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突然收到拆遷的消息，一家老小格外開心，我也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了期待，一大家人決定去市裏最好的酒店吃頓大餐。

哪知這第一頓飯還沒吃完，變故就生了出來。

女兒今年剛四歲，正是活潑好奇的年齡，看著金碧輝煌的餐廳格外好奇，對我說：“媽媽，這裏可真漂亮呀，我想要天天來這裏吃飯。”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一旁的婆婆插嘴說：“哪能給你天天吃，不要錢呐？家裏的錢要留著生弟弟，給弟弟用的！”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知道一向本分的婆婆為何會這樣說，還問一臉懵的問她：“給哪個弟弟？”婆婆說：“當然是你們倆再生一個兒子，不行就給香香的兒子，可沒得錢給小賠錢貨的！”

“小賠錢貨”，這四個字，終於讓我清醒過來了！我的心肝寶貝女兒，竟然被人這樣侮辱，她怎麼敢！

我氣得漲紅了臉，站了起來指著婆婆說：“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看看？”我那一直走神的老公，仿佛這時才注意到氣氛不對，過來按著我坐下。我掙紮著說：“你聽聽你媽，她怎麼說菲菲的！”

老公一味地和稀泥，低聲讓我消氣，別嚇到女兒了，顧及到女兒的感受，還有小姑子一家也在，我沒有再跟婆婆糾纏。哪知小姑子卻蹦了出來，叫道：“你剛才什麼態度啊，怎麼跟我媽說話呢？”我還欲解釋，小姑子接下來說了一句話，讓我徹底炸毛了。

2

小姑子指著我的臉說：“不要太不懂規矩了，這裏是我們方家的地盤。”小姑子這話徹底把我氣笑了。

我問婆婆：“我女兒是賠錢貨，你女兒呢？她嫁出去了，還整天賴家裏，賴吃賴喝的，算什麼貨？”

公公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氣勢洶洶地說：“吵什麼吵，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

“對！你一個外姓人，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咱們家房子錢，想給誰給誰， 你女兒一間房一毛錢也沒有！”小姑子得了公公撐腰，氣勢更壯了，說話都不帶喘氣兒的。

我從來不是個潑辣的人，一下子被一家子擠兌，有些反應不過來，氣得手直發抖。女兒弱弱地靠了過來叫媽媽，我摟著女兒，看向老公。

老公並沒有為我們出頭，又摟住我的肩膀，試圖讓我坐下，嘴裏還說著：“琳琳，今天是個高興日子，你懂事點兒。”

這下我徹底不能忍受了，拉起女兒的手就往外走。

我以為老公會追出來，可是，隻背後聽得公公一聲大喝：“方誌強，你給我站住！”，便再沒有動靜了。我心寒如水，拉著女兒的小手漫無目的走著，女兒糯糯地喊了一聲：“媽媽，我餓了。”我才回過神來。

我帶著女兒隨便找了家餐廳，給她點了吃食。女兒從小懂事，她知道我心情不好，並不鬧騰，自己安靜認真地吃飯。

吃完飯，女兒問我：“爸爸什麼時候來？”我看著微信留言裏，老公那一句：“別鬧了，早點回來。”心頭火大，婚後第一次，我決定夜不歸宿。

我帶著女兒開好房，又哄她睡著。我看著窗外夜色明滅，回想著婚後幾年的生活，心愈發冷。

我和老公在大學相戀，畢業就結婚。婚後，我和老公在城裏上一份薪水普通，卻安穩的班，不久女兒出生，日子雖然平淡卻幸福。

哪知女兒出生後，公公幹農活摔斷腿，同時婆婆查出乳腺癌早期。我隻好辭了職，自己帶孩子，並兼顧著打理婆家那二十來畝的農場，安排公婆治病，甚至還要照顧懷孕的小姑子。

那些日子，家裏醫院兩頭跑，我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我總盼著天黑，好能安心躺下休息會兒。老公也忙，父母一個病一個傷，我不忍心再給他任何心理壓力，能扛的都自己扛了。

由於趕上了微信線上銷售的第一波浪潮，農場被我經營得有聲有色，生意比公婆自己經營時好了幾倍。

小姑子從孕期住過來就沒走，不能幫忙，孩子在這個家生的。婆婆身體稍好，她還要讓婆婆照顧她。我跟老公抱怨過幾次，怕婆婆剛恢複又累病，老公不作聲，我也就懶得再管了。

回想這幾年婚姻內的付出，我越想越想不通，他們一家，憑什麼這樣對我？就憑那拆遷的大房子？

老公呢，難道他也覺得，我們自己的女兒，還不如小姑子家的兒子？他家是有皇位要繼承嗎？

我迷迷糊糊中睡去，醒來天已透亮，我拿起手機一看，一夜未歸，老公竟然一個電話也沒有。從前恩愛體貼的老公，難道因為一筆橫財，也能一夜變臉嗎？

3

我等女兒醒後，稍微收拾一下，吃過早餐就回家了。我從來不是賭氣回避的性子，有什麼事情必須搞清楚。

回到家時，他們一大家子人正圍坐著，拿張圖紙討論。老公沒事人一樣，招呼我：“回來啦？快來看看咱們家拆遷分的房子，看我們和菲菲選哪個房間合適？”

我心裏一陣冷笑，也不理他，打算先拿了書包送女兒上學去。

剛走臥室，我聽到客廳傳來摔摔打打的聲音，夾著婆婆中氣十足的喝罵：“選什麼房間哪？小賠錢貨沒房間住！“

我聽得老公低聲說了句：“媽，你好好說話！“

老太婆又故意嚷嚷：“怎麼了，我又沒說錯！這向陽的大房間就給香香娘倆住，方菲菲住個小閣樓就不錯了。“

我怒了，衝出來指著老太婆和小姑子說：“你今天把話給我說清楚，到底誰是賠錢貨？你女兒吃娘家的喝娘家的，還捎帶上她兒子，你賠得少了？我說她什麼了嗎？”

我越說越氣，指著小姑子和婆婆說：“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了！大房間必須給我和菲菲，你女兒戶口本早就不在這了，想住這個家，還得問問我同意不同意！“

小姑子不幹了，一把抱住婆婆哭天搶地：“媽呀，嫂子這是要逼死我呀，我不活了我！“說著又往我身上撞去，我見多了這戲碼，一個閃身麻利地躲開。小姑子見賴我不著，竟然又往陽台上衝，哭著喊著：“我從這裏跳下去，你們就清淨了！“

婆婆趕緊衝上去摟住小姑子，指著我罵：“你個禍害，你要逼死我女兒呀！“

我冷笑道：“這幾年她吃我的喝我的，每花的一分錢都是我賺的，我女兒住個房間她都要搶，她哪來這麼大臉！”

公公拍猛拍一下桌子，喝道：“什麼吃你的喝你的！都是我方家的！“

“你們這幾年躺家裏吃香的喝辣的，不都是我辛辛苦苦經營農場賺的錢？你問問你兒子，他一個月工資有幾個錢？“我也氣極了，一把拍開公公的手說道。

公公竟然伸手推了我一把，凶神惡煞地說：“農場是你的嗎，營業執照上有你的名字嗎？“我一個踉蹌坐到了地上。

我隻顧著發泄怒氣，沒顧上女兒，看到我被推倒在地，女兒嚇得“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她衝過來摟住我，哭著對公公婆婆喊：”不許欺負我媽媽！“

倒地的一瞬間，我想到了，今天他們都是有準備的。

菲菲哭著喊：“爸爸，救救媽媽！”回頭望向老公，這個結婚五年的枕邊人，竟隻拉起我說：“琳琳，別鬧了，行不行？”

我鬧？是我鬧嗎？一時間，失望，憤怒，不解，種種情緒都湧上心頭，我的心感覺被吸入了冰冷的深淵。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老公：“難道你也認為女兒是賠錢貨？你也想生個兒子繼承皇位？”可是這個男人，竟然隻是表情痛苦地搖搖頭，說：“對不起！”

啊，我竟然忘了，我親愛的老公，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孝子呢！

一句“對不起”，讓我徹底失去了鬥誌。我說：“離婚吧，這個家，我和菲菲待不下去了。”老公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出口，公公就打斷他說：“離就離，拆遷的錢你們一分都沒有。”

“對，一分錢也別想拿走，都是我兒子的。”小姑子叉著腰，得意洋洋，像個跳梁小醜。不，這個家，我最像個小醜。

我不再理會他們，進臥室收拾東西。老公跟了進來，問我能不能不離婚，我說：“要不我們分家，搬出去住？”他又低頭不作聲了。

其實搬出去住的想法，我以前就跟他提過，我每天忙得天昏地暗，早就不想伺候了公公婆婆，還要伺候小姑子一家，每次都被他軟語相求，混了過去。今天這一鬧，他還是不願搬，那就算了吧，我也不強求了。

我拉著行李箱，對他說了句，法庭見，就頭也不回地下來。老公欲攔我，我一把甩開。下了樓，那三個“方家人”竟在樓下等著，公公威脅我：“車不能開走！”

我淡淡地說：“問你兒子，這車在誰名下。”趁他們轉頭看老公的功夫，我趕緊上車，一腳油門走了。

事已至此，我反倒越發冷靜，邊開車邊思索，這婚離得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必須請個律師，讓他們把該給我的都給吐出來。

4

我直接駕車來到市中心律師所，請前台幫我推薦一位最擅長離婚官司的律師。

漂亮的前台妹妹笑著帶我去見了一位律師，說是她們所裏最年輕最厲害的一位。我進門一看，竟是大學同學李恒。

李恒也一眼認出了我，非常驚喜地跟我打招呼，問我有何貴幹。

我略有些尷尬，當年在大學裏，我也是成績優異，有不少追求者的，隻是後來結婚早，又困於家庭，跟很多同學斷了聯係。沒想到多年後再遇見老同學，竟是要請他幫忙打離婚官司。

前台妹妹見我們是熟人，便先出去了。

我落了坐，心想，老同學打官司，總比陌生人更用心，咬咬牙，還是跟他說了現在的情況，請他幫我打這一場離婚官司。

說到公婆小姑子對我的欺負，對女兒的蔑視，我忍了又忍，才沒有在李恒麵前落下淚來。李恒認真聽著，跟他說完情況，我說，我要女兒的撫養權，要我付出心血的農場，房子的產權，有我和女兒的一份，我也要爭取。

李恒笑著說：“就得這樣，婚姻失敗沒事，該要的，咱們就得奪回來！這個官司我接了，放心，我定盡力幫你！”

聽李恒這樣說，我才稍微放下心來。我們交換了聯係方式，李恒讓我把一些需要的資料證件，回去整理一下，我們再聯係。

出來得匆忙，很多證件都沒有帶，我隻好第二天把女兒送去學校後，再回那個家一趟。

在回去之前，我就提前給老公打了電話，跟他說不要出門，等我回去，我們坐下來，盡可能地好好談一下離婚協議。

回到家，方家一家四口整整齊齊地在家等著。我既然心冷了，離婚的決心也下了，也就不怯場了。拿出提前打印好的離婚協議，我隻跟老公說：“你看看，如果沒有異議，你簽個字，省得咱們鬧大了，對簿公堂。”

婆婆一把搶過離婚協議，小姑子和公公趕緊地湊了過去一起看起來，我無所謂，從包裏又拿出一份，再遞給老公。

老公還沒看完，小姑子就嚷了起來：“你做夢，這房子憑什麼分你一半？分一半還怎麼住！”

婆婆又說：“菲菲可不能給你，農場也別想。”

公公更是可笑，氣勢洶洶地說：“離婚可以，一個子兒別想帶著，菲菲留下，你給菲菲爸爸五十萬撫養費！不然免談！”

這時候我倒有些不解了，菲菲你們又不稀罕，你們要留下幹什麼？

婆婆擰笑著說：“要麼你聽我們的安排，咱們繼續過日子，要麼，你就光屁股滾蛋，你女兒我們來好——好——養！”

我真是被這一家子給氣笑了，呸，拿女兒威脅我，真當我還是以前那個軟柿子呢？

我都懶得搭理他們了，隻轉頭問老公：“方誌強，你離是不離？有什麼意見你說，咱們談！”

老公從離婚協議上抬起頭來，雙目通紅，我看得見他眼中的痛色，也有些心酸。但是為了菲菲，為了今後的人生不再受窩囊氣，我不打算再忍。老公卻點點頭，說：“好，我們離婚！”

那三個人顯然被老公驚到了，婆婆還沒來得及說話，小姑子先尖聲叫道：“方誌強你瘋了！咱們昨天晚上不是說好了，婚不能離嗎？離了房子怎麼分！”

我心中冷笑，果然是怕離了婚，房子分走一半。

老公難得硬氣了一回，說：“做哥哥嫂子的要離婚，輪得到你這個妹妹來插手嗎？”

小姑子被堵得一噎，老公轉頭對我說：“琳琳，我同意離婚，這協議我簽了。”便要起身去找筆。

公公一把搶過老公手中的離婚協議，抬手給了老公一個耳光，再 “唰唰”幾下，把離婚協議撕得粉碎，嘴裏罵道：“沒用的東西，讓你簽你就簽！”

我看著老公被打，也驚呆了，這公公是心偏到了咯吱窩呀，可惜了你兒子的一身愚孝。見沒辦法好好跟他們談下去了，我拿了包起身，說：“那咱們就法庭見吧！”

說完我走出了這個家門，再也沒有回頭。

5

回到酒店，我給李恒打了個電話，跟他說明情況，說這一家子如此難纏，恐怕官司有些難打。李恒輕鬆地說，再難纏的人，也強不過法律，讓我放心。

見李恒如此自信，我也稍微放心，約他出來用餐，順便把一些細節再跟他說說，手裏的資料也都交給他。

餐廳裏，大概是看我心情有些沮喪，李恒笑著打趣我，說趕緊幫我把前夫一家處理了，趁著我還年輕漂亮，多的是機會遇見愛情呢。我聽得忍不住笑了，說：“愛情就算了，如今我隻要女兒和錢，愛情隻會耽誤我前進的腳步。”

李恒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過得幾天，方誌強就收到了法院的傳票。

我剛送完女兒去幼兒園，方誌強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我想了想，還是接了，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我亦無言。半晌，方誌強才開口：“琳琳，真要離婚？“我輕輕”嗯“了一聲，眼中不自覺有了些淚意。

對方誌強，我是有怨的，怨他總是把父母妹妹放在我和女兒前麵，在他們無理取鬧的時候，都不能站出來保護我們。可是，我們這麼多年夫妻，除此之外，其他一切，他都盡量做到了最好。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何況我們相濡以沫這麼多年，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電話那頭，傳來方誌強壓抑的哽咽，他啞著嗓子說：“好。“然後便匆匆掛了電話。我倒有些奇怪，他這麼爽快的離婚，跟他往日軟綿拖拉的性子不符合呀。不過，不管了，我隻要達到我的目的便行了。

公公婆婆小姑子的電話微信早被我拉黑，我那小姑子竟換了號碼打給我，甚至發短信辱罵我，我不耐煩了，問她是不是想跟他哥一樣，收到傳票，她才消停了。

我和準前夫一家準時在法庭上見麵，老太婆張嘴就是國罵，被警察製止了，仍然情緒激動。他們揚言要讓我一毛錢都拿不到，我心裏冷笑，根本不搭理。對於李恒的水平，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開庭後，老太婆搶先發言，她說，她農場的法人是她和公公，肯定不能給我，而我沒有工作，沒有其他收入，不適合養孩子，女兒也不能給我。

公公又說，拆遷分的那套大房子，是老方家的宅基地換的，跟我這個外人沒關係。

他們七嘴八舌地把女兒和財產都安排給了自己，法官幾番提醒才住嘴。

輪到方誌強發言了，他說：“女兒從小是妻子一手帶大，跟爺爺奶奶不親，而我，”他頓了頓，繼續說，“我沒時間照顧她了，所以我同意把孩子給她媽媽。“

小姑子尖聲罵道：“你失心瘋了嗎方誌強！“又換了一次警告才住嘴。

法官示意方誌強說完，他繼續說道：“我妻子的戶口早遷過來隨我，所以老家宅基地也有她的一份，家中農場多虧她辛苦經營，所有盈利皆是我妻子賺到的，婚後所得財產，所有現金，我都自願給她。“

方誌強這番話，驚得我半響沒說出話來，公婆小姑子齊聲罵方誌強糊塗，法庭亂成一鍋粥，隻得暫時休庭。

李恒陪我來到休息室，我想著方誌強方才的話，忍不住捂住臉哭了出來。

他是在用這種方式補償我嗎？為什麼在他父母妹妹大放闕詞的時候，他不能站出來護住我們母女？為什麼他舍不得離開他的父母，非要我陪著他的家人去消耗？為什麼要讓我們鬧到這個地步？誰稀罕他的補償，他的愧疚？

我哭得撕心裂肺，李恒默默地陪在一旁，見我哭得差不多了，遞過來一包紙巾，說：“琳琳，方誌強還愛你，你確定還要離婚？”

“離，當然離。“我和方誌強之間的死結是他的家人，解不開的，已經走到這一步，是無法回頭的了。所以，哪怕此刻心痛得無法呼吸，我仍然堅定地點了點頭，說：“離！”

李恒見我沒有動搖，拍拍我的肩膀，給我豎了個大拇指。

在雙方律師和法官的周旋調解下，我和方誌強離婚了。

我獲得了女兒的撫養權，我現在正用的代步車車，和大部分的夫妻共同財產。農場因為法人不是我和方誌強中的任何一個，爭取不到，我也不計較了。

從法庭出來，我聽著那一家四口的鬧騰聲，甚至有點兒想笑，笑自己無知，在這樣爛泥一樣的家庭中付出五年，還自以為賢良淑德，結果根本他們看不起，甚至無法接納我最寶貝的女兒。

去他媽的賢良淑德，去他媽的方家皇位！從今天起，我的小公主我自己疼，我的奮鬥隻為自己！

6

離婚後，我火速買了套小戶型房子，做我和女兒的家。房子是精裝，隻需要稍微添置些家具就可入住。

每日忙碌著照顧女兒，選購家裝，日子過得飛快。

隻是，離婚後的這段時間，我的手機每天被農場客戶的微信和電話，輪番轟炸。

農場裏的時鮮果蔬一茬接一茬成熟，老顧客紛紛來問我，何時可以去收貨。我一一回複：“我離婚了，農場的事兒我已經管不了啦，你們自去農場，跟新老板聯係，貨品一如既往的好。”

這個小農場我付出了青春和心血，就像是我的第二個孩子一樣， 哪怕方家人可惡，我還是希望小農場紅紅火火。所以我還在盡自己的努力，給農場挽留客戶。

哪知我的一番好意挽留後，竟又被老客戶投訴吐槽的消息給轟炸了。

有吐槽產品質量下降嚴重的，有吐槽老板不顧市場規則胡亂定價的，有吐槽現老板態度囂張，管理混亂的。很多客戶，甚至直接跟我說，不會再繼續合作了。我看著這些信息，也非常心痛。

一時沒忍住，我打了個電話給前夫，想要好好跟他談談農場的經營之事，傳授些經營給他。他接了電話，竟也激動的跟我說 ，有事找我，於是我們約了婚後第一次麵談。

我帶著菲菲一起，約前夫在咖啡廳裏見麵，前夫哥拿出一疊資料給我過目，順便給我講了一個狗血故事。

原來在拆遷喜訊傳來的前夕，前夫哥先收到了一個“噩耗”。單位體檢，查出他有一個惡性腫瘤。他一時接受不了，又沒想好該怎麼告訴我，沒想到接下來家裏拆遷，又鬧出飯店一幕，他就一直沒找到機會告訴我。那天我說離婚，他想著他也活不久了，幹脆離婚，還能給我們母女倆多留點兒錢。

但是他今天來不是跟我講悲情故事的，他說他去了上級醫院會診，結果就是一個烏龍，他根本沒有惡性腫瘤，婚白離了，所以他找我來複合了。

我氣得眼淚花花，質問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他說，告訴我了，我肯定不離了，那等他走後，我留在方家肯定得脫層皮。

這一刻我是真的被感動了，感性差點兒就戰勝了理性。所以當方誌強深情款款的拉住我的手，說：“琳琳，我們和好吧！”我差點兒就點頭了。

菲菲高興得拍手：“太好了，以後爸爸和我們一起住新家咯！”

方誌強說道：“菲菲乖，咱們還回以前的家去，一家人跟從前一樣。”

“不要，我怕爺爺和奶奶，還有姑姑，他們都不喜歡菲菲。”

菲菲的話猶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讓我瞬間冷靜了下來。對，不管怎麼樣，我不可能帶著我的寶貝女兒，再回到那個家做牛做馬，還任他們作賤我的孩子。

於是我認真地跟方誌強說：“我們搬出來過吧。”

沒想到方誌強竟然一臉為難，說：“這樣，好像不太好吧！我爸媽沒人照顧可不行。”

我萬萬沒想到，在他目睹了我和女兒，如何被他父母妹妹作賤後，讓他搬出來住，他仍然會一臉為難。啊，怪我自己眼瞎，認識這麼多年，隻覺得他愚孝，竟沒發現，原來他還沒斷奶。

於是，我果斷拒絕了方誌強，說：“那算了，你那個家，我和菲菲配不上。”我牽著菲菲就走，方誌強又拉住我的手，我斜眼看著他，說：“放手，不然我報警了！”

剛才就不該想要和好，我恨恨地想著。

還沒來得及談農場的事，我就跟方誌強告辭了。

回到家，菲菲怯怯地問我：“媽媽，爸爸是不是不想和我們在一起？”我摟著女兒說：“爸爸愛菲菲，可是爺爺奶奶也是爸爸很親的人，他們老了，需要爸爸照顧，所以爸爸暫時不能過來。”菲菲太小，大人的是非跟她無關，菲菲也懂事地點點頭。

我沒太多時間管前夫的糾纏，我心疼我的農場，不想它因為我離婚而倒閉。我思索著，我要做些什麼，把它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