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林美慧愣了愣。

巨大的落差感湧上心頭，難道她注定就遷不出去戶口嗎？

“戶籍怎麼會有問題，她從小就是這的人......”宋逸也意識到不對勁，拿過戶口本，眉頭緊皺起來。

趙翠花也跟著說：“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不如今天別遷了，下次再遷吧。”

正巧，林小樹也從外麵走進來。

一見裏麵情形不對勁，他頓時閉嘴，老老實實站在了一旁。

宋逸也意識到今天恐怕遷不成戶口了，隻不過林美慧知道了，不知會多傷心，正在糾結時，林美慧卻走上來，強硬地說：“真的沒辦法把戶口遷出去嗎？”

“姑娘，你看你這戶籍地......”民警表情有些為難。

“姐，”就在這時，林小樹說話了，他大大咧咧道，“你別想著遷戶口了，當年爸媽給你上戶口不知費了多大勁，你......”

“林小樹！”趙翠花猛地攔住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林小樹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連忙捂住嘴站在一旁，林美慧卻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一把拉過林小樹問：“林小樹，你告訴姐姐，我的戶口究竟有什麼問題？”

林小樹被她這樣看著，頓時心虛起來，畏畏縮縮地往後麵退了兩步，正想辯解說自己剛才是說錯話了，沒想到對上林美慧的眼，卻怎麼也張不開嘴。

“林小樹，說話！”林美慧聲音嚴厲幾分。

“就......”林小樹目光閃躲，“就你當初，是被別人賣到我們家的，戶口上的很艱難，現在......現在......”

說到這，林小樹說不下去了。

林美慧如遭雷劈，拽住林小樹的手頓時失了力氣，跌跌撞撞朝後退去了。

宋逸站在她身後，扶了她一把。

她怎麼也沒想到，真相竟是這個。

趙翠花也沒想到，瞞了十幾年的事有朝一日會被說出來，她拉著林美慧想說什麼，林美慧卻避開了她的手。

當年林國慶身體不好，兩人一度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所以托關係從人販子那買了個孩子，對方哄騙他們林美慧是男孩，夫婦倆再一看當時頭發被剃的隻剩下毛茬的林美慧，又生的瘦小，立馬就相信了，雖然想再仔細檢查，可那人販子卻死活不願意，還說他們不放心的話就上別處買去。

孩子哪那麼容易買，特別是改革開放後更是嚴抓人販子，趙翠花見這小孩還算機靈，也沒有什麼大毛病，當下就付了錢，誰知等晚上幫林美慧洗澡的時候，才發現她是個女孩。

被騙之後的羞怒席卷了兩人的心頭，看著自己花大價錢買來的帶把的變成了丫頭片子，林國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可惜孩子已經買了，人販子也跑了，要想追回錢更是沒辦法。

也不知是老天開眼還是怎麼，林美慧長到三歲，趙翠花卻大了肚子。

生下林小樹後，林家對林美慧的態度就更惡劣了。

林美慧渾身戰栗著，終於明白過來上輩子，為了幾千塊的彩禮，林家就甘願把她賣給老頭做續弦。

原來她根本不是林家親生的孩子。

所以才會被肆無忌憚苛刻，做不完的家務活，罵不完的難聽話，還有到了年紀就像牲口一樣賣給他人。

“美慧？沒事吧？”宋逸擔心地看她，眼裏是掩飾不住的心疼。

林美慧恍惚地抬眼，從未有一刻像此時一樣下定決心。

“既然現在戶口遷不了，那能重新辦戶口遷出去嗎？”

民警也想不到會見證到這麼一個驚天秘聞，被林美慧提醒才想起來：“可以是可以，但是這樣一來，你原本的戶口就作廢了。”

“作廢吧，沒關係。”林美慧看上去比剛才還要冷靜。

“這件事我得向上級通報，鑒於你的特殊情況，應該破例能遷出去，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到時候我們會通知你。”

得到答複後，林美慧點了點頭，沒再看林家人一眼，拉著宋逸走了出去。

林小樹在身後大聲喊了句：“姐，你真要離開家嗎？”

林美慧腳步一頓，卻很快頭也沒回地就朝外走去。

而身後的林小樹，也意識到戶口遷出去，林美慧就徹底和家裏沒了關係，久違地從內心深處湧出後悔。

而林美慧牽著宋逸出去，卻不像宋逸以為的那樣失魂落魄。

或許上輩子她明白這些會很難過。

但人過了一遭鬼門關，很多事都看開了。

“宋逸哥，”林美慧指著天上的星星，發自內心地露出一個笑，“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的新生了。”

她不願提那些糟心事，宋逸也不會主動提，他點了點頭，附和林美慧的話：“從今天開始，就是你的新生了。”

遷戶口的事雖然暫時解決了，但還要好幾天才能正式確定下來，大概因為昨天民警來過村裏，次日林美慧出去買東西時，旁人對她的指指點點也少了許多。

村裏畢竟不如城裏方便，除了有一家糧油鋪賣一點生活必需品，其他的東西都需要用糧票去城裏買，林美慧出門的時候聽見有人在背後說：“她就是被拐來的啊？”

“可不是，當年我就覺得林家那口子怎麼好端端的，肚子都沒大就有了小孩，說是去走親戚的時候生的，可我瞅著這歲數就不大對。”

“難道林家從小就對她那麼差，聽說了嗎，之前給她講的那門親事，要嫁的那人都六十多歲了。”

“這麼大年紀？”那人瞠目結舌，還想說什麼，被旁邊的嬸子拽了拽袖子。

“噓，她看過來了。”

林美慧大大方方地回笑，並不因她們在背後議論而有怨言：“王嬸，今天你也出來買東西啊？”

村裏人愛嚼是非，她從派出所出來就知道，自己不是林家親生的這件事遲早會傳遍整個村子，與其讓別人在背後看笑話，不如她大方承認。

那兩個嬸子背後嚼舌根被發現本來還有些尷尬，見林美慧並不在意的樣子，反而也放鬆下來，對視一眼，衝著林美慧和藹地笑：“對啊，今兒天好，曬太陽也舒服呢。”

又說了一會話，林美慧才跟她們告別，朝著宋逸家走去，這幾日林小樹也有來找她的心，都被林美慧找借口擋了回去，雖知道這事也遷怒不到林小樹身上，但她畢竟不是聖人。

況且，想到這，林美慧下定主意，今晚跟宋逸好好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