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毛抽著旱煙眼神戾氣很重的看向我「你說怎麼回事?」
還未等我張口,門口傳來喧囂的聲音,潑辣的婦人嗓門渾厚,哭起來有種林黛玉倒拔垂楊柳的感覺。
李大毛打開門,原本倚靠在門上的婦人啪唧一下倒在了地上,哭嚎的更加大聲,而一旁輪椅上坐著的少年臉色蒼白。
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路過的人,不乏相熟的人臉上掛著看熱鬧的惡趣味。
「天殺的李耀祖,小小年紀怎麼這麼心狠!我們孤兒寡母的,兒子還要瘸腿了可怎麼活啊!」婦人哭的肝腸寸斷,少年也十分配合的抹起眼淚。
呂翠鳳三步一邁,拿著掃把氣勢洶洶「我們耀祖平白無故怎麼可能動他,一定是你兒子做了錯事,你不先管好自己兒子,有資格管我們耀祖嗎!」
李耀祖窩藏在院子裏,完全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我自然也不打算搶這個風頭,剛好通過窗邊可以一覽無餘的看著外麵。
「大毛你們耀祖又闖禍了啊?」
「我就說男孩子不好管教。」
呂翠鳳轉頭快要衝上去「你個不下蛋的母雞沒兒子別來吹風涼話!」
那說話的女人也動了怒想上前,卻被男人拉住。
李大毛也一把拽住上前的呂翠鳳,他表情凝重,明顯也聽了進去,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他一不做二不休,推著一旁的少年進了院子,婦人連忙爬了起來跟上「你們要幹嘛!」
李大毛很愛麵子,因為林詩風冬天沒有厚衣服穿,學校的老師做家訪委婉的提了一嘴,李大毛感覺丟了麵子,罵了呂翠鳳,才在集市上買了很過時的棉衣給她,就這麼一件整整穿了三年。
「你們要多少錢?」
「二十萬一分也不能少!」
李耀祖跳了起來大喊「不是十萬嗎!」
「十萬隻夠住院,我兒子精神損失怎麼辦,他以後瘸了的話結婚怎麼辦?」
李大毛的眼睛在我身上掃了一眼,猛吸一口煙「二十萬太多了。」
大力的推搡讓我不由得向前趔趄,「一分錢彩禮不要,這不就是現成的女人。」呂翠鳳站在我身後,吐息冰涼,如同毒蛇。
「媽,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對,對她一毛錢也不要。」李耀祖一邊推著我一邊像呂翠鳳咒罵「就是因為她我才這麼衝動的!」
呂翠鳳不管三七二十一,經常幹農活的手掌力道很大,打在我臉上分外明顯。
「哼我們家可不要不幹淨的兒媳,反正二十萬一毛不能少。」潑辣的婦人雙手叉腰,氣勢洶洶的睥睨了呂翠鳳幾眼。
「你這是什麼話?這孩子雖然是我們親女兒,但一直是有錢人養大的,平常你們娶的到嗎?」呂翠鳳譏諷,仿佛我是一件高檔的商品。
婦人眼神嫌惡「誰知道私底下怎麼回事。」
呂翠鳳和婦人撕打在一起,一瞬間雞飛狗跳,輪椅上的少年都被擠掉半個身子,趁著混亂,我很好心的把他挪到了相對安全的角落。
警笛響起,不知道是誰報警才結束了這一場混戰。
呂翠鳳坐在地上嗚咽的哭了起來「我們娘倆命慘啊!被欺負成這樣沒人管!」
李耀祖被她爬起來摟在懷裏一張豬頭臉更是好笑。
婦人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兩個人像是比賽一樣。
警察站在兩個人中間,麵色為難,一旁的李大毛一把拽起呂翠鳳,低聲怒罵「還不夠丟人的嗎!」
婦人和少年都被警察帶走,一片狼籍,門外有不少人張望著,李大毛一把甩上了大門,憤怒的胸口起伏著。
「我對不起弟弟,都是我的錯…」
「對啊就是你的錯!」李耀祖尖利的聲音刺的我大腦發痛。
僅有的一點血親之情在那一巴掌之下也完全消散。
李大毛深深看向我,啐了一口後走進房間。
呂翠鳳和李耀祖看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我捂著胸口強裝發抖從包裏半遮半掩的拿出一疊錢。
分成兩份,猶豫的遞給那母子,剛還鬼哭狼號的李耀祖此刻化身博爾特了,貪心的兩手並用全部拿走。
我抓緊還想掙紮幾下,「能不能留一點,給我交房租。」
呂翠鳳冷笑一聲「你有時間睡家裏嗎。」
說著拎起旁邊那桶我曾經泡過她們衣服的泔水桶潑了過來,「洗洗身上的騷味吧,看哪個男人敢娶你!」
我躲得快,但褲腿還是被沾濕,那味道讓人作嘔,看著不適。
呂翠鳳又衝我翻了好幾個白眼,轉而心疼的摟著李耀祖,低語些什麼,隻見李耀祖一把將搶來的錢塞進口袋別過臉去。
她寵溺的摸了摸頭,從自己兜裏翻出幾十塊錢仔細的數了又數。
旁若無人的秀著親情,讓我汗毛直立,小腿黏膩的感覺更讓我惱火。
如果說李潔是喪失自我價值的菟絲花嬌妻,那呂翠鳳就是被猛虎吞噬後又誕生的倀鬼,她們全在父權的洪流下摧毀屬於自我的意識了,可悲可恨。
狹小的衛生間裏簡陋的裝著花灑,鏽跡斑斑年頭不短了。
林詩風剛回林家的時候,皮膚很糟糕,起著不少紅疹,她待在浴室的時間也空前絕後,奇跡的,過了一個多月,紅疹盡數消失了。
我用剃須刀片劃開小腿上的布料,打開花灑衝刷著小腿,冰涼的水流打在腿上才得以讓我平靜些許。
發覺門外一直喧囂的王者農藥聲停下許久,我抽了幾張紙草草擦幹,就打算出去,烏煙瘴氣的沼澤,此地不宜久留。
轉身,關好的門不知道何時被打開了一條縫隙,一隻充滿血絲的眼睛和我對視上了。
李耀祖一把拉開了門
「看你給我這麼多錢,我可以允許你洗澡,李招娣可從來沒洗過澡,因為她臟,女人都是臟的,每個月要流臟血,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