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周煜算是青梅竹馬。
他成績好長得帥,是班裏,乃至全校的風雲人物。
而我,那時候隻是個灰撲撲的醜小鴨。
平凡的我,和耀眼的他。
成了最不登對的情侶。
就連發現我們早戀的老師,都隻是語重心長地勸我:「女孩子還是該為自己打算的。」
可那時的我,一頭紮在初戀的甜蜜中,不僅聽不進老師的勸告,甚至連最要緊的高考衝刺階段,在我眼中都變得無關緊要起來。
以至於高考結束,我隻勉強上了個二本,氣得爸媽拎著雞毛撣子追了我兩條街。
我對所有人自信滿滿:「有什麼關係嘛,反正他說了要養我啊。」
現在想起來,我真是恨不得穿越時空。
回到當年一巴掌打醒那個戀愛腦的自己。
可惜,這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
2
捏著診斷報告看了很久,我強忍著腦袋裏針紮似的疼,手抖著給他發了條微信。
「周煜,我們離婚吧。」
我已經在周煜身上耗費了太多時光。
最後的時間,我試著過一下,沒有他的生活。
周煜沒有回我微信,我坐在人聲嘈雜的醫院走廊,坐在條凳上翻看著我和他的聊天記錄。
「加班。」
「加班。」
「應酬。」
「聚會。」
每條信息都隻有簡單兩個字,以及一個冷冰冰的句號。
過了晚上九點,周煜的回信終於姍姍來遲,卻也隻是一個標點符號。
「?」
我捧著手機,幾乎能想到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離婚,明天就去民政局。」
周煜沒再回信息,轉而給我打了電話過來。
他那邊非常安靜,靜到他漫不經心的呼吸聲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江韻,你又在搞什麼?」
周煜的聲音中,有強壓的怒火,以及非常明顯的不耐煩。
我看著被我平平整整擺在餐桌上的診斷報告:「離婚啊,你不是早想離了?」
聽筒對麵重新安靜下來。
忽然,一道嬌柔黏糊聲音,不遠不近地在聽筒中響起。
「周總,你快來啊~」
說話的人,是周煜的第五個出軌對象喬青青,剛大學畢業,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
天真到以為,周煜給予她的是愛情。
周煜沒有立刻回應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才對我說:「明天再說。」
說完,他也不等我還有什麼話,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3
「嘟嘟嘟......」
接連不斷的忙音,將我從走神中拽了回來。
我苦笑一聲掛斷了電話。
把病情告訴周煜的念頭在我心裏轉了一圈,就直接被我拋到了九霄雲外。
何必呢?
就算我真告訴了他,他沒準兒也隻會以為,這又是我為了挽留他使出的陰謀詭計。
不過,既然我沒幾天回頭了,那他也別想好過了。
第二天,周煜很早就回來了。
他西裝筆挺的站在客廳,身上散發著來自其它女人的香水味。
我強忍著惡心,將離婚協議推到麵前。
「簽吧。」
周煜眉心壓得極低,臉色也陰沉到了極點。
可能是不滿我昨晚打斷他和喬青青的「好事」。
他鬆了鬆領帶在我麵前坐下,拿起離婚協議仔仔細細看了起來。
我懶洋洋地裹著毯子斜倚在沙發上,隻看了他一眼,就挪開了視線。
在不遠處,一盤格外顯眼的錄像帶,靜靜的放著,裏麵放滿了我們的甜蜜視頻,以及我的癌症報告。
相信他很快就能夠看到。
「你又在耍什麼花招?」
看完離婚協議,周煜問了句早在我預料之內的話。
陽光灑在身上很暖,我攏了攏快要掉到地上的羊絨毯,對他的疑問置之不理:「房子和車我都不要,錢的話,一千萬對你來說應該也不算什麼吧?」
周煜緊抿著嘴唇,那雙曾溫柔望著我的眼睛裏,此時滿是懷疑和警惕。
我坐起身來,頂著似有千斤重的腦袋,率先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後,平靜地抬眸望向他。
望向這個,曾愛我如命,如今卻早已經視我如敝履的男人。
「周煜,我放過你了。」
4
周煜煩躁的捏了下眉心,他沒再多問什麼,很快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
「錢明天到賬。」
扔掉筆,周煜難掩急迫地撂下一句狠話。
「你明天最好真的會去民政局。」
我歪著頭打量起他,眼前忽然浮現出,八年前周煜捧著熱情似火的紅玫瑰和閃閃發光的鑽戒。
單膝跪在我麵前,眼中盛著似海深情向我求婚的場景。
「阿韻,嫁給我吧,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言猶在耳,故事中的另一個主人公,卻早已經今非昔比。
我收起離婚協議書,剛站起身,那針紮似的劇痛猛烈得卷土重來,我眼前一黑,及時撐住身邊的沙發扶手才沒在這種時候,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周煜緊蹙眉心看向我:「不舒服?」
我沒去看他,隻是搖了搖頭:「沒吃早飯,有點低血壓。」
相信了我的說辭,周煜沒再說話。
他整了整因為動作而出現褶皺的西裝,冷硬開口:「江韻,我希望我們可以好聚好散,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怎麼能不明白呢?
他的公司如今蒸蒸日上,去年剛在納斯達克敲了鐘。
新聞媒體都評價他是新時代的青年才俊,公司股票英俊多金的霸總帶動著日漸走高。
如果離婚的消息傳出去,恐怕會對他的公司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我強忍著不斷翻湧的惡心和暈眩,咬著牙扭頭看向他。
「放心周總,我很識時務的。」
周煜的嘴唇動了動,我猜他還有什麼話想說,不過他最終也沒再多說什麼,很快就離開了。
5
轉天早上九點,我在民政局外見到了周煜。
還有那個,名義上是他助理,但實際上早就滾上他床的喬青青。
年輕漂亮的女孩得意洋洋看著我。
就像看著一個手下敗將。
我失笑著搖搖頭,周煜從來都隻喜歡聰明人,這個女孩顯然根本不在他的擇偶範圍內。
隻是他貪圖的一時新鮮罷了。
「周煜,離婚還帶著情人來,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啊?」
我看向麵前精英大半的周煜,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周煜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眼正像個德勝將軍一樣,用眼神衝我耀武揚威的喬青青。
但最終,他仍舊像之前每一次那樣,明明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他卻連掩飾都懶得去做。
「我說過很多次了,青青隻是我的助理。」
我抱臂冷笑,繼續冷嘲熱諷:「助理,陪老板上床的那種?」
周煜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看向我的目光中竟然還帶了幾分意外和疑惑。
也是,在今天之前。
我在他麵前一直都是溫順的模樣,別說陰陽怪氣了,連句重話都沒有對他說過。
「青青,你先去車裏等我。」
我擺明了有喬青青在,我就不進民政局的態度,周煜隻能先讓喬青青離開。
「周總!」
喬青青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見周煜看向她的眼神變得不悅,衝我狠狠翻了個白眼後,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我又刺了周煜一句:「周總眼光變差了,這個顯然沒有之前那幾個聽話啊。」
周煜沒有說話,沉默地走進了民政局。
我無趣地聳聳肩,撥弄了下我那一頭時日無多,好似海藻般的長發,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6
再站在民政局門口時,我和周煜手中,已經各自多了本離婚證。
「周總!」
喜不勝收的喬青青,歡呼著撲進了周煜懷中,十分囂張地當著我的麵前,在周煜側臉印下了個響亮的吻。
她大約以為,送走了我,她很快就能登堂入室成為周太太了。
周煜一手攬住細腰盈盈一握的年輕女孩,衝著對方露出個柔情蜜意的笑,才又麵無表情看向我。
「以後有什麼事——」
「周總日理萬機,」我別有深意地看了眼喬青青:「以後,咱們就橋歸橋路歸路,別再互相折磨了。」
周煜盯著我看了很久,可能在猜,明明兩天前還好像瘋子一樣,喊著要跟他耗一輩子的我,為什麼突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真的跟他領了離婚證。
「隨你。」
他丟下冷漠的兩個字,摟著喬青青的要轉身走遠了。
我站在冷風中,原地望向他們的背影。
陽光在他們身後,拖出兩道緊緊依偎的影子,看上去還真的蠻像一對璧人。
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裹緊身上的風衣,踩著滿地枯葉,走向我滿目漆黑的將來。
7
一千萬到賬後,我立刻收拾行李,飛回了故鄉C市。
當年我高考失利,爸媽堅決要我複讀一年,重新參加高考。
可那時的我滿腦子情情愛愛,哪裏能聽得進去爸媽的話?
跟他們大吵一架後就毅然決然跟著周煜去了T市。
從那之後,我就徹底跟爸媽斷了聯係,就連結婚都沒有告訴他們。
現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我唯一愧對的,就是被我弄丟的父母。
乘坐出租車回到熟悉的小區,我遠遠望著家的方向,卻到底沒敢下車去見他們。
「師傅,走吧。」
出租車剛要啟動,我餘光忽然掃到了兩道身影。
我急忙出聲:「等等!」
我雙手按在車窗上,如饑似渴望著近十年沒見過的爸媽。
他們都老了,當年我離家的時候,他們明明還都是一頭黑發,但現在卻都已經滿頭花白。
我捂著嘴,眼淚不爭氣地掙下箜篌洶湧而出。
似是聽到了我壓抑的哽咽,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眼我,卻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眼見爸媽越走越近,我連忙低下頭,不敢讓他們看到我。
「師傅,走、走吧......」
我壓下心中酸澀,催促著司機趕快離開。
車子啟動,開遠。
我回頭遙遙望向正朝著我這個方向走來的父母,直到他們的身影變成兩個小小黑點,直到車子在接到盡頭拐彎,我再也看不到他們。
封閉的車廂內,我再顧不上前麵的司機,抓著胸口衣領聲嘶力竭的嚎啕大哭。
8
出租車在醫院停下時,我才堪堪止住洶湧的眼淚。
「姑娘,」正當我要開車下門,一直沉默的司機師傅突然出了聲,我停下動作看向他:「這世上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好好的啊。」
剛止住的眼淚,在陌生人突如其來的溫暖下,再次決堤。
眼見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明顯連路也走不了了,司機師傅索性拉著我在醫院周圍轉起了圈。
哭了將近半小時,姍姍來遲的不好意思,從腳底湧起直衝腦門。
我抹幹淨臉上的淚痕,重新掃了出租車上貼著的二維碼:「耽誤您生意了,您給我說個價吧。」
司機師傅笑著擺擺手:「這次不用了,下次再說吧。」
我沒矯情,給了司機師傅做好人的權力,鄭重其事道了謝後,拖著孤零零一隻行李箱,下車進了醫院。
這家醫院是我一早就聯係好的。
盡管知道我這病早沒了治愈的可能,我還是忍不住想抓住一點微末希望。
我還挺想活下去的。
分配到我這裏的護士,是個非常年輕的小護士。
「姐姐,你就一個人啊?」
我應該是她從業以來,見到的第一個孑然一身住進重症病房的癌症晚期病人。
我衝著她點點頭,對她露出個溫和笑意。
「那我以後多來找你玩,姐姐放心,我們醫院的醫生很厲害的,一定能把你治好!」
雖然知道,她這話有99%的能是善意的謊言,我還是笑著向她道了謝。
9
懷揣著一千萬巨款,我也沒想過死到臨頭,還要過得摳摳搜搜。
我直接給自己要了見高級VIP病房。
治療的過程很痛苦,但看在能延緩我死亡的份兒上,我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這天,我像往常一樣做完化療後,由護士推著往病房走。
誰知剛走了沒兩步,就聽到一聲急促的輕呼。
「江韻?!」
我扭頭看去,模模糊糊看到了一道還算熟悉的身影。
對方很快跑到我麵前,撐著輪椅蹲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盯住我。
來人名叫齊敏,是我高中時期最好的朋友。
可惜高中畢業後我追隨周煜遠走他鄉,跟C市的所有人都斷了聯係。
「你,你這是怎麼了?」
齊敏高中時,就是咋咋呼呼的性格,看來到現在也沒什麼變化。
直到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她打發走了小護士,自己推著我往病房走去。
回了病房,她扶著我躺回床上後,才一本正經地跟我要起了解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周煜那隻狗呢?」
從我和周煜談戀愛起,齊敏就橫豎都看周煜不順眼,還曾不止一次想給我勸分了。
可那時候我愛周煜愛得眼瞎耳聾,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話。
還差點兒因為她的「多管閑事」,跟她絕交。
時移世易。
我才恍然醒悟,原來早在當年,就有這麼多人看清了周煜的真麵目,也曾試圖在我深陷泥沼前救我出苦海。
隻有我,傻乎乎沉醉在周煜給我編織的美好未來中。
對所有人的逆耳良言。
不聽,不信。
10
「離了。」
我雲淡風雲告訴了齊敏。
她一聽果然炸了。
「是不是他對不起你?我早知道,周煜就是隻狗!當年學校那些傻叉還說他是什麼男神!我呸!」
齊敏臉不紅氣不喘地罵了周煜整整十五分鐘。
我忍不住笑出聲,可這一笑,又難以自控地劇烈咳嗽起來。
齊敏終於安靜下來,她秀眉緊蹙盯著我:「江韻你老實跟我說,你到底怎麼了?」
對上她的灼灼目光,我難得有些心虛,不由自主低下頭,一個勁兒用手指撚著身上蓋著的被角。
齊敏卻大有得不到答案就不善不甘休的架勢。
最終,我無奈歎了口氣,抬眸看向了她:「得病了,沒幾天好活了。」
齊敏陡然瞪大眼睛,眼中迅速積蓄起了大片水汽。
幾分鐘前還喋喋不休的她,猛地安靜下來,兩行眼淚倏地落下,又被她飛快擦去。
可她越擦,眼淚就流的越凶。
「媽的!」
齊敏罵了一聲,總算停下抹淚的手,任由眼淚毫無阻礙地蜿蜒而下。
偌大的病房,除了她的啜泣聲,再沒有一絲聲響。
「周煜那個狗知道嗎?」
沉默許久,齊敏抽噎著又問道。
我抿抿嘴唇,在她淚如雨下的注視中,慢吞吞地搖了下頭。
「我——」
最終,她還是將剩下罵人的話,全部都咽回了肚子裏。
11
「敏敏,我求你件事兒。」
等她氣夠了也哭夠了,我才終於艱難地向她提出懇求。
齊敏抱臂看著我:「你先說,等你說完我再看要不要答應你。」
她聲音中,還帶著濃重的鼻音。
我死死攥著被角,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肯定還會惹她生氣,索性再次低頭不去看她。
「我生病的事,拜托你瞞著我爸媽,別讓他們知道。」
「為什麼!」
齊敏猛地站起來,胸口劇烈起伏地瞪住我,顯然非常不讚同。
我忍不住苦笑,卻連一條像樣的理由都說不出來。。
我隻能眼圈通紅地,懇求著望向她:「敏敏,求你了。」
齊敏再次掉了眼淚下來。
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擦著不斷湧出的眼淚。
看她這樣,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掌死死攥住,不疼,隻是又酸又澀悶得厲害。
到最後,她也沒有明確答應我或者拒絕我。
隨著治療開始,我每天清醒的時間已經越來越短,跟她說了會兒話就不可自控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12
等我從昏睡中醒來,入目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現在的我,視力已經衰退得非常厲害。
就連今天見到齊敏,也是因為對她太過熟悉,才能在第一時間通過模糊身影認出她來。
沒再黑色裏獨處太久,嘰嘰喳喳地護士就推著小車進來了。
「姐姐,今天的液體有點多,等全都輸完可能就明天了,你放心睡吧,我守著你,剛好我今天值夜班。」
小護士邊說,邊動作利落地給我落針。
我笑笑:「辛苦你了呀,小梁護士。」
小護士鼓了鼓臉,沒有多說什麼,在我手背上紮好針之後,就扯著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
「好了姐姐,你安心睡吧,我守著你。」
小護士摸了摸我的頭,因為治療的緣故,我的頭發每天都大把大把地掉。
我現在無論睡著還是醒來,腦袋上都永遠戴著頂針織帽。
沒辦法,禿頭實在太醜了。
她這副哄小孩子的語氣,成功逗笑了我。
因為意外遇到齊敏,那些原本早已經死去的回去,又開始不分晝夜地攻擊起我。
甚至,還讓我夢到了當年和周煜的熱戀時光。
13
夢中。
周煜還是那個,望著我時,眼中總有濃到能將我溺斃的深情。
他總會在上早自習前,將一罐暖烘烘的牛奶塞到我手裏,然後波瀾不驚丟下兩個字。
「喝吧。」
同樣的兩個字,被少年時期的周煜,說得濃情蜜意。
他總會在晚自習後,推著自行車,送跟他家方向完全相反的我回家,並且傲嬌地表示。
「反正也不遠,快走吧。」
大學四年到結婚前,是我們愛得最熱烈時期。
「阿韻你放心,我以後肯定會對你加倍好的!」
「大學畢業以後,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
「我們阿韻好厲害,這個月都沒有胃疼!」
「阿韻,我真的好愛你,隻要看你一眼,再苦再累我都能立刻原地複活!」
「阿韻,我獎學金今天發了,走,男朋友帶你搓頓好的去!」
「阿韻,天使輪今天通過我的提案了,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阿韻!」
「阿韻......」
這一覺,因為夢中周煜無處不在的聲音,我睡得很不安穩。
我掙紮著從夢中醒來,才發覺已經天亮了。
病房重新變得空空蕩蕩,小護士顯然早已經離開了。
輸了一晚上液,而變得冰涼的手,也被她體貼的塞進了被子。
雖然還沒能被溫暖的被窩焐熱,卻也足夠讓我覺得暖心。
14
自那天的偶遇後,齊敏幾乎每天都會來醫院陪我一會兒。
我這才知道,她早就結婚,甚至已經有了個已經三歲的可愛女兒。
她有時候會帶女兒來看我。
小姑娘軟軟糯糯的,每次開口喊我「姨姨」,都能把我的心喊化了。
這天,齊敏來的比往常要早。
「小豆兒呢?」
我朝她身後望了望,沒看到往日跟在她身後的小尾巴。
齊敏色厲內荏的瞪了我一眼:「甭看了,她奶奶想孫女兒想得厲害,她爸今天帶她過去了。」
我失落的「哦」了聲,沒再多問什麼。
齊敏在床邊坐下,我能感覺到,自從坐下後她時不時就會看我一眼,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怎麼了?」
眼見她始終不開口,我隻好主動去問。
齊敏猶豫了很久,才踟躕著告訴我:「周煜在找你。」
找我?
他找我做什麼?
他看到那盤錄像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