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何亮充滿疑惑而又驚恐的聲音響起瞬間,周圍人無不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是藍威,那又是何人?
宋千羽猛地看向秦禦,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想。
死者的死並非意外,何況還有這一道致命的傷口呈現在死者胸前,與驗屍冊上的記錄大相徑庭,足以證明這樁案子是一起劣性的殺人慘案!
在確定案子性質後,宋千羽懸著的心頓時落地。
死者不是巡撫藍威,這就說明他很有可能還活著。
賑災銀一案最大的監守自盜者活著,對他們接下來調查案子有利了許多。
可......
這兩人又是誰?
宋千羽千頭萬緒湧上心頭,並未停止手上的動作,堅持追尋真相。
不論死者是誰,驗屍追凶都是她的職責!
隻見她單膝跪在屍體一側,眉頭一蹙,頭也不抬的由上至下開始尋找線索。
許久,她那清冷的聲音緩緩響起。
“記,死者頭部無創傷,屍體軟化,胸前刀口筆直由下頜延伸至恥骨聯合處,傷口深入內臟,胸骨被人剪開,刀口有反複創口,行凶之人力氣不大......”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宋千羽突然發現了什麼,伸手探入死者胸腔,摸索了好一陣子,伸出手在陽光下撚著手上的白色羊腸手套上沾染了些許黑黃色粘稠的液體,在陽光下端詳。
見狀,秦禦不由得反胃,胃裏翻滾。
還未等秦禦開口詢問,宋千羽脫口而出,“取清水來!”。
吉陽立即解下馬背上的水袋,按照宋千羽的指示將清水倒在她的手上。
經過清水衝刷後,宋千羽也看清了手上的東西。
銀針?
怎麼這麼黑?
宋千羽詫異打量著手中的細長銀針,又在屍體內尋找了起來,不一會兒從屍體內再次掏出四根銀針,“奇怪,難道是銀針喂毒?不對,如果是毒發身亡骨骼必有異常,可這兩具屍體屍骸除了有些骨質疏鬆外,與正常死亡的屍骸無異......”
“如何解釋?”
秦禦冰冷而又有些急促的聲音從上空冷不丁傳來,打斷了宋千羽的思緒。
留下她秦禦一直提防,可現在他將希望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我暫時還無法判定這些銀針的作用,不過可以肯定,凶手下刀狠辣且精準,直接劃開死者腹腔,這樣的刀口很難形成,除非是有人控製住死者頭部,抬起死者下巴,為凶手提供便利。”
“這一刀下去,就算沒有當場要了這人的性命,以現在的醫療條件,他也會死於大出血和感染。”
宋千羽緩緩起身,緩解腿麻,“既然何同知確定死者並非藍大人,那就由我來還原他的真實麵貌,看看他到底是誰,與本案有何關聯!”
凶手為什麼這麼做?
誰把他們放進棺材代替藍威夫妻的?
種種疑問徘徊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在宋千羽的要求下,侍衛、衙役搭好棚子並將宋千羽所要的東西連鍋端來。
隻見一口大鐵鍋內,滿滿當當的膠子散發著陣陣腥味兒。
宋千羽從容的換了一副手套,屏氣凝神呼出一口濁氣再次蒙上麵布,進入棚子,指揮著幾人褪去死者衣物。
一切準備就緒,宋千羽拿起匕首,一點點剔除屍體上的腐肉,清理屍體上的蛆蟲。
屍體深埋地下一個月,隨著細菌分解,蛆蟲啃食,屍體大部分的皮肉已經高度腐爛,宋千羽控製著匕首順著骨骼小心剔除腐肉,不費吹灰之力,隻是那股難聞的氣味兒頓時彌漫開來,令人胃裏翻滾。
吉陽緊盯著宋千羽手中的匕首,呼吸一滯,下意識看向秦禦,“主子,這把匕首......”
秦禦一記刀眼甩了過去,嚇得吉陽欲言又止。
簡陋的棚子內,鴉雀無聲。
一個時辰後,兩具完整的屍骨呈現眾人眼前。
緊接著,宋千羽挖出一些膠子,按照屍骨輪廓,小心搓揉填充、勾勒。
秦禦好奇的湊近查看,隻見經過她雙手後的屍骨,那死者就像是活了一般,隨著膠子冷卻凝固,逐漸重現皮肉。
一雙巧手,捏骨生肉。
這一刻,秦禦看她的眼神也變得柔和了幾分。
看來他找對人了!
宋千羽回眸滿臉笑容,洋洋得意,正想炫耀自己的神技。
哪想秦禦漆黑如墨的星眸中依舊冷漠,直接略過她吩咐何亮找來畫師為死者作畫。
“另,張貼海捕文書緝拿藍威!”
“回衙門!”
秦禦冰冷的聲音頓時充斥著她的耳膜,讓宋千羽麵色一黑。
誇兩句怎麼了?能少他一塊肉?
好歹這案子是她發現了端倪,否則他還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
榆木腦袋,大豬蹄子!
宋千羽皺著鼻子,衝著他離去的背影在心裏腹誹,這人真沒良心。
“還不走?!”
秦禦突然止住腳步,回眸督了她一眼。
見狀,宋千羽一時錯愕,“啥?”
看著她那一副與驗屍之時截然不同,甚至有些可愛表情,仿佛她的身上有一種魔力,讓人厭惡不起來。
“看來宋姑娘喜歡與山中的豺狼虎豹為伍,對這依依不舍,如此,這頂棚子本王便贈送與你,”秦禦嘴角微揚,雙手抱臂,不自覺間有一絲別樣的情緒閃過黑眸。
“正好,這塊風水寶地爺一並賞你。”
禽獸!
一聽這話,宋千羽這才注意到天色已黑,周圍鳥獸鳴叫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栗。
屍體她不怕!
可血肉之軀的她,身上沒二兩肉,別說豺狼虎豹了,就是一條毒蛇都能要了她的性命。
何況她現在麵對的還是素有“冷麵王”之稱的秦禦,誰知道他會不會真撂下她。
嗬!
宋千羽嘴角一抽,正欲回懟,突然山上傳來一陣虎嘯,嚇得宋千羽麵色煞白,唯恐秦禦將她抓了喂虎,撒腿就跑出棚子直奔馬車。
先跑為妙!
“這丫頭......”
秦禦無奈的搖了搖頭,唇畔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主子,您......”吉陽一臉驚愕,不可思議,主子爺居然笑了!
十年來,他與秦禦南征北戰朝夕相處,從未見他笑過。
可今日,冷血的秦禦卻因一個女子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秦禦聞聲,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麵無表情的走出棚子,一上馬車卻見宋千羽已經靠著馬車熟睡,波動的情緒再次困擾著他,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張絕美的俏臉。
接連奔波數日,她也是累了。
......
至清府內。
張燈結彩一派祥和景象,街頭巷尾熱鬧非凡。
馬車緩慢的行駛在街上,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鑼聲驚醒了熟睡中的宋千羽,察覺異常的她掀起簾子,看到了外麵的熱鬧,立馬來了興致。
“王爺,你先回去,我一會兒自個兒問路回衙門。”
宋千羽愉快揚起笑臉,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擠進人群。
秦禦見狀,皺了皺眉麵露不悅,可還是不受控製的下了馬車,緊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