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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節
1
我，一個特立獨行的女主播。
「玩的就是真實。」
是我給自己打造的人設。
為了這個「真實」。
我進能滿大街狂奔追狗，退能穿睡衣站小區門口搖花手。
但凡網友提的要求不是毫無底線。
就為了不蒸饅頭爭口氣，我也必須在直播裏完成。
憑借「真實」，我成功收獲好幾百萬粉絲，順利突出重圍，在某音占據了一席之地。
當然，除了日常挑戰。
曾經也算是作為唱見「出道」的我，有事兒沒事兒就喜歡在直播間來兩嗓子。
情歌、民謠、Hip-Hop。
饒舌、搖滾、重金屬。
隻有我沒聽過的，沒有我唱不了的。
結果，一條彈幕橫空出世。
【直播間唱有什麼意思，主播真這麼牛逼，不如去參加好聲音啊！】
直播間網友看熱鬧不嫌事大，直接複製粘貼刷起彈幕。
【直播間唱有什麼意思，主播真這麼牛逼，不如去參加好聲音啊！】
【直播間唱有什麼意思，主播真這麼牛逼，不如去參加好聲音啊！】
【直播間唱有什麼意思，主播真這麼牛逼，不如去參加好聲音啊！】
【直播間唱......】
我：「......」
「你們管這叫挑戰？」
這群憨批！
反正我主打一個真實，大可以隨便發揮。
所以，那我決定擺爛。
「我看你們是想要我命！挑不了，下一個。」
2
這下彈幕可不幹了。
我在瘋狂滾動的彈幕中挑挑揀揀。
剛準備跟網友來一場親切友好的交談，門鈴響了。
我立馬彈跳狂奔，邊跑邊喊。
「我點的燒烤小龍蝦到了，老鐵們等我取個外賣啊！」
取回外賣，擺在鏡頭前，我袖子一擼就要開吃。
餘光突然掃到幾條指指點點的彈幕。
【燒烤？小龍蝦？你能不能有點兒女主播的自覺！】
【就是！別家女主播都是寶寶長寶寶短，就你，就你！又是老鐵，又是深夜食堂！】
我翻個白眼。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自己點不了外賣還看不得別人吃吧！」
「另外，想聽寶寶的出門好走不送，別跟我這兒發癲。」
邊說，我邊揭開塑料盒上的蓋子。
下一秒，撲麵而來的香氣，溢滿了整個房間。
簡直了！
聞之垂涎欲滴，吃之欣喜色舞！
彈幕分享瞬息萬變。
【女人，你也終於學會恃寵而驕了？嗯？】
【小龍蝦好吃嗎好吃嗎好吃嗎？誰家的？推薦一下！】
【注意看，這個女人叫小美，她要開始暴飲暴食了。】
我吃得手忙腳亂，抽空還得回複網友。
「別在我直播間倒油，不然拉黑。」
「好吃，沒接廣子，推薦不了。」
「嘖，別說，這家小龍蝦是我二十五年來，吃過最好吃的一家了！給老板讚讚！」
3
【兄弟們，這女的在轉移話題！大家別上她當！】
就在網友們已經深陷美食攻擊無法自拔的時候，一條眾人皆醉他獨醒的彈幕，打破了當下的熱鬧。
我眉心一抖：「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我隻是想和大家分享我的快樂！」
雖然已經及時補救，但大錯已經鑄成。
被一條彈幕醍醐灌頂的網友們，又開始刷屏。
【玩的就是真實】
【玩的就是真實】
【玩的就是真實】
【你不催，我不催，小美何時能上C！】
【你不投，我不投，小美何時能出頭！】
我：「......」
嘴裏噴香的小龍蝦都不香了好嗎！
還有，什麼你不投我不投的，我又不是要去選秀！
【來啊兄弟們，主播不下播，刷屏不停止！】
【別人是跟著貝爾去冒險，我們就主打一個跟著小美去唱歌！】
【跟著小美去唱歌！】
【跟著小美去唱歌！】
【跟著小美去唱歌！】
手裏的小龍蝦殼往垃圾桶一扔。
我大聲逼逼：「你們是要跟著我去唱歌嗎？你們分明就是想跟著我去看笑話！」
「另外！我說過八百回了！我不叫小美，誰再這麼叫我，立馬禁言小黑屋一條龍！」
結果狠話剛放完，彈幕更來勁兒了。
【小美好氣我好怕，那你什麼時候去報名？】
【小美好氣我好怕，那你什麼時候去海選？】
【小美好氣我好怕，那你什麼時候去決賽？】
不是，這就開始造謠的？
或許因為我從直播開始，走得就不是尋常路。
導致我的直播間粉絲一半瘋批一半沙雕，大幾百萬喘氣兒的硬是拚不出一個正常的。
「不唱，不去，不報名，別問了，再問自鯊！」
我嚼著羊肉串沒好氣道。
可直播間的憨批們好像都是小聾人，對我的話充耳不聞。
【傳下去，小美說她明天就去報名了！】
【小美說她明天就去海選了！】
【小美說她明天就能進決賽了！】
我：「......」
「你們就是想逼死我是吧？是吧？」
4
【這麼說可就見外不是？我們怎麼能是想逼死你？我們分明是想讓你日進鬥金啊！】
【娛樂圈，日薪208W，別說你不心動，我不信！】
【別家主播都是削尖腦袋都想往娛樂圈鑽粉絲扯後腿，你倒好，我們削尖腦袋想送你進圈，你自己扯自己後腿！】
【也甭說什麼唱不了，我大小也算是個音樂博主，你唱功確實還行，起碼吊打內娛80%歌手。】
【女人！明天我就要看到你直播好好聲音海選現場報名！別逼我跪下來求你！】
斜了眼精彩紛呈的彈幕，我決定來個視若無睹。
「大哥大姐們，求求了，就我這嘴上沒把門的調性，我真不是當明星的料！」
【誰是你大哥大姐，少亂套近乎！】
【我們分明是你的衣食父母！】
【來，叫媽媽！】
【還有爸爸！】
【實在叫不出口，當爺爺我也不介意！】
我：「......」
「大晚上的，做什麼白日夢？」
還爺爺，我看這些憨批是想上天。
吃完夜宵，我掃了眼時間。
剛好淩晨2點，完美！
收拾完打包盒，我拍了兩下手。
「來吧觀眾老爺們，老規矩，出題吧！」
【好聲音，我沒開玩笑！】
【好聲音，我認真的！】
【好聲音，我說正經的！】
無視掉這些彈幕，我眯著眼精挑細選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一條格格不入的。
沒等看清對方提了什麼要求，我立馬截屏。
「讓我看看這位『我小帥你小美，我們天生是一對』的網友說了什麼......」
我拿起另一台手機，迫不及待點開。
下一秒，我直接無語住了。
雖然，我曾經追著狗連跑五條街差點兒氣絕撲街，我曾經穿著睡衣在小區門口大搖花手臉不紅心不跳。
但這位朋友，你是不是多少有點兒離譜了？
【主播臉綠了！】
【比好聲音還絕絕子？給我康康！】
【小美你別藏著掖著，給大家看看啊！】
【來吧，展示，我已經等不及了！】
我一言難盡地，咬牙切齒地，把網友的要求念了出來。
「cos成琦玉老師，去本地商業街最熱鬧的路段循環演唱孤勇者三遍。」
5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好家夥，我直接一個好家夥！】
【嗬，這就是你不去好聲音報名的代價！】
【秀啊兄弟】
【雖然但是，一整個期待住了】
【兄弟們，大鵝是怎麼叫的？該啊該啊！】
彈幕又開始了狂歡。
我能怎麼辦？還不是打落牙齒活血吞的答應ta？
「好啦寶子們~今天的直播到這裏就結束喏！明晚8點，風裏雨裏，我在直播間等你！」
【夾子音滾呐！】
【這不行，主播起來重夾】
【心裏罵咧咧，嘴上夾子音？】
【主播加油，坐等琦玉老師的孤勇者！】
【啥也不說了，先點個蠟】
【點蠟】
【點蠟】
在一支支蠟燭的刷屏中，我連再見也沒說，直接下播關機一氣嗬成。
黑黢黢的顯示屏裏，倒映著生無可戀的我。
算了算了。
我拍案而起，望向窗外同樣黑黢黢的天。
不就是cos成琦玉老師，站在鬧市循環演唱孤勇者？
無所畏懼！
6
晚上八點。
已穿好琦玉老師服的我準時開啟直播。
冤種粉絲立刻開啟了瘋狂刷彈幕模式。
【天空一聲巨響，琦玉老師閃亮登場！】
【我是一個六歲孩子的媽媽，我的孩子已經等不及要聽孤勇者了】
【大光頭大光頭，閃亮的燈球！】
【讓我康康是美女想不開cos琦玉老師，哦，原來是小美，那沒事了】
我戴著口罩，舉著手機，遊走在人潮洶湧的商業街。
好窒息！
我怎麼就忘了，周六的商業街主打的就是一個人滿為患。
【主播是不是玩不起，怎麼還戴著口罩呢？】
【孤勇者呢？我就奔著孤勇者來的，主播怎麼還不開唱？】
【放肆！本榜一大哥的提鞋小弟是來看你走路的？】
【我要孤勇者，我要孤勇者，我就要孤勇者！你再不唱我就要鬧了！】
【要聽孤勇者！（尖叫）（扭曲）（陰暗的爬行）......】
不動聲色瞥了眼彈幕，我差點兒被密密麻麻的發瘋文學嚇了個仰倒。
「少比比，誰說我不唱？我隻是還沒找到適合我的舞台！」
也不知道從哪個憨批開始，冤種粉絲居然齊刷刷在直播間刷起了發瘋文學。
我他mua的！
「再刷發瘋文學，我就給你們表演一個原地下播！」
【你敢下播，我們就敢取關！】
【取關取關，小美變了！】
【當紅主播當眾威脅粉絲下播，這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瞄到前麵有個絕佳的舞台場地，再顧不上彈幕裏的胡言亂語，我三步並做兩步衝上去。
驚得一個本想坐下歇歇腳的阿姨，直接一蹦三尺高，瞳孔地震地向後撤退。
我找好位置，擺好三腳架，架好手機，掏出話筒，開啟音響。
是時候展示真正的技術了！
7
「都，是勇敢的。
你額頭的傷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錯。」
開口兩句，上一秒還人聲鼎沸的街頭，立馬光速安靜下來。
周圍無論大人小孩，情侶還是高貴單身狗，全都把目光彙聚在了我身上。
我多想閉上眼，可我不記得歌詞。
隻能硬著頭皮，在萬眾矚目中高聲把歌唱。
我漸入無人之境，演唱也即將進入副歌。
「愛你孤身走暗巷，
愛你不跪的模樣，
愛你對峙過絕望，
不肯哭一場！」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我的聲音被淹沒在一片嘹亮的童音中。
不用看都想得到，直播間那些憨批現在笑得得有多大聲。
孩子們明顯比我透入八百倍。
哪怕吼到麵紅耳赤，哪怕喊到青筋畢現，也沒有一個有放棄的打算。
他們不光要唱，還要嗚嗷喊叫，不光嗚嗷喊叫，還要鼓掌跺腳，反正每個都挺忙活。
要不是還得引吭高歌，怕是原地都要拉起手圍著我開始轉圈圈了。
「去嗎？配嗎？這襤褸的披風！
戰嗎？戰啊！以最卑微的夢！
致那黑夜中的嗚咽與怒吼！
誰說站在光裏的才算英雄！」
一曲終了。
小朋友們意猶未盡。
這時候的他們，全部掙放棄了爸爸媽媽的大手拉小手，排排站等吃果果似的擠在我麵前。
個個臉上掛著歡欣雀躍的表情。
但凡他們知道「安可」兩個字，絕對叫破喉嚨也要喊出來。
不過沒關係，畢竟，我可是要循環三遍的人！
安靜兩秒。
孤勇者前奏再次響起，小朋友們極捧場欣喜若狂，拍著手原地一蹦量尺高。
這一次，他們選擇從開頭就跟我一起大合唱。
「都，是勇敢的！」
很好，在座諸位果然都很勇敢。
8
循環完三遍孤勇者。
我身邊的小朋友已經裏三層外三層，把我圍了個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能喘口氣，短暫甩脫看孩子眾人的家長們。
正欣慰又感激的望著我。
我：「......」
可以了，知道你們看孩子看得很崩潰，但我該走了。
唱完三遍孤勇者，我果斷收起左右設備。
在所有孩子的萬般不舍的挽留下，我毅然決然拖著設備，大步流星朝步行街外走去。
身後琦玉老師的黃披風，在晚風中獵獵作響。
別了，孩子們。
我這一去，便是一去。
咱們高山流水，就此永別了！
直到身心俱疲回了家，我才有空去看直播間的彈幕。
果然——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或或或或或】
行了行了，知道你們很開心。
但你們真的吵到我眼睛了。
「別刷哈哈哈了，不知道的以為我直播間觀眾都是一群小青蛙。」
懷抱著一碗冰淇淋坐到椅子上，我開始跟網友們嘮嗑。
「今天挑戰成功，鐵子們禮物刷起來吧。」
【講真，全網就你掙錢我是服氣的】
【早刷過了，隻不過當時你正跟小朋友們載歌載舞】
【謔謔謔謔謔謔謔笑死】
【琦玉老師，你唱的孤勇者真好聽！】
【見過要禮物的，沒見過這麼直接的，女人你好特別我好愛！】
蒯了捎冰淇淋塞嘴裏，甜滋滋。
瞥了眼飛速劃過的彈幕，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載歌載舞不敢說，但與小孩同樂我做到了。」
「琦玉老師從今天起退出江湖了，別愛我，沒結果。」
結果，聊了還沒幾句，這群憨批又開始舊事重提。
【在大街上唱有什麼意思，不如直接去好聲音，你要能拿冠軍，我直播倒立洗頭！】
【好聲音+1】
【好聲音+2】
【好聲音+......】
摔！
這直播我是一天也幹不下去了！
9
最終，我還是拜倒在了憨批粉絲的禮物攻勢下。
不就是個好聲音嗎？
誰怕誰！
大不了海選即落選，反正丟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在家休息兩天，我順應民意，在第三天前往了好聲音海選場地。
「看到了吧，我可是真報名了。」
把報名表杵到鏡頭前，我總算出了口惡氣。
沒去看彈幕的紛紛擾擾。
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我前往後台候場。
在對方離開前，我還特意問了一句。
「可以直播嗎？」
問這一句的主要原因，就是怕直播間那些憨批冤枉我弄虛作假。
工作人員看看我，又看看我舉著的手機，笑著點點頭。
「海選是可以的，但之後就不行了。」
「好。」
謝過工作人員，我舉著個手機坐了下來。
屁股還沒坐穩，一個女孩就湊了過來：「你好，你也是參賽選手嗎？」
我扭頭看去，女孩長得很漂亮，有一種我見猶憐的破碎感。
是時下流行的那種feel了。
麵對詢問，我點了點頭沒開口，破碎女孩倒是挺健談。
「我看你一直拿著手機，是在直播嗎？你是網紅？」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網紅」兩個字，被她說出了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
我依舊禮貌點頭：「對，我是在直播，不過你放心，不會讓你入鏡的。」
最後半句話說完，我敏銳察覺到女孩頓時意興闌珊。
衝著我皮笑肉不笑一下，女孩起身離開了。
感情，還是來蹭鏡頭的？
10
目送女孩離開，我才去看彈幕。
誰知，以往一向最愛陰陽我的憨批粉絲，這時候倒是一致對外了。
【小心點啊小美，剛剛那女的一聽就不是善茬】
【小美居然這麼傻白甜，狠狠憐愛了】
【網紅怎麼了？花她錢還是吃她家大米了？居然敢陰陽怪氣我們小美！】
【小美放心飛，出事自己背！】
ok，fine。
果然不能指望這群憨批。
感動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眨眼不留半點痕跡。
「攛掇我來的是你們，出事讓我自己背的也是你們，鐵子們，良心安在？」
【良心是什麼？】
【什麼？小美說自己沒良心？】
【傳下去，小美沒良心！】
我：「......」
我就知道！
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就是想要我的命！
【小美海選唱什麼？】
看到彈幕有人問。
我本能想反駁「小美」這個名字，腦子裏突然閃現帥哥笑到打鳴的臉。
死去的回去，開始無差別攻擊我。
仔細想想，小美這名字其實挺好的，一聽就知道我很美。
「唱什麼？先不說，待會兒你們自己聽吧。」
不知道劇透人必死嗎？
居然想讓我劇透，做夢！
正當我還想跟網友再聊聊的時候，大喇叭喊出了我的名字。
「請886號選手準備上場，請886號選手準備上場！」
最後掃了眼彈幕，果然又是一連串的【哈哈哈】。
「這麼老的梗，就別笑了吧，都暴露年紀了鐵子們。」
飛快回了一句，我鄭重其事把手機交給工作人員。
「麻煩我上台的時候，您幫我拍一下。」
工作人員接過手機，但他大約以為我是什麼要博出位的小網紅，眉眼間帶了一分不屑。
算了。
懂的人不必說，不懂的人不必說。
等他看到直播間，自然會從不懂人變成懂人。
臨上台前。
我回頭瞥了眼正拿著手機拍我的工作人員。
嗯，是熟悉的震驚表情。
意滿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