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蓮姐姐,我們快回去吧。”
一旁的侍女見陸渺真的動了怒,神情也多了些擔憂。
雖說她們眼中的陸渺確實太過和善了些,可她畢竟是少爺的妻子,是長伯府名正言順的少夫人,若真的得罪了她,日後還指不定有什麼苦頭呢。
況且現如今再看這少夫人,可並非她們想象中的良善之輩。
見碧蓮哭哭啼啼的扭頭離開,春紅的眼眸裏多了崇拜。
在她印象中,自家小姐從未如此英勇過。
“少夫人,您真厲害。”春紅靦腆著一張小臉,圓圓的眼睛很是可愛。
“放心,有我在她們日後不敢再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陸渺拍了拍手心,漂亮的臉蛋上多了些冷意,隨後囑咐道:“日後你便還和在陸府一樣,喚我小姐就好。”
少夫人這個稱呼,她聽起來便覺得惡心。
春紅點頭,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春紅總覺得,小姐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聞言,陸渺身子一頓。
她還是陸渺,隻不過不會再是曾經的陸渺了。
前世她為了這個家苦苦經營,柳夫人生病之時,還是她三天三夜未合眼照顧的。
二房有難急需錢財,她便日日夜夜繡著手帕讓春紅拿出去售賣,甚至心甘情願拿出自己僅存的嫁妝送給二房,隻因為柳夫人曾說過,長伯府上下都是一家人,要互相幫襯才好。
哪怕是柳池在外尋花問柳,時常弄得一身胭脂味回家,她也能裝作視而不見。
可這些換來的是什麼呢?
換來了滅門之仇,淩遲之恨。
正是因為上一世她愚蠢的善良,才導致這所有的一切。
碧落口口聲聲說這是長伯府給她陸渺的福氣,那這一世,她便把這福氣好好還給他們這一大家子人!
翌日清晨,黃鸝啼叫的聲音清脆,天空劃過一絲魚肚白。
陸渺從桌案上起身,身心疲憊。
昨夜這假賬她整整做了一夜,就是擔心長伯府的人會看出她的嫁妝裏的端倪。
她微微抬首,卻發現一隻渾身雪白的鴿子正溫順的蹲在窗邊,紅潤的小腳上綁著微小的信匣。
打開信匣,映入眼簾的是幾個肆意瀟灑的字體:已安置。
短短三字簡單明了,倒是符合他的性格。
宴雲庭既然把事情辦的這樣妥當,那她下午得空還真的要去一趟聽雪軒不可了。
陸渺輕輕揉了揉那鴿子,揮手將它放出了窗外。
下一秒,觀竹閣的大門就被推開,柳夫人同沈氏急急忙忙的走進了別院,一個個臉色凝重,看上去好像是有什麼大事。
難不成昨天她剛剛打了碧蓮,今天就上門興師問罪來了?
陸渺手中擺弄著鮮花,若無其事的看著柳夫人,“夫人近日來我這觀竹閣未免有些頻繁了。”
“你這小丫頭怎麼說話越發胡鬧了。”
柳夫人被陸渺問的有些尷尬,可臉上卻依舊掛著笑容。
這不是來興師問罪,這是有事相求啊。
“這不是聽聞昨日碧蓮來你這裏胡鬧,當晚回去我就責罰她跪了一夜,渺渺你莫要放在心上啊。”
渺渺?
陸渺挑眉,被柳夫人這“親切”的稱呼惡心到了。
“夫人說笑了,碧蓮說的有理,我如今這幅殘花敗柳之軀,有什麼顏麵安心的呆在長伯府上,之所以能夠留下,完全是夫人您給我的福氣。”她輕歎一聲,陰陽怪氣的話語順帶了幾分責怪。
柳夫人似乎也聽出了她的責怪之意,臉上的笑容更是牽強,“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齒......”
“渺渺,大夫人也是認可你信任你才會派你去聽雪軒,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沈惠蘭說的深明大義。
嗬,真是好笑。
若是讓她那寶貝女兒柳如煙去,她是否還會這般雲淡風輕的勸慰。
“自是不該耿耿於懷,為長伯府立功這恩情,我當記在心中一輩子才對。”陸渺勾唇。
“惠蘭知我不易,我身為長伯府的當家主母很多事情都迫不得已,昨日......”柳夫人歎息一口氣,用手帕擦著眼淚,舉止嬌柔可憐:“昨日老爺被留在宮中一夜未歸,我這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才過來找你的呀。”
“誒呀,那可如何是好呢?”
陸渺嘴上擔心,可心裏卻多出一絲譏諷。
難怪柳夫人今日一直這樣惺惺作態,合著又是有需要她的地方了。
隻是今日,她可不會順了柳夫人的心。
“不如你再去躺聽雪軒?昨日我瞧那宴大人對你甚是滿意,說不準能幫老爺說上幾句話呢。”
柳夫人眼睛一亮,連忙把自己所求說出了口。
這般大言不慚的模樣還真的同上一世相差無二。
“我上一次去了聽雪軒後,宴大人就查了長伯府,若我今日再去,還不知會發生什麼呢,這聽雪軒我是萬萬不能再去了......”
陸渺欲哭無淚,故作扭捏不肯再去第三次。
見她拒絕,原本還好言相勸的柳夫人也瞬間冷了臉,“我知你心有怨恨,可若老爺真的出了什麼事,那我們長伯府十餘口人就完了呀,你怎能如此心狠見死不救呢!”
嘖嘖,這便開始道德綁架起來了?
上一世柳夫人便是以這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姿態才把懦弱的陸渺勸說的心甘情願,如今又想拿出這法子對付她?
沒門!
“夫人,不是陸渺狠心,隻是我怕給長伯府帶來更大的禍端罷了。”
她輕聲歎息,麵上滿是無奈。
沈惠蘭見狀也隻好先帶著情緒激動的柳夫人離開。
兩人剛出觀竹閣,柳夫人就一把掙脫開了沈氏的手,表情也逐漸跋扈起來:“你拉我作甚?若她今日不去,我們如何打探消息?”
“大夫人......”沈惠蘭輕笑,胸有成竹的安撫:“我的好嫂嫂,你還怕她這個小蹄子不去?你且把心放在肚子裏,今夜,我定然能把她送到宴雲庭跟前。”
夜間,月明星稀,一輪玄月掛在窗邊。
陸渺剛剪了燈芯躺在榻上,就聽見門口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還真讓她猜對了?
看來這兩人是軟的不行來硬的了。
那今夜,她還偏偏就得讓這出好戲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