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本是王母娘娘轉世。
是仙界所有女仙的直係上司。
我還記得五百年前我剛飛升的時候,瑤姬深情的拉著我的手,跟我說這份工作清閑的很,每天就是喝喝茶批公文。
還會有一群小仙給我端茶遞水,捏肩揉腿。
我就是信了瑤姬的鬼話。
我每天忙得像個陀螺,根本沒有半刻清閑日子,天天熬通宵批公文,眼底下全是烏青。
因為仙界每天都是雞飛狗跳的。
前幾日去幫雷公電母勸架,我差點被他倆劈成黑炭。
今日二郎神說他的狗又丟了。
按理來說二郎神是男神仙,他的事情不歸我管。
可哮天犬是隻母狗。
2
一個小仙娥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
“時卿上神!不好了!三聖母和凡人談戀愛了!”
我抽搐著眼角,連忙深呼吸。
“還生了個娃!”
我手中的毛筆應聲變成了兩半。
眾所周知,神仙談戀愛是違反天條的。
最近這幾日,不知道神仙們都中了什麼邪,一個個都為了什麼狗屁愛情不惜違抗天條。
我揉了揉酸脹的眉心。
“讓三聖母他哥給她擦屁股去。”
“可是上神,二郎神是男神仙,應該先請示東華帝君的。”
“那你就問問二郎神還要不要他的哮天犬了。”
等小仙娥走後,我就繼續埋頭批公文。
瑤姬送來了一個申請書,說要給她在凡間尋得的絕世好物開一個拍賣會。
這絕世好物叫什麼拖鞋。
上次去凡間都已經是五百年前了。
我一邊歎了口氣一邊在瑤姬的申請書上批了幾個字。
允許拍拖。
3
批完瑤姬的申請書我就跑路了。
我請了五百年的假,在凡間找了個深山老林與世隔絕的地方當死宅。
斷了與仙界的所有聯係。
這五百年就在每天種種花喝喝茶中度過了。
縱使我再不樂意也得爬回仙界繼續當打工人。
我前腳剛踏進南天門,後腳就被一個小仙娥攔住了。
“參見時卿上神,我家君澤上神請您去青雲殿一敘,說是有要事相商。”
君澤上神是鼎鼎有名三界戰神,想當初隻身一人僅憑一把九尺長槍,便把為禍人間的魔族掃了個一幹二淨。
君澤不止戰鬥力爆表,還長了一副好皮囊,要不是天條規定不允許神仙談戀愛,他青雲殿的門檻估計都要被踏破了。
眼下我剛回來君澤便來找我,想必定是十萬火急。
我不敢耽擱,如約來到青雲殿。
他一襲黑色錦袍,正在大殿裏來回踱步。
更奇怪的是,偌大的青雲殿中隻有我和君澤兩個人。
看來這次的事情真的很嚴重了。
“君澤上神,你急匆匆的叫我來是有什麼要事嗎?”
“其實......也沒什麼事。”
君澤低垂著眼睛,目光閃躲,一張俊臉紅得像個猴屁股。
突然他兩隻手緊緊的握住了我的肩膀,鼓起勇氣的開口道。
“卿卿,我喜歡你。”
4
“你說什麼呢?”
許是這幾百年不分日夜的修煉,累得都出現幻聽了。
君澤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一把將我攬進了他懷中,低啞著嗓子說道。
“卿卿,我喜歡你。”
我慌亂的推開了他,驚得連連後退。
“君澤,你瘋了,你在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神仙不能談戀愛的天條,君澤身為戰神,想必心裏是比我還清楚的。
該不會是吃錯了什麼藥把腦子吃壞了。
君澤聽了我的話一臉受傷,著急的一邊伸著手向我靠近一邊繼續振振有詞。
“卿卿,我是真心的!”
“我看你是真瘋了。”
我見狀迅速的後撤一步,然後幻化出一柄長劍握在手中,執起劍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我抬眼怒瞪著君澤,冷聲道。
“君澤上神你已神誌不清,你現在收回剛剛的話還來得及,你若執意如此,我便稟明了東華帝君將你貶下凡間!”
君澤剛想開口辯解,卻被門外的一道聲音打斷。
“我同意!”
來人手裏正搖著一把黑色的折扇,身形單薄削瘦,整張臉隻露出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神色淡漠。
“東華帝君,你來的正好,快幫我勸勸君澤上神,他不知道抽了哪門子邪風。”
我見到東華帝君仿佛看見了救星,我迅速向他投去了一個求救的眼神。
東華帝君衝我挑了挑眉,幽幽開口道。
“君澤你好大的膽子,就憑你也配說喜歡卿卿?卿卿隻能是我的。”
5
仙界現在全亂套了。
全都是因為我在瑤姬的申請書上批的幾個字。
允許拍拖。
本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誰能料到二郎神非但沒有把三聖母帶回來,還任由他那個外甥把天條給修改了。
東華帝君全程袖手旁觀,最後還指著我在瑤姬申請書上的幾個字說,拍拖在凡間的南粵是談戀愛的意思。
現在好了,神仙也能談戀愛了。
眾神仙立馬表示大徹大悟,憋了幾萬年的感情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雷公和電母從同事關係升級成了夫妻關係,還是一言不合就開始吵架,弄得凡間電閃雷鳴。
河神直接撂挑子不幹了,天天追著仙娥屁股後麵跑,日日夜夜為了愛情痛哭流涕,凡間這五百年都不知道發了幾次大洪水了。
連哮天犬都找了個對象生了一窩狗崽崽。
我翻著這五百年來的公文,氣得咬牙切齒,我回來才不到半日,凡間的死亡名單足足多了三十幾頁。
再任由這群戀愛腦發展下去,地府都快盛不下了。
我倒要看看,這普天之下芸芸眾生,在他們眼裏究竟是何物?
6
遠處傳來一道道震耳欲聾的聲音都快把我這屋頂掀飛了。
“君澤上神嗚嗚嗚!”
“上神,你還有我們!”
我跟著聲音尋了過去,一群女仙把君澤上神的青雲殿圍了個水泄不通。
我迅速變換了容貌,偽裝成了一個普通的小仙娥紮進了人堆。
“哎哎,發生啥事情了,你們都在這哭啥呢?”
眾人見我一臉懵圈,七嘴八舌的給我講了起來。
“你不知道嗎,嗚嗚君澤上神失戀了。”
“我家君澤上神等了時卿上神整整五百年,日日對著時卿上神的畫像以淚洗麵。誰知道那時卿上神好不知趣,居然拒絕了我家君澤。”
我努力做著表情管理,繼續開口問道。
“你家君澤既身為戰神,凡間這幾年天災人禍,魔族橫行,已經不知道多少人枉死了。”
“那與我們君澤有何幹係?死了再投胎不就好了,君澤都因為失戀眼睛哭腫了,我們都快心疼死了。”
好家夥,心疼君澤眼睛哭腫了,不心疼凡間受苦受難的無辜群眾。
她們是忘了自己也是從凡間苦苦修煉飛升上來的嗎?
突然不知從哪傳來一道聲音。
“君澤上神,我們也要像東華帝君一樣!滅了三界給你的愛情陪葬!”
“三界沒了可以重鑄,可是我家君澤的愛情再也回不來了!”
完了,都瘋了。
7
我氣不打一處來,衝去了太晨宮就要找東華帝君理論。
一路上遍地都是滿天亂飛的情書,還有隨處可見為了愛情打架鬥法的。
按理來說,允許仙界談戀愛這件事情本無可厚非,但是他東華帝君實在是罪大惡極。
身為東華帝君不對這幫神仙加以管教約束,居然縱容他們的所作所為。
上次居然還和那個君澤上神一樣口出狂言,我都還沒找他算賬,這次便一起算了!
“東華帝君!你給我出來!”
我一把踹開了東華宮的大門。
迎麵而來的就是一股濃烈的酒味,熏得我一陣頭暈目眩。
東華帝君正抱著酒壇子,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
我抬起手扇了扇,然後捏著鼻子向他走了過去。
“你寫什麼呢?”
“是卿卿呀。”
東華帝君抬起頭衝著我便是一陣傻笑,他喝得醉醺醺身上滿是酒氣,一雙丹鳳眼都笑得眯了起來。
這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個狡詐的狐狸。
他手裏捏著一本皺巴巴的冊子,正拿著筆在上麵寫著什麼。
“卿卿,我就知道隻要我在上麵寫滿了你的名字,你就會出現在我眼前了。”
我滿臉問號,一把奪過了他手裏的冊子。
他居然在生死薄上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堆我的名字!
生死薄可是掌控著凡間眾生的生死,這種東西他居然拿來亂寫亂畫?
竟不知三界有多少無辜的人因為他草草幾筆便枉送了性命!
我將生死薄輕輕合上,怒拍桌子大聲質問他。
“東華帝君,你要不要看看你在生死薄上都寫了什麼?”
“卿卿你怎麼生氣了,為何衝我發如此大的火?你不開心嗎?”
他收斂起笑意,眼底一片冰冷。
“你可知你在生死薄上隨意幾筆就讓別人白白丟了性命!”
他聽到我的話滿是不解,揉了揉眉心盯著我的眼睛開口道。
“三界性命與我何幹,這三界我隻在乎你,卿卿。”
8
我真是被東華帝君惡心得不行。
聽了他的話,我好像生吞了一千隻蒼蠅,胃裏直泛惡心。
什麼三界性命與我何幹?
我被他氣得渾身都在顫抖,反手揮出一把長劍便抵在了他的眉心。
劍鋒已經微微刺入他眉心,流下了一道血痕。
我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說道。
“東華帝君,夠膽子你再說一遍。”
他絲毫沒有畏懼的神色,反而低聲笑了起來。
“卿卿,你不應該感動嗎?現在拿把劍對著我是什麼意思?你喜歡君澤?還是為了三界?”
“所以想殺了我?”
他喉結微動,宛若深潭般寂靜的瞳孔裏盡是壓抑的怒氣。
他突然起身,用力的握上了我的劍,一寸寸紮進了自己的右肩。
頓時鮮血從他肩頭湧了出來。
我震驚得一個音都發不出來,我見狀想把劍拔出來,沒想到他用的力氣極大,我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他頂著肩上的劍一步步向我靠近,任由那把劍把他肩膀紮穿。
“卿卿...”
他那張臉沒有因為疼痛而扭曲半分,他抬手撫摸著我的臉,低啞呢喃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眷戀與溫柔。
可是他的目光卻陰沉得駭人。
突然他用力地掐上了我的脖子。
強烈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把我淹沒,我掙紮著想甩開他掐在我脖子上的手。
“卿卿...我願意陪你一起死。”
9
這個變態到底想幹什麼!
胸腔裏的空氣越來越稀薄,眼前的東華帝君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我揮舞著腿亂蹬著。
“卿卿,你現在說一聲你錯了,我便饒過你。”
“你居然為了三界的那幫螻蟻想殺了我?”
他的眼神愈發陰鷙狠戾,殺意露骨,仿佛要把我的脖子生生掐斷。
“我...錯了。”
話音剛落,東華帝君便鬆開了我脖子上的手。
我攤在地上,捂著脖子大口的呼吸著,眼淚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他是真的想殺了我。
“卿卿,你知錯便好,下次不許這樣了。”
他隻是微微動了動手指頭,插在肩上的長劍便化成了一道光影消失了。
肩上的血窟窿,正汩汩的往外湧著血。
“卿卿,我不許你心裏有任何人,君澤也好,三界也罷,你的心裏隻能有我。”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那雙幽深的眼睛裏正翻湧著深情和隱忍,還有複雜得我看不真切的東西。
我緊閉著嘴,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他熾熱的呼吸噴灑在我臉上。
“你今後若是敢為了三界說話,我就殺了三界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