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棵修煉了兩千年的梧桐樹,今天剛剛化形。
這麼好的日子卻沒有人能和我一起慶祝,真是掃興。
旁邊的樹墩就是我的好兄弟,七百年前他被一個神仙看上,然後就被人砍走了。
沒了他和我搶陽光雨露,我的個子蹭蹭蹭往上竄,修煉速度也是從前的幾倍,所以才能這麼快就化形了。
我生長的這座山叫不周山,是人界通往仙界的必經之路,常年飄雪,終年寒冷,偶爾下雨,極少能見到人影。
能在這裏活下來的樹,基本上都開了靈智,能夠自行修煉。
我和我的兄弟,就是這不周山上唯二的梧桐樹。現在我兄弟離開了,我就成了唯一。
高處不勝寒,這裏還是太冷了。身冷,心也涼。
我兄弟在的時候,雖然大家都不能說話,但我們每天都可以玩剪刀石頭布的遊戲,他甩他的樹枝,我擺我的葉子,日子也不算太無聊。
可他一離開,方圓十裏,就我一棵樹孤零零地立在雪裏,仿佛一座墓碑,而這座山就是葬著我自由與快樂的墳墓。
我不能隨意離開不周山,這裏作為人間和神界的交界處,多安排些守門人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我和我的兄弟,就是被神仙選中的保鏢之二。不過這個神仙可不是砍樹的那位。
自從他走了以後,我每天不是在賞雪,就是在賞雪的路上。無聊到這種程度,我甚至在地底下用根須搭了一座華麗的宮殿。
我開始懷念故人。
我坐到我兄弟留下的木墩上,它已經停止生長好多年了,不知道現在會不會化形?如果化形了,他會不會沒有我高?
想到他跳起來可能都打不到我,而我卻能輕而易舉地把他拎起來,我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雪花簌簌簌地從天上飄下來,我站起身抖了抖衣服,旁邊的梧桐樹也嘩啦啦地搖晃著葉子。
當年神仙把我們種在這裏的時候,曾承諾會對我們的小命負責。
他利用秘法將我們的靈識一分為二,這樣一來,如果我的人形被人殺了,隻要這棵梧桐樹還在這裏,那麼遲早有一天我還會再次複活。
所以我的兄弟雖然被他給砍了,但其實並不會死掉。
雪越下越大,我剛化形,不想回到本體裏睡覺。在我模糊的記憶裏,人間的小孩子似乎就很喜歡堆雪人。不如,我也來堆吧。
說幹就幹,我從地上捧起一團雪,用力把它攥緊,捏成一個球。然後放到地上輕輕一滾,雪團就變大了一圈。我推著雪球跑的更快了,雪球越滾越大,順著山破一路向下衝去。
我跟在後麵一直追。它滾的實在太快,我邊飛邊跳都追不上它,直到它撞上一塊凸起來石頭,才被卡在了半山腰。
我落到雪球旁邊,終年被雪覆蓋的山脊多出了一條歪歪扭扭的小路。
既然都到這兒了,我拍拍雪球:“這就是緣分,你就在此安家吧。”
我在周圍又滾了幾個小雪球。把它們分別穿在我掉落的枯枝上,壘成糖葫蘆的樣子,一邊一個插在了大雪球上。
“兔子就長這個樣子吧?”
不周山上的妖怪大多都沒化形,我也不指望有誰能回答我。自言自語間,我手上又多了幾串雪球,“這是前腿,這是後腿,還有尾巴!”
安裝完畢後,我跑到雪兔子前麵。望著麵前這個沒有一絲美感的串雪球,我陷入了沉思,人類的審美這麼奇怪嗎?這兔子可愛?
白天的時候,我在山上堆了一個兔子軍隊出來,晚上枕著兄弟的木墩,看著近在咫尺的星河,對著夜空伸出了左手。
不知道把星星握在手裏是種什麼感覺。
一道紅色的光點劃過,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流星。
我連忙爬起來,跪在雪地裏,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虔誠地許願:“神啊,請賜我一個玩伴吧!實在不行,來口吃的也可以!”
“嘭——”地一聲,我偷偷睜開一隻眼,發現我的兔子大軍被流星給砸壞了一個。
我急忙跑過去,一深一淺地踩在我屬下七零八散的屍體上,從它的肚子裏剖出了一個黑不溜秋的煤塊。
它居然還是熱的!
我簡直就要熱淚盈眶了。多少年了,我都沒感受到過這麼溫暖的東西了!雖然它很醜,但是我勉強收下了這份禮物。
【2】
煤塊被我供在了兄弟的木墩上。
它個頭不大,放在一圈圈的年輪上,像是一盤菜。
人間好像有一道叫烤雞的菜,和這個很像。
我蹲在木墩前,用我掉落的葉子將它的煤渣刷幹淨,然後又掬了一捧雪,用法力將它化成溫水,輕輕地衝掉它身上的黑漬。
我捏起一片比雪還要柔軟的黑色絨毛,又瞅了眼它上下起伏著的胸膛,這家夥居然沒死!
我把它拎起來細細檢查一番,洗幹淨後它身上並沒有外傷。我又探了探它的內裏,也沒有內傷。看來隻是太累了才會睡著。
上天居然真的賜了我一個玩伴!
我立馬又找了些幹葉子和枯樹枝,替小黑鳥搭了一個小巧到很實用的窩,然後把它放了進去。
不周山終於不再是隻有我一個能說話的了。
第二天一早,清晨的陽光剛剛落到我的頭上,我就從樹裏麵跑出來,守在小黑鳥的窩前。
“起床啦!”
小黑鳥睡得香甜,甚至在窩裏還艱難地翻了個身。難不成要用鳥語?
“喳喳喳!”
小黑鳥實在太黑了,我看不清它的眼睛是睜還是閉。它既然昨天能燃燒著衝到我的兔子裏,應該是不怕火的。不過這鳥心可真大,飛著飛著還能睡著了。
我打了一個響指,小黑鳥的頭頂上方瞬間就出現了一撮小火苗。紅色的暖光一下子就照亮了它的巢穴。
它總算是有了反應,眼珠子轉了幾下,慢慢醒了過來。
“什麼東西?”
我剛和它對上視線,它就撲騰了起來。因為我搭的窩太過小巧,它扇了好幾下都沒能把翅膀展開。我的小火苗被它帶起的風吹到了窩頂。
星星之火,可以燒家。
小黑鳥站在木樁上,接受我的第二次梳洗。我替它一一蒸幹毛上的雪水,看著被燒糊了的木墩,產生了一絲罪惡感。
兄弟雖然被帶走了,可這裏還留有他一絲神識,不知道他能不能感應到自己被火燒了。
“這裏是哪裏?”
這小黑鳥一看就不普通,所以它能開口說話,我是半分也不意外。
“不周山,你聽過嗎?”
它搖了搖頭,然後又用它那兩顆豆大的眼睛盯緊我:“你能送我回家嗎?我家在璃霞穀。”
我也學著他搖了搖頭,眨巴著眼睛:“我沒法離開不周山,這外麵有結界。”
“你為什麼會掉在我這裏?”
小黑鳥臥下來,像是快要枯萎了,蔫蔫道:“我和別人打架,輸了。”
“哦。”我點頭,原來烏鴉精不僅能給別人帶來噩運,自己本身也有點倒黴啊。
進了不周山,再想出去可就難了。
我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它的翅膀:“那你就先安心待在我這裏吧。等神仙下次過來的時候,你就能讓他帶你出去了。”
它亮晶晶地看著我,激動地撲扇著翅膀:“神仙?我就是神仙!我帶你出去,你送我回家可以嗎?”
“行啊,你先試試吧。”我退到一邊,指著天空示意它飛起來看看。
它站起身抖了抖,然後蓄力,一飛衝天。然後撞到結界,整隻鳥轉著圈圈從上麵掉了下來。
“你往這邊掉!不然我接不住你!”我雖然會飛,但高度隻有我原身身高那麼高,而且時間不會太長。
我伸出雙手,在雪地裏一飛一跳,然後看著它從我雙手間的空隙裏掉了下去。我的兔子大軍又少一員。
算了,這就是緣。孽緣!
【3】
等烏鴉精能夠筆直地站在樹墩上的時候,我已經又陸續堆了五個兔子。
“你在幹什麼?”它蹦過來,落在兔子的前爪上。
“堆雪人啊,看不出來嗎?”說話間,我又做好了一個雪球。
“這是人?”它差一點就破嗓了。
我像看傻子一般看向他:“這怎麼可能是人?”它的表情恢複了一半,我又接著說道:“這是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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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默默地站到一邊給我騰開位置,我將兔子的眼睛安了上去。
“你說神仙能夠打開結界,是真的嗎?”
“那當然了!你要是真是神仙,肯定也能出去!”我還沒聽說過哪隻烏鴉可以成神的。
小黑鳥聽了鬥誌滿滿:“那我一定能夠帶你出去!”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叫玄羽。”
我停下了滾雪球的動作,“你不說我都忘記了,我要給自己起一個好聽的名字!”
“你還沒有名字?”
“我才剛化形。樹木和你們是不一樣的,化形之前我們又不會說話,根本用不到名字。”
“那你趕快起一個名字!”
小黑鳥催促我,可我發現自己就是一個起名廢,根本想不出好聽的名字。
“不如你就叫紅葉吧,你看你的葉子是紅色的。”
“就像你一樣,滿身黑毛就叫玄羽嗎?”
他點了點頭。
“可這也太普通了。”
“那我先叫你小葉,以後你換了名字我再改。”
“行吧。”
這烏鴉精為了回家每天都在不停地修煉,根本不願意陪我玩,實在是不懂事。
於是,我又在山上堆了十幾盤烤小鳥。
還是我的兄弟好。我一腳踹碎眼前的烤鳥,重新堆了一棵梧桐樹。
我們兩個就這樣各顧各地過了一個月,它每天蹲在樹樁上吸收日月精華,我每天在不周山上堆梧桐。
“小葉!我也化形了!”
遠遠地,一個黑色的人影衝我跑了過來。我停下手中的活,看他在我麵前抬胳膊抖腿展示他的新外貌。
小烏鴉長得倒挺好看,就是個子有點太高了。
我抬著頭看他臉上得意的表情,搖了搖頭:“也就一般,比不得我!”
小烏鴉對自己很滿意,聽我這麼說也沒生氣:“小葉確實可愛。”
“我母親說過,化形後我修煉的速度會更快,我很快就能帶你離開不周山了!”
“是嗎?那就拜托你了。”
離開不周山,小烏鴉還挺自信!
我以為這一天要等很久,結果,我還沒在不周山上堆滿梧桐樹,小烏鴉的父母就來找它了。
小醜竟是我自己!原來他根本不是什麼烏鴉精,而是神鳥鳳凰!
他離開那天,拽著我的袖子有些不舍:“小葉,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嗎?”
“嗯嗯。你已經問了好多遍了。”我把袖子從他手裏揪回來,不耐煩地答道。這已經是他第三十三次問我這個問題了。
“好吧。”他走到我的原身旁邊,從樹上摘了一片梧桐葉子,裝到了衣服口袋裏,然後遞給我一支他的羽毛。
“小葉,這個給你。如果你想我了,就可以對著它說話。”
好歹做過一陣朋友,我接過羽毛,表示會常聯係。然後看著他被父母帶著,飛到了高高的天上,再也不見了蹤影。
不周山又是我一個人的天下了。
【4】
我揮舞著樹枝,葉子從身上唰唰飄落。
沒想到這鳳凰不止毛是黑的,心也是黑的。我天天對著他那根破羽毛喊話,居然一句也沒回我。
我施法讓那些雪堆的梧桐樹和我一起搖擺,不周山仿佛雪崩了,雪球夾著雪渣在地上撞起彈飛,像是暴雨砸向湖麵。
“我不在的日子,你倒是成了山大王!”
一道陌生的男性嗓音飄進了我的耳朵裏,聲音裏帶著壓不實的笑意。
我收了法術,從樹中出來。
青衫白首,清瘦但不病弱,他站在我兄弟的樹樁上,雙手抱臂,神采飛揚,正勾著嘴角看著我。
天上什麼時候多了一位這般年輕俊郎的小神仙,他又是什麼時候見過我的?
不對!他剛才說什麼來著!他不在的日子,我在不周山稱王?
“還愣著幹什麼?把我燒成這幅模樣,不打算道歉嗎?”
“是你!”我跳到他身上,被他穩穩地接住。
“你怎麼回來了?”我高興地拍打著他的肩背,大家都是樹,不需要避諱。
“小傻瓜,聽說你化形了,所以我來看看你。”他抓住我胡亂揮舞的胳膊,把我從他身上扒了下來。
“從哪聽說的?哦!是那隻小黑鳥!”化形後,我隻見過這一個外人。
他笑而不語。
我拉著他給他展示我的梧桐林:“你快看!這棵像不像你?禿了的你!哈哈哈!”
“對不起。”他牽起我的手,鄭重地在我手心上落下一吻,“我沒想到會和你分開這麼久!”
“你是被人砍走的,又不是自願的,道什麼歉?”我把手抽出來,他的嘴唇涼涼的,我有點不太適應。
“我現在也不長這個樣子了。”他揮了揮手,麵前的一棵禿樹重新換了模樣。
圓圓扁扁的肚子,然後有一個很長的把,雪團到了他這裏,可比在我手裏聽話多了。
“這是什麼勺子,上麵還拉絲?哎呀!你敲我幹嘛?想和我打架?”
“笨!這是琵琶。”他一點一點地在雪上雕刻出花紋,認真地堆他在不周山上的第一個雪人。
我看著雪團在他手下變得越來越精致,這比我的兔子可好看太多了。
“琵琶?那是什麼?你成仙了吧?不周山的結界隻有神仙才能暢通無阻。”我站在他身旁,看他給自己塑像。
“嗯。仙人想做一把琵琶,我們是最合適的材料。我現在也算是一把神器了,有了神格,自然可以出入不周山。”他收了手,一把精致的雪玉琵琶架在兩棵梧桐樹上,他回頭看我:“桐樂,我的新名字。”
“那你幫我也起一個吧?要好聽又好記的!”我雙手握住他的手,帶著他晃了晃。
他的眼裏映出一片紅霞,是我的原身。
“梧心,行嗎?”
“梧心,無心,聽上去好像不近人情!不過,這裏也沒人可以跟我近。好吧,那我就叫梧心吧。”
晚上,我和桐樂一起坐在我的樹幹上聊天。
“以後我們就不能玩石頭剪刀布了。”我晃著雙腿,手撐在身體兩側。
桐樂從背後伸出一隻手,張開又握住,然後比了個二,“為什麼不能?”
“我才不要和你玩這種的!”我瞥到下麵的木樁上,“那你現在就和我不一樣了,變成琵琶精了,是嗎?”
“怎麼?琵琶精不能陪你玩?”他兩隻手捏住我的臉頰,輕輕往外扯了扯。
“放朽!”我含糊不清地拍開他的手。
撲騰間,我身子往後一仰,整個人朝下麵栽去。
“啊!”
桐樂神色一緊,幾根白色的絲線從他袖子裏飛了出來,從身後把我接住。然後他手一抬,我便被帶著往前一飛,撲到了他懷裏。
“你剛才那個是什麼東西?”我好奇地捉著他的手腕觀察。
“是琴弦。”他再次召出來,我拿起一根捏在手上,“好細啊!”
桐樂收了回去:“雖然細,但卻鋒利得很。”
“這個是怎麼做的?我也想要。”
他拍拍我的腦袋:“你還是先好好修煉吧。”
【5】
還是自家兄弟好。
因為桐樂的回歸,我的生活總算是又多姿多彩起來了。
他這些年在外麵長了不少見識,學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小法術。
我這些天天天跟著他學習,纏著他給我講故事,山上的梧桐樹都已經快看不出形狀了。
“桐樂,你還認識缺木頭的神仙嗎?讓他把我也帶走吧,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山上了。”我坐在他的木樁上,托著下巴聽他給我彈琴。
“占山為王不比給人幹活來得輕鬆嗎?”他手指靈活地在琴弦上挑撥轉撚,錚錚琴音忽而如驟雨急至,忽而如玉珠落盤。
我是個俗妖,聽不出琴聲好壞,也賞不了其中的情感蘊意。
“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錚——”琴音戛然而止。
桐樂坐在樹上向下看我,青色的衣衫墜在紅色的葉間,一點也不違和。
“怎麼快就盼著我走了?”
我飛到他身旁挨著他坐下:“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幾天我已經把他徹底看清了。他現在這副麵無表情的樣子明顯就是不開心了。
“我隻是覺得,你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裏陪我。桐樂,你沒法帶我走,我們總有分開的一天。”我抱住他:“我很舍不得你,所以想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真的?”
我點頭,下巴重重地砸在他肩膀上。有點疼,但他應該感受到我的誠懇了。
桐樂推開我,手指摸上我有些發紅的下巴,替我輕輕地揉著,眼裏泄出一縷燦爛:“反正短時間內不會離開。就算我離開了,也還是會回來看你的。”
我發現桐樂這小子很有做我兄弟的天賦。他太有顏色了,我眨眨眼睛,他都知道我在想什麼。
不周山上的梧桐樹全部換成了他的琵琶原身。他還推了幾個我的原型放在琵琶圈裏。
“我給你當小弟,保護你,你還不樂意?”
“好是好,可是我也沒這麼弱吧?”我不滿意地噘著嘴。
“才剛化形的小妖怪,你覺得呢?”
“閉嘴吧你!”我把手裏的小雪珠塞到了他嘴裏。撒開手的時候,雪水化開了,蹭到了手心。
桐樂的唇沾濕了,被太陽一照,比剛才的雪珠還要閃亮。
我指著他嘴邊的水跡,哈哈大笑:“笨蛋桐樂,這麼大了還流口水!哈哈哈!”
他站在原地,不反駁也不動手,就勾起一邊嘴角笑吟吟地看著我。
我的聲音被他看的越來越低,有點擔心他的嘴就此笑斜了辦不回來,磨磨蹭蹭地走過去,伸手想要替他把嘴角扯平。
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懷裏,另一隻手抬起我的下巴:“小傻瓜。”
說著,就低下了頭,和我唇貼著唇。片刻,他的兩瓣唇分開一道縫,一個冰冰涼涼的珠子夾在了我們中間,是我剛才塞給他的雪珠。
他簡直有病,居然用法術將這顆珠子凍住了,而不是讓它化成水吞到肚子裏。我感覺到桐樂收了法術,珠子貼著我倆的嘴唇,開始有了融化的跡象。
桐樂對著我眨了下右眼,然後他開始向我逼近,開始融化的雪珠內裏變得鬆散,它被碾碎成粉,薄薄一層隔著我和他。
溫涼的水滴到了我被他抓著的那隻手上,我的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把他從我麵前推開。
我抬起手臂,用袖子擦幹嘴上的雪水,頭也不回地鑽進了樹裏。
狗東西,居然還敢占我便宜!還罵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