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吃過飯後，林美慧收拾了碗筷，讓宋逸去休息，她準備去院子裏刷洗那兩個大瓷罐。

平時宋逸一個人，用的東西都是將就，林美慧拿出刷罐子的刷子，都禿了，刷也來也費勁。

她拿了鐮刀出門，去村口地邊上砍了些灌木，比劃了比劃，剛好夠做兩個刷子，正好把那個漆黑帶有些許汙垢的鍋刷也換一下。

回到小院，林美慧用斧頭把一大把荊棘錘扁，去皮，露出白生生的木質，沒多少功夫，兩個鍋刷就做成了，林美慧正欣賞自己親手做的鍋刷，也不知道宋逸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的。

“美慧，沒想到你這麼能幹，心靈手巧，還會做鍋刷！”宋逸讚美道。

“這沒什麼，在林家的時候，家裏的掃帚、笤帚都是我束的，鄰居都說我束的好，讓我幫忙呢！”林美慧對自己學習能力，還是十分自信的，同時，腦海裏又想到一個賺錢的法子。

“以後，這種粗活你喊我，不要一個人默不作聲幹活！”

宋逸剛才看了整個過程，林美慧年紀輕輕，幹活卻利落有力，手掌上又全是老繭，說明她在家裏常幹活，有些心疼。

林美慧也聽出宋逸語氣裏的關切，一股暖流在心間流淌，她停下動作，回頭衝著宋逸笑了笑，“好，以後力氣活就交給宋逸哥做！”

以前在林家，林美慧有時候搬不動東西，想喊爸媽幫忙，換來的都是痛罵，罵她撒懶。

她的力氣也是勉強自己幹重活，日複一日練出來的，這種習慣性的故作堅強，卻被幾句話敲打出了心酸。

宋逸見她起身要去刷瓷罐，立刻搶先去刷，林美慧見他結實有力的臂膀，十分輕鬆地把瓷罐移到水甕邊上，舀了兩瓢水，握緊刷子，三兩下就將整個瓷罐子刷得幹幹淨淨，林美慧心裏感慨，有個男人幹體力活就是好。

陽光灑落進不大的小院，雖然簡陋，但卻四處透著活力，也不知道是不是林美慧的錯覺，她總覺得，宋逸是上天獎賞給她的禮物。

開始製作果脯，林美慧也沒再跟宋逸客氣，讓他幫著自己清洗時鮮的水果，自己則是去燒水，準備煮果子。

兩人的身影在小院裏，各自忙碌，麻雀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林美慧第一次感覺到一種恬靜的幸福。

做果脯本就是一個繁瑣的過程，去果托兒，再放糖漬入味，最後一步就放入燒開的糖水裏，拌勻，醃漬一晚上，再風幹。

當下供銷社還沒有什麼稀罕的水果，無非就是些蘋果桔子之類的，林美慧也隻能暫先做幾樣，用不同的食色浸染，再加些輔料做成不同品種。

晾曬的時候，宋逸看著那些紅紅綠綠的果脯，上麵粘著亮晶晶的糖霜，忍不住稱讚，“美慧，你這些東西做出來可比供銷社賣的好看多了，新鮮，糖放得足量，肯定會有好的銷量。”

在林家，可沒有誇人的傳統，趙翠花從來都沒有滿意的時候，罵天罵地罵娘，她當然幸免不了。

大多數的時候她雖然覺得自己能幹，但也不自信，覺得自己並不是最好的，現在聽到宋逸這麼誇她，林美慧覺得臉色漲紅，卻也湧入幾分自信。

好像忽然之間成了另一個人。

“宋逸哥，你就別老誇我了，再誇我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該翹的時候就得翹，我們家美慧就是小仙女，又勤勞又能幹。”宋逸誇起人來，沒有一點障礙，如果不是林美慧知道他是個不善言詞的，還以為他原來就會油嘴滑舌。

在笸籮裏晾曬果脯需要兩三天的時間，林美慧在這幾天就清洗玻璃罐，又製作了一些牛皮紙袋子做包裝袋。

宋逸也沒少幫忙，這一方小院，成了他們的快樂天地。

第三天傍晚，宋逸將那些果脯收進了瓷罐，放到平車上，“美慧，你的包裝袋和玻璃罐都收拾好了沒有，一起放在車上，明天就不用手忙腳亂了。”

林美慧搬著一個竹筐出來，笑道，“早好了，我剛剛往竹筐裏擺了一下，宋逸哥，幫我一下。”

宋逸走過去，接過竹框，大手不小心放在林美慧的手背上，手溫相觸，兩人下意識同時要收手，最後還是林美慧警醒，這才不至於翻了竹筐。

林美慧第一次讓人幫忙，就鬧了兩個大紅臉，心突突地跳，一時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浮在心間。

第二天清晨，宋逸幫著林美慧把車推到門外，林美慧想到中午可能趕不回來，就囑咐宋逸，“宋逸哥，午飯你自己吃吧，我帶了幹糧，就不回來吃了。”

“好，你自己路上小心。”宋逸囑咐完，目送林美慧推著車離開。

林美慧到了鎮上的集市，跟那些賣菜的大爺大娘們交流了幾句，立刻明白選攤位也有講究，集市口的不好，人們還想繼續進去看看，集市太末端的也不行，人們買好了就折身回去，不會走太遠。

林美慧眼尖，瞅準一個買山果攤位旁邊小小的空位，就過去跟大叔打了一個招呼。

“叔，吃果脯！”

那個大叔穿著藏藍色舊中山服，衣襟上全是旱煙燒得洞洞，但還是挺幹淨的一個人，他接過林美慧遞過來的紅紅綠綠的果脯，掀起粗眉，“你這姑娘，還沒開張就送人吃東西，也不怕賠錢？”

林美慧笑著說，“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出來做買賣的，總需要互相有個照顧，給叔吃果脯虧不了。”

那位大叔咧嘴一笑，露出大黃牙，“你這小姑娘，會說話，嘴甜，做買賣就得你這樣的人，可不能摳摳索索的，要不然生意沒得做。”

“大叔生意怎麼樣，山果子賣得好吧......”

“就那樣，湊合一家老小能買個油鹽醬醋，比地裏那些營生強些。”

林美慧說話的功夫，把攤子已經支好了，一塊白塑料布，擺了幾個玻璃罐裝的，剩下就是散稱，她也打算好了，給有錢些的人就推銷這種罐裝的，沒錢的百姓就推銷散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