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兩人都從在貧苦邊緣掙紮的螻蟻，變成了高高在上的修仙者。

不同的是，蕭決隻是換了個囚籠當螻蟻，而蕭煞卻跨越無數階級，如一顆火紅大日一般，冉冉升起。

這種改變對於蕭煞來說，更有一種翻天覆地的滋味。

他終於體會到了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被人寄托著希望，被人用羨慕嫉妒的目光注視。

他感覺自己似乎從冰冷陰暗的角落裏，置身到了仙山之巔，受萬光沐浴。

每每從夢中驚醒，他都有種還在做夢的錯覺。判若天淵的待遇，他至今都有些難以置信，並且還有著強烈的不適感。

一下子從受人欺辱排擠，到被人追捧。

他走在路上，凡是認識他的人，無一不是對他出言讚歎，百般討好。聽到這些聲音，蕭煞常會感覺手足無措，受之有愧，幾乎連路都不知道怎麼走了！

一連幾天下來，蕭煞的精神麵貌煥然一新，再沒有了之前的唯唯諾諾。

從他內心的最深處，開始享受這種愜意之感。

“這才是活著的感覺啊！之前的生活，簡直連豬狗都不如！若身具異靈根資質的不是我，而是哥哥，他會怎麼做呢？”在他享受的同時，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哥哥蕭決。

不知為何，他下意識的開始模仿蕭決，裝作一臉冷漠。但很快，他發現自己並不能做到如哥哥那般處事不驚。

有時候遇見幾名少女，一些尖叫挑逗，就能讓他滿臉通紅，連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在家族內，麵對那些長老前輩的慰問話語，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顯得格外呆笨。

他像是一個剛剛恢複光明的盲人，正在趔趔趄趄的適應新生活。

而在這個時候，他竟聽見到有關於哥哥的傳聞——遭受打擊，意誌消沉，學堂嗜睡，目無尊長。

他一開始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的哥哥，一直都如同泰山屹立，死死將他鎮住的哥哥，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但是漸漸的，他有些明悟了。

哥哥雖然也有靈根，但卻是資質最差的偽靈根，仙途無望。而自己，則是資質最好的單屬性靈根，長生大道就在眼前！

哥哥，是因為他，是因為接受不了自己與他的差距，才變成這樣的。

原來哥哥也是常人啊，也會有羨慕嫉妒失落的情緒，並不像他心中想象的那般強大。

伴隨著這些明悟，蕭煞不僅不擔心哥哥，反而隱隱有種難以言喻的痛快感覺。

這種痛快的情緒他知道不對，也不想承認，但的確存在，而且愈演愈烈。

索性，他也再不去壓製這種情緒了。

看似不可撼動，如山巒般鎮壓自己的哥哥，如今如此消沉頹廢。從這裏看來，反而更見證了自己的強大，不是嗎？

自己才是最優秀的人，才是最應該踏上山巔的人！

因此，他看到蕭決披頭散發，眼眶發黑，蒼白臉頰仿若病入膏肓的模樣，蕭煞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之意，連呼吸都莫名輕鬆了許多。

但他臉上還是擠出幾分擔心的神色，虛偽說著：“哥哥，你不能再這樣頹廢了！就算是偽靈根，不是一樣能夠修仙嗎？你這樣子，真的讓我很擔心！”

蕭決冷然注視著他，沒有開口。

兩兄弟四目相對。

弟弟蕭煞的眼中流光閃爍，透出一股清澈之意。而哥哥蕭決的雙眸，卻平靜得不帶絲毫感情，如可怖之深淵。

這樣的目光，令蕭煞不禁身子一顫，心中有些莫名的駭然起來。對視沒多久，他就強壯鎮定的移開了目光，又低頭看向腳尖。

但當他反應過來，心中瞬間怒火中燒，暗恨自己沒用。

我這是怎麼了？我可是異靈根天才，以後仙途無量的仙人，怎麼連和哥哥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我已經不一樣了，我已經不畏懼任何人了！

這樣想著，蕭煞目光變得銳利無比，重新抬頭向蕭決掃射過去。

但蕭決卻已不再看他，而是躍身翻過窗戶，幾步走到他身側，語氣平淡的說道：“既然是祖父要見我，走吧。”

蕭煞神色一愣，一股難以抑製的鬱悶憋屈之感，籠罩心頭。

但眼見蕭決已經漸漸走遠，他也隻好快步跟上。

隻是這一次，他的頭不再低著，而昂首挺胸大步向前，神情也略帶倨傲。

他目光注視著蕭決單薄的身子，將其被微光照落的影子，一步一步踩在腳下......

小半個時辰後，天色已經入夜，山穀間的景色令人心曠神怡。

月光灑在山穀上，一片銀白色的光芒灑落大地，將山穀的每一個角落，都變得明亮起來。

遠處的山峰在月光的映照下，仿佛是銀白色的巨獸，靜靜地躺在雲霧邊緣。

一處昏暗的大堂內，一個暮垂老者高坐在主位上，周身被一層陰影籠罩，看不清麵容相貌。

察覺到蕭決兩兄弟已站立在大堂內，老者睜開渾濁的雙眼，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從陰影中傳出：

“時間一晃，你們都十四歲了，竟都有靈根資質，尤其是蕭煞，非常不錯。若是你們爹爹在天之靈知曉了，也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這些年，老夫忙於家族事務，倒是沒有怎麼關注你們，對你們多有虧欠，還望你們不要埋怨。這裏有二十枚靈石，你們兩兄弟拿去，用於平日修煉，也算是老夫的一點心意。”

話音落下，就有兩個黑色布袋憑空飛出，分別落入了蕭決兩人麵前。

蕭決將布袋收入懷中，沉默不語。

蕭煞則立即打開袋口，隻見裏邊裝著幾十枚流光閃閃的靈石，臉上頓時湧現出感激之色，彎腰抱拳，對陰影中的老者施禮道：

“孫兒正好需要靈石吸收靈氣呢，多謝祖父賞賜！祖父身為族中長老，是為了家族大業，孫兒自然不會有怨言！”

老者微笑著點了點頭，對蕭煞這番話語頗為滿意。

但蕭決聽到這熟悉又陌生的話語後，目中閃過一絲譏諷之色，心中不禁冷笑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