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父親是一名修真者,但他前不久他去世了。
據說他是修煉一種殺人嗜血的邪魔功法,所以走火入魔後爆體而亡了。
我沒有見到他的屍體,事情都是一個來接我的劍仙說的。
他說他是昆侖山的掌門仙師,跟我父親是至交好友,特地來接我上山的。
仙師遞給我一枚金黃色的圓丹,說隻要我吃下這枚丹藥就能破除肉體凡胎,築基修仙。
那丹藥真的是金光燦燦,光華四射,給人一種「一看這就是寶貝」的感覺。
隻是莫名的,我拿著仙丹,總覺得有幾分惡心。
“小清,這丹藥你回去服下,好生閉關,為師相信以你的資質,定能在三日內突破肉體凡胎,成功築基!”
誰能不向往修仙的生活呢,縱橫天下,禦劍飛行,小時候我最崇拜父親來無影去無蹤的樣子了,一直以為他就是神仙,隻是父親從來都不讓我修仙。
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我看著那枚丹藥,心裏熱絡萬分,終於我也可以修真了嗎?
我正要把丹藥放進嘴裏,猛然間那股惡心至極的感覺再度襲來,我愣是無法入口。
這是什麼情況?
明明仙丹就在眼前,為什麼我竟然吃不進去?
難道......這丹藥有問題?
我不知道自己心裏為什麼會莫名跳出這個疑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找來一把刀子把丹藥切開。
哢噠,金丹一分為二。
一條乳白色的蛆蟲從丹藥中央蠕動了出來,它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身子白白胖胖的,但卻怎麼看怎麼讓人作嘔。
這......這就是築基丹?!
我不難想象,隻要我吞下這枚丹藥,這蟲子一定會破殼而出,在我的肚子裏找到一張溫床,慢慢吸收我的養分,一點一滴地長大。
我心裏惡心的感覺更強烈了,拿起鞋底一下把那條蛆蟲拍成了漿糊,黏糊糊的。
我趕緊把桌子擦得幹幹淨淨。
2.
見到了所謂“仙丹”的真麵目之後,我心裏開始對修真者充滿了濃重的懷疑。
難道說所有的仙人,都隻不過是這些蛆蟲的寄生體罷了?
我想知道真相,卻無從查起。
因為我沒有吃下築基丹,半個月過去了,沒有一絲一毫的修為。
整日惶恐忐忑,不知道找誰說出這個秘密。
“小師弟,聽師父說,你父親修為通天,已經摸到大乘期的門檻,即將飛升,按理說你的血脈是不差的,怎麼會這麼久還沒築基?”
大師兄是一個身材壯碩的猛漢,看起來特別有安全感。
見我修為毫無寸進,他很是著急,看得出是真的關心我的。
二師姐也皺眉走了過來,伸手搭在我的手腕上:
“嘶——脈象渾濁不堪,與凡人無異,咱們昆侖山上資質最差的,吃過仙丹之後,七天也能築基了,怎得小師弟一點變化都沒有?”
脈象?
我想到那條蛆蟲,它能改變人的脈象?
看到我一臉的疑惑,大師兄抓起了我的手,抵住手心。
“按規矩,沒能築基之人是不能窺探修真者的經脈的,怕自身根基不穩。但是你卡在第一步時間太久了,師兄就為你破例一次,希望你能盡快突破。”
下一秒,我就感覺自己的腦袋一沉,眼前一變,我竟然能看到師兄的五臟六腑了!
他體內一條條經脈泛著金黃色的光芒,那些經脈全部都通往了丹田,那裏——
住著一條大蟲子!
那條蟲子已經不是蛆的模樣了,而是已經長成了一個全身暗紅色泡泡的怪異生物,我姑且認為它是一條大蟲子吧。
它長了有八條竹節狀的觸手,蟲身也變得一節一節,每一節的背部都有一根根凸起的尖刺。
它在丹田一呼一吸,周圍全是油光亮亮的黏液,真是有夠惡心的。
那些黏液通過大師兄的經脈來回遊走,最終停留在了他的另一隻手掌之中。
蹭!
一把仙劍竟然就那麼憑空飛了出來!
原來這就是禦劍的本質,是那條惡心的蟲子吐出的黏液所致。
再看我的五臟六腑,沒有那條蟲子,自然也沒有那些經脈了。
“小師弟,你看到我丹田內的元嬰了嗎?就是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但卻是嬰兒模樣,跟著我的元嬰遊走奇經八脈,這就是築基的本質。”
元嬰?大師兄是瞎了嗎?那分明是一條惡心的大蟲子。
“好了,小師弟,你回去以後好好參悟,爭取早日築基,此事不可宣揚。”
3.
我現在已經全想明白了。
什麼金丹,什麼修真,什麼元嬰,那根本就都是假的!
所謂的築基仙丹就是一粒寄生蟲的蟲卵,隻要人服下之後,就會寄生人體,通過人類來汲取養分,而它又能反哺給人類以強大的力量。
而修真界中存在的那些所謂的境界:築基、金丹、元嬰等等......實則是對應了這種蟲子每一次進化的形態。
就像蠶一樣,一生要經曆數次變形。
我隻是奇怪,我分明看到了師兄那所謂的元嬰是一個猙獰可怖的大蟲子,為什麼在他眼裏卻是金光燦燦的元嬰?
這完全是兩個東西啊。
究竟是他們在自欺欺人,還是說他們已經被那種蟲子給控製了?
怪不得父親一直不讓我修真,我現在全明白了。
不行,我得離開這裏!
4.
夜晚,我收拾好東西,就準備偷偷溜下山去。
正準備走的時候,卻看到了讓我永生難忘的一幕。
月光下,巍峨的昆侖山顯得是那麼的神聖高潔。
可在這昆侖山上,竟赫然變成了一個蟲穴!
整個門派上下,我竟然找不到一個師兄弟,反而是在昆侖山巔——
聚集著無數的蟲子!
那些蟲子大體形態相同,大部分還是那種白色的蛆的模樣,少部分有像大師兄那樣變成紅褐色的。
而在人群的正中央,卻是一直碩大無比的巨蟲,說是巨蟲,我卻覺得尋常猛獸見了它都要害怕。
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簡直要讓我窒息了。
而在蟲群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個祭壇模樣的高台,在那高台之上,赫然是幾個活生生的人!
我見過他們!
是我生活的村莊裏的百姓!
他們看起來非常的恐懼痛苦,不斷地說著求饒的話。
“妖孽,還敢妄言,速速伏法!”
什麼?!
妖孽?你們是瞎了還是聾了?
我現在才反應過來,那根本不是什麼祭壇,而是斬妖台!
可師兄分明跟我說過,那斬妖台是用來斬殺那些作惡多端,為禍世間的妖孽來的。
下一刻,所有的蟲子都開始跪拜了起來。
就連那些蠕動著的白色的肉蛆,竟然也硬生生從腦袋上伸出了兩條觸角,對著月亮不住地膜拜。
從那些蟲群的身上,漸漸凝結出一道道光華,牽引在那幾個村民身上。
那......那就像是在吸取村民們的精氣!
任憑那些村民多麼痛苦地嘶吼,他們就像是恍若未聞一般。
沒一會的功夫,幾個村民就變成了一具具屍體,成為了人幹......最終化為粉末,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
而那一條條的蟲子,身上的光澤變得更加鮮亮了。
最中央的那隻巨蟲肚子變得碩大了幾分,從它的下體張開了一道拉著黏液絲的肉口子,一顆顆金黃燦爛的蟲卵竟然就從那肉口子裏排了出來。
“這些築基丹,你們拿去,廣尋世間有慧根之人,傳給他們,壯大我昆侖!”
“謹遵師命!”
那巨蟲竟然就是師父?!
還有那些蟲卵,就是築基丹!
雖然我早就猜到,可真實親眼看到築基丹產生的過程,還是忍不住反胃,幾乎要吐出來了。
那一晚,我藏在角落裏瑟縮了一夜沒敢動。
逃跑,失敗了。
5.
這段時間,我都不敢出門了,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我生怕那些蟲子們把我給生吞了去。
可該來的終究要來,我一個月沒出關,沒有築基成功的消息,師父終究是找上門來了。
“小清,你為何遲遲不能築基,來讓為師查看一番,可是經脈受阻了?”
師父就站在門外,我想到那天晚上的那隻猙獰麵目的巨蟲,渾身都是冷汗直冒。
下一刻,門開了。
師父手拿拂塵,衣著白袍,長胡飄飄,一派仙風道骨。
仿佛那一晚我見到的,都是幻覺。
“師......師尊......”
我驚恐地後退了一步。
“小清,見到師尊怎的不行禮,你這是什麼表情?!”
大師兄跟在師父身後,一臉的責怪。
我這才反應過來,忙道:
“師尊,徒兒,徒兒遲遲未能築基,害怕師尊責罰,故而惶恐,請師尊恕罪......”
師父和煦一笑,輕擺浮塵:
“無妨,築基乃是天資,為師知曉你勤勉,自然不會責怪你。”
說著他就把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看來是那枚築基丹沒有生效,可能是一枚廢丹,不妨事,為師在賜給你一粒,你這就把它服下。”
師父說完,就從袖口裏取出了一粒金丹,放在了我的手上。
然後他就一臉笑盈盈地看著我,顯然是要我當著他的麵吞下去。
我本來吞這金丹的時候就有股本能的惡心,聯想到那生產蟲卵的肉口子,黏糊糊的還拉絲兒,我更是反胃,嘴裏都感受到胃酸了。
但我不敢不吃,因為我怕,我怕我萬一露出了一點馬腳,就會被送上斬妖台。
師父和師兄師姐們都一臉陽光和煦的笑容,他們看著我,我卻感覺是無數隻蟲子在對我垂涎欲滴!
“師尊,這築基丹太過寶貴,徒兒資質又愚鈍,不敢浪費,可否允許徒兒參觀一下新人築基的過程,徒兒好生體悟再行服用......可否?”
“也好,那你就隨我來吧。”
我如蒙大赦,趕緊跪拜在地。
“多謝師尊!”
先拖延時間,另外看看別人築基,我也心中有底。
6.
陪我一同來觀摩外門弟子服用丹藥的是二師姐,隻是她看向我的表情非常怪異,總覺得有什麼深意。
“小師弟,師尊之前給你的築基丹,你真的吃了麼?”
?!!!
師姐的眼神就像是看穿了我的心底一般,我一下子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難道她猜到了什麼?
但我肯定是不能承認的,在師父麵前都要嘴硬,更何況是麵對二師姐了。
“當然吃了,師尊賜的仙丹,我怎麼能浪費呢!”
二師姐又盯著我的眼睛深處看了良久,這次啊收回了目光,渙散地看著一眾外門弟子,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
“吉時已到,外門弟子聽令,服下仙丹,屏息凝神,破凡胎,築仙基!”
一個接引長老揮動著手中的拂塵,下了一聲響徹昆侖山的口令。
所有人外門弟子全部都滿臉虔誠地盤膝坐在地上。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各自拿出了仙......那蟲卵,然後服了下去。
那股熟悉的反胃的感覺又湧上了我的心頭。
我強忍下不適感,繼續觀摩著,那些服用蟲卵之後的一個時辰都沒有什麼反應。
一個時辰之後,有人開始陸陸續續地表情痛苦而猙獰。
“仙丹開始生效了,這是在破除肉體凡胎、洗滌經脈的過程。”
二師姐適時地說了一句,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
可我並不認同她所說,想到那天晚上的蟲群,我根本不信什麼洗滌經脈。
這應該是那條蛆蟲開始寄生了吧,總要從人體吸收營養的,所以才這麼痛苦。
兩個時辰過後,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了痛苦之中,而最開始的那幾個,身上的衣服開始浸出了許多紅褐色的,黏糊糊的物質。
“這是洗滌經脈後,從毛孔排出的雜質,排出雜質越多的人,築基效果越好,日後的成就也就越高。”
二師姐又給我解釋。
可在我眼裏,那些人排出的“雜質”,分明與那蟲子的紅褐色外殼是那麼的相似。
我更願意相信,這是蟲子為了能把人變成蟲的手段吧。
又看了一會,幾個所謂“天資”卓絕的弟子已經築基成功了,我再沒有了看下去的欲望,便跟師姐請辭閉關去了。
“誒,小清!”
她忽然叫住了我。
我轉過頭,又迎上了她那深邃的看不清底子的眼眸。
“這次一定要築基成功......築基之後,一切就會變得不同。”
7.
回到我的房間,我一直在琢磨著師姐最後的那句話。
她......就像是在警告我?
我也明白,如果這次再築基失敗的話,一定會引起師父的疑心,到時候,隻怕一切都由不得我了。
可她的下半句話又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說築基之後,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是會變成蟲子嗎?
她應該說得不是這個。
我想不明白,隻是盯著手裏的蟲卵發呆。
擺在我麵前的抉擇讓我痛苦不堪,我深知吃下蟲卵之後會變成什麼模樣,可如果不吃的話,說不定我就會被放在斬妖台上,吸成人幹。
糾結了許久,趁著夜色降臨,最終我還是吞下了蟲卵。
根據此前看過的外門弟子築基,我最起碼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來應對。
強忍著那反胃惡心的感覺,我衝出了房間。
遠處的斬妖台上,明月高懸,一大群蟲子圍在一起對月朝拜。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有了更多的肉蛆,那是今天新築基的外門弟子。
現在應當是沒有人注意我的。
我迅速找了一大把的青蒿回到房間,全部煮成了水。
在農村的時候,百姓都用青蒿驅蟲。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了。
我把青蒿汁擺在麵前的桌子上,又把頭發束起懸在房梁之上,靜靜地等待著。
一個時辰過後,小腹部傳來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疼得我冷汗直冒。
恍惚間,我看到了自己的五臟六腑。
一條肥肥胖胖的白蛆在我的腸道上咬了一個小口子,硬生生地鑽了出來,蠕動到了我的丹田之處。
接著,它就開始分泌那種紅褐色的黏液,那些黏液就像是有意識一般地,在我的身體內構築成了一道道橋梁。
我的皮膚也開始浸出那黏液了。
疼痛開始讓我的意識渙散,我的眼前似乎場景變換,見到了以前生活在一起的鄉親父老。
正當我要滿心歡喜地與他們打招呼的時候,一切瞬間變化。
一股腥臭的氣味撲鼻而來,那些鄉親父老們全部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個猙獰可怖的怪物,有百足之蟲、有千眼蜈蚣、有青麵獠牙,有血盆大口......
就連那原本天真可愛的嬰孩,竟然也化作了一個青麵小鬼,衝我咧開一嘴的獠牙,陰惻惻地笑。
“啊!妖怪!”
我本能地驚叫出聲,一動之下,牽扯到了懸在房梁上的頭發,劇痛一下子讓我從幻境當中勉強恢複了過來。
映入眼簾的就是麵前的那碗青蒿汁。
我顧不上苦澀,趕緊一口服下。
刹那間,腹中的蛆蟲就像是遇上了什麼克星一樣,頓時蜷縮在了角落,我腦海中的那些鬼怪幻象,也全部都消失了。
不過我很清楚,我已經築基成功了。
8.
幾位師兄師姐們,對我能否築基格外關心,天剛一亮,就在門外輕輕地敲門問候。
他們熱切而又溫暖的樣子,讓我總覺得,是否每月月圓之夜所見,都隻不過是幻覺罷了?
我實在無法將仙風道骨的師尊、沉熟穩重的大師兄、高冷美豔的二師姐......無法將他們與那惡心得蟲子聯係到一起。
每念及此,我總有一種分不清虛實的錯覺。
我趕緊收拾好了家裏頭懸梁、還有青蒿草的痕跡,簡單打理了一下,這才開了門。
“大師兄。”
大師兄一見我,連忙把手探到我的手腕上。
“築基了!恭喜你啊,小師弟!”
大師兄表現得格外開心,甚至有些激動,他好像是真的在為我開心。
隻是站在大師兄身後的二師姐,依舊一言不發,深深地看著我,不知道她想看出來點什麼。
“小師弟,你先在這裏稍待,我這就去告訴師尊這個好消息,剛好有一個與你同鄉的外門弟子,你們就可以一起去斬落凡塵了。”
斬落凡塵?
那是什麼?
我怎麼聽不懂大師兄在說什麼?
轉頭看向二師姐,她的眼神竟破天荒地波動了一下。
滿懷忐忑地等了大師兄一陣,他終於帶著一夥執法堂弟子來到了我跟前,在他身邊是一個看起來年紀也不大的青年,有幾分羞澀。
我果真認識他,是同村的玩伴,名喚二牛。
於是我就和那二牛一道,在二師姐的帶領下,身後簇擁著一眾執法堂的弟子,稀裏糊塗地就上了路。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此行的目的地,竟然就是我從小長大的那個小村子。
我更沒想到,剛一進村子,二師姐就祭起了她的仙劍,生生斬殺了正在田裏勞作的兩個村民。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整個人都呆住了。
“此地皆是戾氣,村民吸入戾氣太多,已經化為妖鬼,速速除妖!”
胡說!那分明是兩個手無寸鐵,淳樸和善的村民。
村民的屍體上,絲絲縷縷地飄浮出了幾道青煙,被周圍的所有人吸收。
其中有一縷也朝我飛了過來,我能感受到腹中的那隻蛆蟲傳遞過來的渴望的情緒。
青蒿汁的藥效這麼快就過了?!
“妖孽!”
我正抗拒那縷青煙之時,二牛卻已經消化完畢了,突然爆喝一聲,拿起一柄仙劍就衝了出去,凡是遇上的村民,無一留手,斬盡殺絕!
甚至有一個是二牛的親叔叔,他連半分猶豫都沒有過,殺得幹脆利落。
更多的青煙湧了出來,被每個人吸收了去。
包圍在我身邊的青煙也越來越多,縱然我再抗拒也無濟於事。
腹中的蛆蟲仿佛吃了什麼大補藥一樣,變得躁動不安,我隻覺得眼前的景象陡然變幻。
那一個個淳樸的村民,一下子變得張牙舞爪,就像是一具具行屍走肉一般,在村子裏遊蕩著。
“小清,我昆侖門下,以斬妖除魔為己任,你既入我門,為何不動?!”
身後的執法堂弟子見我一動不動,突然寒聲質問。
我就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指引著,飽含著心中的渴望,揮舞著手中的仙劍就衝向了一個僵屍。
我感覺到從我的丹田處,向著四肢百骸傳來了無窮的力量。
我的身體變得輕盈,感覺隨時可以飛起,又感覺可以一拳轟碎一座山峰。
那種駕馭力量的感覺讓我癡迷。
就在這種迷幻之中,我的劍鋒已經到了。
忽的小腹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眼前的景象變換,那僵屍早已不見,在我劍下的是一個早已嚇破了膽的小孩。
那股駕馭一切的力量感悄然無蹤。
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9.
等我醒來的時候,是大師兄守在我的身邊照顧我。
“師兄,我......”
見我醒來,師兄連忙溫和地將我按下:
“小師弟,先不要亂動,我已經幫你看過了,你雖然已經築基,但你的丹田似乎天殘,根基不穩,所以在動用靈力之時傷及了經脈,不過靜養一個月應該會好。”
我腦海裏想起了暈倒前的事情,急著問他。
他卻笑得雲淡風輕:
“奧,你說陳家莊的人啊,已經被你那個同鄉全部殺光了。”
我幾乎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大師兄的嘴裏說出來的,他怎麼能說得那麼滿不在乎?!
“我們修真之人,早已超凡脫俗,自然是不能再與凡間的塵世有所瓜葛了,你與二牛都是陳家莊人,當然要殺盡親友,斷絕凡塵;不過陳家莊的百姓都已經身中戾氣之毒,殺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大師兄又輕描淡寫地補充了幾句,這才離開了。
全殺了,全殺了......
那可是全村整整四百二十三口人!
我明白了,這就是大師兄所謂的斬落凡塵。
嗬嗬嗬......
真是諷刺。
一群自詡仙人,護佑蒼生的修真者,在築基後的第一課,竟然就是要親手殺盡自己的親人朋友。
分明就是殺了無辜百姓,卻還要安上一個什麼戾氣中毒的名頭。
從小對於禦劍天涯的那種幻想,好像已經在此刻全部都崩塌了。
桌子上,還放著屬於我的那柄仙劍。
我摸了摸劍身,心中燃起無盡仇恨的火焰。
父親修真很少照顧家裏,對我幾乎見見麵的緣分而已,想來也是受著“斬落凡塵”的影響,所以不肯與我親近。
所以我是陳家莊的一眾鄉親父老養大的。
屠村,就是殺了我對這個世上全部的眷戀。
我必要報仇!
可我該找誰去報仇呢?
是二牛?
可他分明是被那蟲子幹擾,身中幻象。
二師姐?
她應當也是被那幻象所困。
師父?
他老人家對我向來溫和,還是父親的老友,並不曾薄待我。
還是那盤踞在丹田裏的蟲子?
但蟲子有那麼多,我這點微末的法力,又能如何呢?
心裏的痛苦遠遠大過了經脈的疼痛,讓我徹夜難眠。
10.
我的經脈恢複了,丹田也差不多。
我能感覺到那隻蛆蟲在我的丹田裏歡呼雀躍,它似乎很餓,急需能量補充。
經曆了這麼多,我大概已經知道這靈力的來源。
就是黎民百姓的生氣!
每一個修道者,都要踩著無數無辜百姓的屍骨,步步登天。
那股饑餓的感覺催促著我,讓我不管不顧地衝出了房門。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昆侖山頂的斬妖台上,十多個百姓懸浮在空中,下麵是密密麻麻的蟲子在對月搖拜。
見到這一幕,我丹田中的蟲子更興奮了,它像是瘋了一樣,不斷地通過奇經八脈分泌粘液。
從我的皮膚上,也開始滲出紅褐色的黏液,腥臭不堪。
我......我這是要變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