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3月中旬,爸爸生日當天。
結束家庭聚會後,我們一家三口坐車回家。
車行至半路,天上忽然下起瓢潑大雨。
爸爸降下車速,謹慎留意著周圍的路況。
可即便如此。
意外還是降臨在了我們頭上。
「砰!!!」
猛烈地撞擊傳來,劇變之下,我隻來得及看到媽媽驚慌失措撲向我的樣子,以及那聲尖叫。
「念念!!!」
緊接著,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2
再醒來時。
我已經身處醫院,舉目四望,除了幾個監測我生命體征的儀器。
雪白一片的病房中,空無一人。
我摘下扣在臉上的氧氣罩,艱難起身想要下床。
剛坐起來,病房門開了。
「誒呀!你怎麼起來了?快躺下快躺下!」
小護士一疊聲喊著跑了過來,不由分說就把我按回了床上。
我想問她,我父母怎麼樣了。
可幹澀的喉嚨,卻讓我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來,先喝點水。」
小護士看出我想說話,忙接了杯水遞給我。
喝完水,幹澀的喉嚨總算得到滋潤,我也終於順利開口,我急切地問她。
「請問我爸媽怎麼樣了?」
小護士躲閃著避開我的目光。
我心狠狠向下墜去,一瞬間,無數糟糕的念頭蜂擁進了我腦袋。
不,不可能!
他們絕不可能離開我!
死死抓住小護士的胳膊,我顫抖著不斷追問,聲淚俱下。
「你告訴我,他們究竟怎麼樣了?求求你,告訴我吧!」
3
小護士終究沒能扛住我的追問。
低緩地說出四個字:「節哀順變。」
刹那間,我如遭雷擊。
怎麼會?
怎麼會?
「不,不可能,我要去見他們,我爸媽不可能出事的!你讓我去見他們!」
不顧小護士的阻攔,我扯掉紮在手背上的針頭,鞋都顧不上穿,就跌跌撞撞朝病房外跑去。
剛開門,就撞上了前來查房的醫生。
徐耀徐醫生,我認識他!
「怎麼回事!」
徐醫生驚呼出聲,我一把抓住他,急切地問他。
「我爸媽呢!他們在哪裏?你帶我去見他們!」
聽到我這話。
徐醫生的表情頓時僵在了臉上,他握住我的手腕,強撐起個笑容:「薑小姐,你先冷靜一下,我這就帶你去見薑先生。」
我依舊死死盯著他,不肯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徐醫生,我媽媽呢?她在哪裏?你為什麼不帶我去見她!」
徐醫生沉默下來。
短暫的對峙後,他沉沉歎了口氣,對我說出了那猶如夢魘的四個字。
「節哀順變。」
4
醫院太平間。
怔怔站在雪櫃前,看著靜靜躺在裏麵的媽媽。
我眼前一陣陣發黑。
剛從昏迷中蘇醒的身體,不斷向我發出抗議。
我咬牙死撐著,雙手扶在櫃沿上。
視線一寸寸撫過媽媽緊閉雙眼的臉頰,她看上去那麼平靜,那麼蒼白。
「媽......」
我強忍淚意喊她,像往常每一次那樣。
可從今往後,她再不會給我半點回應了。
「媽!!!」
我再撐不住,無力地跪在太平間濕冷的地板上,嚎啕大哭。
我沒有媽媽了......
5
病房中。
我雙眼空洞木訥地望著窗外。
此時的窗外陰雲密布,狂風大作。
儼然大雨將至的模樣。
徐醫生坐在床邊,歎息著看向我。
「薑小姐,雖然我無法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薑先生此時還沒能脫離危險,為了你的父親,我希望你可以盡快振作起來。」
徐醫生的話,一字一句,像一柄錘子那樣,敲擊著我麻木封閉的內心。
突然。
病房中響起手機鈴聲。
徐醫生很快接起電話,飛快應了兩聲後掛斷了。
「薑小姐,你的父親醒來了!」
「哢!」
包裹著我內心的屏障,裂開了一道口子。
我僵硬地轉頭看向他。
他剛剛說什麼?爸爸醒了?
我猛地驚醒,手忙腳亂下了床,踉蹌著朝病房外走去。
我已經沒有了媽媽。
不能再失去爸爸。
6
隔著玻璃。
我的視線黏在正虛弱望向我的爸爸臉上。
還好,還好,他還活著。
媽媽了無生氣的模樣,和現下蒼白虛弱的爸爸,交織出現在我眼前。
良久,我到底還是沒能忍住,手捂著臉無聲痛哭。
眼淚從我的指縫滑落。
一滴,一滴。
砸在光潔的地麵上,濺起一朵一朵水花。
「薑小姐。」
徐醫生站在我旁邊,歎著氣拍了拍我肩膀:「要撐住啊。」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先是朝著病房內滿麵擔憂地爸爸笑了下,之後才轉向徐醫生。
「徐醫生,我爸情況怎麼樣?他現在醒過來,是不是意味著就脫離生命危險了?」
徐醫生表情依舊凝重:「確實是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
聽到這兩個字,我的心瞬間懸到了嗓子眼。
「但是什麼!」我喉嚨發緊地問道。
徐醫生抿了抿嘴,過了好一會熱才又開口:「因為營救不及時,薑先生的雙腿都遭到了不可逆的傷害,經過己方確診,薑先生今後恐怕再也站不起來了。」
7
我眼前一黑,腳下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
「薑小姐!」徐醫生趕忙上前扶我。
我緩了口氣,推開了他,獨自扶著玻璃站穩:「我沒事。」
徐醫生再次歎息。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隻要還活著,隻要他還活著......」
我哽咽著,再說不下去了。
盡管心裏清楚,做了一輩子天之驕子的爸爸,一旦知道自己再也站不起來。
很有可能會因為深受打擊,徹底頹廢下去。
可對我來說,隻要他還活著,那一切就都還有希望。
就當我這個做女兒的自私吧。
我隻要他還活著。
一直在病房外守到淩晨,直到看著爸爸睡著。
才被憂心忡忡的護士勸了回去。
8
第二天清晨,我主動去見了徐醫生。
我昨晚睜著眼睛想了一夜。
總算消化完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徐醫生說得對。
為了爸爸,我也要盡快振作。
徐醫生的辦公室內,我勉強平靜地問他。
「我想知道,從我們出意外到現在,都有誰來醫院看過我們。」
徐醫生猶豫片刻,不確定地問我:「你真想知道?」
我篤定地點點頭。
「好吧,」徐醫生深深歎了口氣,告訴我:「從你們出事到現在,隻有薑夫人的弟弟,也就是你舅舅來過,到你昨天醒來前,他都一直守在你的病床前,最後被一連幾十通電話給叫走了。」
我應了聲,又問他:「還有嗎?」
徐醫生抿著嘴,沒有再開口了。
看到他這副樣子,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想起出事那晚,家庭聚會上,那些像水蛭一樣,纏著爸媽討要好處的薑家人,我忍不住發出冷笑。
果然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好,謝謝徐醫生了。」
9
得到想要的答案,我起身正要離開。
辦公室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而來的還有明顯含有怒氣的喊聲。
「徐耀!你不是說會看好念念嗎!我不過才離開一天,她怎麼就——」
怒氣衝衝而來的質問,在辦公室門被猛地推開的瞬間戛然而止。
雖然已經人到中年,但仍舊英俊的男人,正用跟儒雅外表毫不相幹的表情,傻乎乎看著我。
我走上前去,抱住了這個雖然隻短短幾天沒見。
卻好像是久別重逢的親人,呢喃著喚了一聲。
「舅舅。」
舅舅很快回過神來,反手緊緊抱住了我。
「念念,你總算醒了,我、我......」
說到最後,舅舅哽咽著,再難以為繼。
掙出舅舅的懷抱,看著麵前男人通紅的眼眶,我心中情緒翻湧。
姥姥姥爺走得早,舅舅相當於是媽媽一手帶大的。
他們的感情遠比普通姐弟好得多。
長姐如母。
在舅舅和媽媽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可想而知,在得知媽媽的死訊後,舅舅心中該有多難過。
10
回到病房。
舅舅片刻不離的守著我身邊,好像我是他失而複得的珍寶。
「舅舅,我真的沒事了,你別擔心。」
我隻能這麼勸他。
舅舅卻隻是搖搖頭,還對我說:「念念放心,姐雖然不在了,但隻要有我在一天,我絕不會讓你再出任何意外,我會一定會代替姐姐照顧好你的!」
心知舅舅還沒能從失去媽媽的陰影中走出來。
我沒再多說什麼,隻告訴了他爸爸的情況。
聽完我的話,舅舅沉默了下來。
「這麼說,姐夫他以後很有可能都站不起來了?那你今後要怎麼辦?我記得你剛找了份不錯的工作吧?」
過了一會兒,舅舅憂心忡忡地問道。
之前為了磨礪一下自己,大學畢業後,我沒有選擇進入爸爸的公司,而是應聘去了同行業的另外一家公司。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我才剛入職不到一個月,就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我故作輕鬆對他說:「那就隻能先辭職咯,爸爸現在正是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
況且,我也要必須時刻警惕薑家人。
依照我之前對他們的了解,他們可不會那麼輕易,就能放棄我家這塊「肥肉」。
「行,你辭職的事情我去幫你處理,你就先在醫院安心養病,等什麼時候你和你爸都能出院了,我就接你們去我家。」
舅舅這樣說道。
我直接答應下來,現在我所能依靠的人,也就隻有舅舅了。
11
不出所料。
爸爸醒來的第三天,不知從哪兒得來消息的薑家人。
浩浩蕩蕩出現在了醫院。
個個臉上都掛著悲痛憂心的表情。
隻是他們眼中的算計,卻怎麼都遮不住了。
「念念,你可總算是行了,你都不知道,你二叔這幾天擔心得都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了!」
二嬸拽著二叔來到我病床前,抹著不存在的眼淚道。
「你瞧瞧,這才幾天啊,你二叔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瘦了嗎?
我看向二叔,分明還是那麼一副腦滿腸肥的樣子。
「念念啊,」失了先機的三嬸不甘示弱地一屁股擠開了二叔,湊到床邊抓住我的手,開口就是長籲短歎:「這人總有個生老病死,大嫂她在天有靈,也不忍心看你一直傷心的!你可千萬要撐住啊!」
三叔也湊了過來,不過他的演技顯然不如另外幾人,剛開口就暴露了他的野心。
「對對對,現在你爸,還有你爸的公司都不能沒人照應,你一個女孩子,年紀又小,要是撐不住場麵了也別害怕,隻管跟三叔說就行,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肯定是要幫你的!」
媽媽屍骨未寒,爸爸還躺在ICU裏麵,他們卻已經盯上了我家公司。
可真是我的好長輩啊!
隻可惜我現在還在醫院,他們又人多勢眾。
我也不好立刻翻臉,隻能暫且按捺。
「謝謝二叔二嬸,還有三叔三嬸,我知道你們擔心我,不過你們放心,我昨天剛和公司的副總通了電話,公司目前運轉一切正常,就算我和爸爸在醫院多住幾個月,也不會有問題的。」
我這話一出,幾個所謂長輩,表情瞬間變得精彩紛呈。
病房裏的氣氛一時間變得尷尬起來。
我故作天真問他們:「二叔二嬸,三叔三嬸,公司沒事你們難道不高興嗎?」
「啊,高興高興,公司好好的,我們肯定替你和大哥高興啊!」
最先反應過來的二嬸,忙不迭道。
我冷笑垂眸,看向仍舊被三嬸握著的手。
趁著她發愣的時機默默抽了出來,不動聲色在被子上蹭了蹭。
真是惡心。
12
在病房裏待了足足一小時。
這些人才終於決定離開。
「那念念,我們就先回去了啊,改天再來看你。」
二嬸強撐著搖搖欲墜地假笑跟我說。
我立馬回道:「好,你們路上小心哦,千萬別像我們家這樣出了什麼意外,不然,幾位堂弟堂妹要傷心了。」
當然,如果能直接死了,那就真是再好不過。
話音剛落,我就看到他們幾個瞬間變得臉色鐵青。
三叔似乎想多謝什麼,但在被三嬸扯了下胳膊後,還是安靜了下來。
如果不是我一直看著他們,都要錯過三叔瞪我那狠狠一眼了。
「好了念念,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二叔幹巴巴開口。
我又問他:「二叔,你們不去看看爸爸嗎?」
然後,我就看到他們原本鐵青的臉色,瞬間神色各異起來。
很明顯,他們此行來醫院的目的,僅僅是為了從我這裏打探公司的情況,又怎麼會真去探望他們嘴裏口口聲聲念著的大哥?
「那什麼,醫生不是說大哥那邊最好靜養嗎?我們就不去打擾了。」
二嬸強笑著道。
我當即理解地點點頭:「也對,那叔叔嬸嬸們慢走啊,我就不送了。」
幾個來時春風滿麵的人,最終互相推搡著離開了。
就他們這副蠢樣子,也敢貪圖爸爸嘔心瀝血一手建立的公司。
簡直癡心妄想!
13
那些人走後沒多久,舅舅來了。
隻是他剛進門,我就發現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舅舅,是你公司出什麼事了嗎?」
早在媽媽剛嫁給爸爸時,為了不讓媽媽因為沒有父母而被婆家看不起。
剛大學畢業的舅舅,就毅然選擇了跟幾個同學合夥開公司。
在頭兩年的碰壁後,起初跟他一起開公司同學,都在同一年先後選擇了退出。
時也命也。
隻剩舅舅一人苦苦支撐著公司。
轉年就迎來了轉機。
舅舅趁勢而起,一躍成為了我們A市商界新貴。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早已經成了行業龍頭,常年穩居富豪榜前三。
當然,同樣甚至薑家人本性的爸媽,為了不讓舅舅也被那些人纏上,從始至終都沒有告訴過他們,舅舅究竟有多有錢。
為了不讓媽媽操心,本想好好給媽媽撐腰的舅舅,也就理所應當選擇了低調行事。
所以直到現在,薑家那些人還以為,舅舅隻是一個有個小破公司的小老板。
「公司能有什麼事兒啊。」
舅舅煩躁地擺擺手,欲言又止地看向了我。
我瞬間福至心靈,問他:「你剛剛是不是遇到二叔他們了?」
果然,我話音剛落,舅舅的表情就更臭了。
不難想見,本就貪圖我家公司的那些所謂長輩,偶遇來醫院看望我的舅舅後,究竟能說出些什麼不堪入耳的話。
14
雖然心裏清楚他們的為人,但我還是想確認一下。
「舅舅,他們跟你說什麼了?」
舅舅立馬連珠炮似的吼道:「你那個二嬸吧,剛跟我打個照麵,也不關心你爸的情況,張嘴直接就警告我,說別妄圖趁著這個時候獻殷情,從你爸那兒拿到什麼好處!」
「還有你那個二叔薑建旭,居然不要臉地說什麼反正你爸沒兒子,公司以後的繼承人,肯定會從他們兄弟倆的兒子裏麵選,還說什麼自己兒子大學讀得就是金融係,反正你爸現在也廢了,等他兒子大學畢業後,就能直接進你爸公司當董事長,真是放他娘的屁!」
「還有薑建峰,就你那個三叔,還說什麼你爸現在這個情況,你這個當閨女的就該趕緊找人結婚,好讓你爸安心,不然就是不孝順!他老婆更過分!說什麼反正姐姐也沒了,不如就讓我把你的戶口遷到我這兒,免得以後因為爸爸是個殘廢不好找婆家!」
「念念,你說他們這說得都是人話嗎?我記得你爸媽這些年可沒少幫襯他們吧?」
「現在姐姐剛走,你爸還躺在ICU沒出來,他們居然就已經迫不及待想瓜分你家家產了!真是豬狗不如!」
舅舅氣得火冒三丈,要不是理智尚存,怕是都要在病房裏跳起來了。
「就他們這些沒良心的白眼狼,居然還好意思警告我,讓我少惦記那些歪的斜的,真是好不要臉的賊喊捉賊,我呸!」
聽完舅舅的話,我長舒一口氣。
看來我眼神兒還可以,沒看錯他們。
「好了舅舅,為了這些人氣壞身體可不值得,我記得你血壓好像有點兒高,別生氣了。」
眼見舅舅越來越生氣,我忙勸他。
要真為了那些人氣出個好歹,那也太虧了!
真指天罵地的舅舅,因為我這句話,突然就僵住了。
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問我。
「你......怎麼知道我高血壓?」
15
我無奈問他:「之前,媽媽不是每年都會拉著你去體檢嗎?體檢報告還都在我家放著。」
舅舅的表情愈發尷尬了。
「嗐,你也知道,做生意免不了要出去應酬,這大魚大肉吃多了,酒喝多了,身體難免就會有點小毛病。」
「高血壓不算小毛病吧?」我直言不諱。
舅舅一臉複雜地看著我:「念念,咱們不說這個了吧......」
行吧。
要麵子的長輩。
「那你也要答應我,不能再因為那些人生氣。」
我直直望著他,跟他要一個承諾。
舅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我的要求。
「好!」
我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這才對他說。
「他們圖我家錢,其實不隻是我,我爸媽也都一早看出來,所以我爸之前才說什麼都不準薑家人進公司,為的就是防止他們在公司動手腳,把好端端的公司搞得烏煙瘴氣。」
「要麼說,薑家三兄弟裏麵隻有你爸有出息呢。」舅舅感慨萬千。
我繼續道:「之前有我爸壓著,他們也不敢怎麼樣,但現在我爸出了事,他們估計也要忍不住了。」
單看他們在我麵前雖然還能保持幾分長輩的體麵,但到了舅舅麵前就立馬圖窮匕見的模樣。
我就能猜到,他們現在究竟有多迫不及待。
舅舅本來就聰明,一聽我這話,就知道我已經有了主意,眼睛一亮饒有興趣問道。
「聽你這話的意思,你已經有對付他們的辦法了?」
16
我才剛醒沒幾天,要立馬想出一個萬全之策,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先撩者賤,我總要回報一二才行。
「舅舅,我現在在醫院,很多事情不方便做,還是得麻煩你。」
舅舅大手一揮,嗔怪道:「一家人,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這話要讓你媽聽到,準備照我後腦勺給我來一巴掌。」
聞言,我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從我小時候就這樣,雖然舅舅比我大很多,但跟我相處的時候,卻永遠能做到像朋友那樣。
他不會動不動搬出那套大人小孩的言論。
一旦我有什麼想做的事情,隻要不離譜,他都願意幫我。
想起過去,我看向舅舅的眼中,又多了幾分溫情。
還好,如今幾乎陷入孤立無援之境的我,還有舅舅可以依仗。
「二叔口中那個兒子,也就是我堂弟薑橋,據我所說,他可不是什麼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早在初高中的時候,就不止一次因為霸淩同學被叫家長,我可不相信,他進了大學就能立刻改頭換麵重新做人。」
我意有所指看向舅舅,他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想讓我去查查那個薑橋?」
我勾起嘴角:「不僅要查他這個人,還要查他的人際關係和銀行流水,我要知道關於他的一切。」
舅舅眼神更亮了,顯然對我的這個決定不能更讚同。
「好念念,不愧是我蘇勤煜的外甥女,漂亮聰明,運籌帷幄又不鋒芒畢露,簡直就是巾幗不讓須眉,真是太厲害了!」
好了好了。
我臉上有些發燙地無奈看他。
稍微誇一下就好了。
沒必要,真沒必要吹這種誇張的彩虹屁。
17
三天後。
複查結果喜人的我,總算被準許出院。
與此同時,爸爸也終於從ICU轉入了普通病房。
「爸,」坐在爸爸的病床前,我將考慮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我想先讓媽媽入土為安。」
這段時間,因為爸爸一直在ICU,唯恐刺激到他,盡管每天有大半時間都陪在爸爸身邊,我也沒主動提起過這件事。
果然,我話音剛落,原本臉色還算正常的爸爸,神情瞬間灰敗下來。
他和媽媽年少相識,是彼此的初戀。
感情好到,我這個做女兒的,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沉默的病房中,隻剩儀器「滴,滴,滴」的聲音。
半晌無語的爸爸,最終長長歎了口氣,答應了我的提議。
「這樣也好,總不能…總不能讓清婉一直躺在那冷冰冰的太平間裏麵。」
爸爸說著,眼眶紅了起來。
他無聲地落下淚,看得我心裏也酸澀無比。
「爸,你千萬要撐住,媽媽已經不在了,我…」我哽咽著望著他:「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盡管繼續活下去,或許會讓爸爸痛苦萬分。
似乎看出來了我的擔憂和害怕,爸爸艱難握住了我的手。
「放心念念,爸爸不會丟下你的。」
強忍了幾天的情緒一朝崩盤。
我埋首在爸爸懷裏,無聲痛哭。
就像小時候那樣,爸爸一下一下,輕撫著我的背,傳遞給了我無窮的力量。
可能已經猜到我接下來想做什麼,爸爸溫聲對我說。
「念念想做什麼,就盡管去做,我會一直是你最堅固的後盾。」
我抽泣著,抬起頭淚眼婆娑看向爸爸。
「爸,你安心養傷,我會保護好原本就應該屬於我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