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張小草帶著弟弟們，背著筐挎著籃，手裏拎著小鋤頭，撿蘑菇挖野菜挖藥材，還不耽誤玩，這日子真是神仙都羨慕啊！

可是很快這種好心情就被破壞了。

“這是我看到的，你別動！”

“我先看到，這是我的！”

“誰說是你的，這就是我的，大姐，你快來，小花要搶咱們家的蘑菇！”

“還有黃芪呢！”

張小草歎氣，不用說，三個弟弟又和西院的老呂家姐弟打起來了。

大寶六歲，小寶四歲，再加上一個六歲的大壯，老呂家七歲的姐姐和四歲的弟弟明顯不是對手，其他的孩子在周圍看熱鬧。

“你們有什麼證明是自己先看到的？”張小草站在他們中間做評判。

“就是我先看到的！”大寶用力地說道，還不忘抬胳膊抹了下流出的鼻涕。

張小草不忍去看，她都忘了多年後研究生的大弟弟小時候這麼邋遢。

“我先看到的！”西院姐姐小花也不讓步。

眼見兩夥小孩又要打起來，張小草忙道。

“好了好，這片蘑菇你們一人一半，都會數數吧，數一數，一共幾個，數完了分。”

兩夥孩子雖然有點不樂意，可張小草是大孩，不敢不從，隻好不情願地蹲在那數蘑菇。

張小草憋不住想笑，趕緊走到一邊，靠著樹休息。

這是一個山坡，漫山遍野全是樹，遠處是田地，她家鄉這地方曾經發過大水，還是很大的那種，衝出了很多的溝溝坎坎，有的深十幾米，無數的河流從溝裏流過，遠遠看去，就像是銀鏈一樣，蜿蜒地伸向遠方。

這裏雨水充沛，河流不幹，樹木茂密，草木豐美，可惜十幾年後，這裏隻剩下了一片黃沙。

張小草心情有些低落，這是她的家，她在這裏長大，二十幾歲才離開，為了過上好日子，去了城裏，等再回來，這裏就隻剩下荒涼了，她心裏難過卻無能為力。

現在她回來了，是不是可以為此做點什麼？

要是能將眼前的山山水水一直保護下來就好了。

......

“你數錯了，是五十個蘑菇！”

“是五十一個！”

“你把那個偷去了！”

“你才偷去了呢！”

“哇！你打我！”

“我就打你了，咋滴吧！”

......

好囂張啊！

背後的哭聲拉回來張小草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現實，轉頭看去，就見三個弟弟正在圍毆呂家姐弟倆。

......

今日收獲不少，美中不足就是都掛了彩，包括張小草，拉架的時候，不知道誰把她的褲子扯壞了，差點就沒法回來。

要知道，這時候的鄉下孩子是沒內褲穿的！

啊啊啊......

張小草發誓在沒解決自己衣食住行之前，不會去想環境保護這樣偉大的命題了！

回到家，張媽媽一看四個孩子，好嘛，草葉子樹葉子泥土血等等各種混合物，糊了滿身滿臉。

張媽媽氣的，抄起掃把一邊打一邊罵。

“你們這是幹啥去了！偷狗去了，張小草，那麼大丫頭了，不好好看著孩子，幹啥吃的！”

張小草也不示弱。

“我才十歲，我還是個孩子呢！”然後滿院子跑著躲。

三個弟弟跟在她屁股後麵跑，一邊跑還一邊嘻嘻哈哈地叫喚著。

“打不著打不著！”

“王八犢子！”張媽媽追不上，一氣之下把掃把扔了過去。

張小草他們正好跑到大門口，見掃把飛來，兔子一樣散開，那掃直接飛出大門，打在了一個女人身上。

“哎呀媽呀！”

張媽媽傻眼了，張小草一看，是西院呂家的呂媽媽，身後還跟著小花姐弟，這架勢不用說，這是來告狀了，趕緊閃人。

“是小花她媽啊！”張媽媽趕緊快步過去賠笑道，“沒打著你吧？這幫小兔崽子，跑的比兔子還快，打也打不著，氣死我了可！”

張小草猜的沒錯，呂媽媽是來告狀的。

“沒打著我！可你們家孩子把我們家孩子大了，四個打兩個，你們家小草都那麼大了，我家孩子打得過嗎！你看看，給我們打的！”說著將兩個孩子扯過來給張媽媽看。

跑進屋裏的張小草聽了直撇嘴，哪隻眼睛看我打你們家孩子了啊！

可張媽媽沒在場，一看人家的孩子鼻青臉腫，慘不忍睹，頓時火冒三丈，看著旁邊小兒子還在那看熱鬧，上去拉過來，照著屁股就打起來。

“王八羔子你個，叫你打仗！你看看把人家都打啥樣了！小兔崽子，你真是找死！”

小寶被老媽這陣仗嚇得哇哇大哭，一邊哭一邊還不忘出賣。

“不是我打的，是大哥打的，還有大壯打的，哇哇哇！”

真是委屈極了。

張媽媽卻無動於衷，接著揮巴掌，呂媽媽見了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上前攔著道。

“行了，打幾下就行了，打壞了咋整！”

張媽媽立刻停手，將小兒子一把推出去。

“回屋寫作業去，待會再找你算賬！”

小寶哇哇哭著跑了。

張媽媽轉頭對呂媽媽賠禮道歉起來。

“你看這孩子不懂事，要不找大夫看看吧，花多少錢我掏。”

“那行，我回頭找大夫看看！你可得管管你們家孩子，這也太強盜把勢了，再這麼打，打壞了可咋整！”

“是啊是啊，這孩子就欠揍，小草她爸不在家，她爺爺奶奶又慣孩子，我也管不了，真是對不住了！”

張媽媽說著，拉著呂媽媽的手就傾訴起來。

“......你說我這命啊，也真是苦，十八沒了媽，進了他們張家，小叔子一串，我這累受的啊，就別提了！你也看到了，小草她爸從小草生下來就在外麵跑，常年不著家，就過年那幾天回來，這有男人跟沒男人沒啥兩樣！咋整啊你說，這三孩子，都要念書，這小的到現在計劃生育罰的錢欠下的饑荒還沒還上呢，我也想著叫小草她爸回來，可回來種地也不掙不了幾個，這兩小子，念不成書，還得說媳婦蓋房子，我這命啊苦啊！”

巴拉巴拉一頓，一個喪偶式帶娃的悲慘媽媽形象出來了，讓人同情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