名字的時候我都有點兒想樂,她爹是腦中含糞才給她起這麼個名兒吧?
胡美寧?狐媚寧啊。
我估計肯定是我爺爺當年聽到這名字的突發奇想——爺爺給胡美寧捏的泥人,那個麵相,眼含桃花,而且交友宮極亂,說白了,她身邊的朋友多是狐朋狗友,而且見到她就想跟她發生點什麼。
但是依照婚約,她偏偏還得為我守身如玉,不知道她這麼多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哎,辛苦了。
我突然喊了胡美寧的名字,她愣了一下。
“嗯......你是......”
裝什麼犢子,昨天晚上還想弄死我,現在假裝認不出來?
邪八門,胡家主冥配一門,說白了就是給人配陰婚的,沒少賺錢,她這麼個千金大小姐,屈尊來到這麼個小破地方,要說不是為了我,我都不信,昨天晚上那個泥人的事情肯定是她弄出來的,估計是她接到什麼冥配的委托,給我的那個八字很可能是個女鬼的八字,不光搞我,還想一石二鳥順手賺錢?!你太侮辱人了!
我從包裏悄悄摸出了胡美寧的那個泥人,順到了袖子裏麵,兩隻手往袖子裏一揣,在胡美寧的臉上開始鼓搗起來。
沒錯兒,這就是傳說中的袖有乾坤哈哈哈。
不怪我討厭胡美寧,你來搞我無所謂,搞完了不敢承認,那你是什麼玩意兒?
我不慌不忙地捏著泥人,笑眯眯地看著胡美寧。
“我,楊承蔭,你老公。”
旁邊的男人立馬瞪著眼睛,“你敢占美寧的便宜!”
這男人的身份嘛,不用問,狗腿子唄,他穿著一件白襯衫,袖口上蹭了點兒顏色,感覺是紙紮上的顏色,聽說做冥婚的婚禮陣仗不小,什麼紙人紙馬成箱成箱的燒,他們天天就忙著鼓搗這些玩意兒。
那他應該就是胡美寧她老爹的徒弟。
喲嗬,想吃掉大小姐當倒插門女婿,那這是拿我當情敵了。
好嘞,情敵,請好吧您。
男人說這話要把我往車下麵拽,手已經攥住了我的胳膊。
但我這會兒沒工夫搭理他,一直盯著胡美寧。
麵相的變化,最短三天,最長三年,肯定會從臉上看出端倪。
不過眼神是瞬間就能產生變化的,會看的人,當場就能看出來。
比如我。
我現在盯著胡美寧的眼睛,隻見上下一睜一閉的功夫,胡美寧的眼神已經和剛才不同。
眼中含波,那叫一個浪啊,幸虧眼皮子擋著點兒!
“薑兵!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