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街薛宅
第二天一早,還沒吃早飯,王媽媽再次坐車來了。
薛有福起得很早,聽到小廝稟報,立刻打發人來請薛淩。
薛淩知道今天要進定北侯府,並沒有睡懶覺,耐著性子見過王媽媽,客套了一回之後,就跟她一起上了車。
臨走時薛沈氏忙把沈玉嬌推了出來,“讓你表姐跟你一起去,免得你失了禮數,讓人笑話。”
我去!
去人家家裏做客還帶著遠親,這才是失禮吧!
薛淩本來就不想這麼進定北侯府,聽到薛沈氏說要讓沈玉嬌跟一起,立刻就惱了,“既然表姐想去,那就讓表姐去吧,我昨晚上沒睡好,去了也是丟人。”
薛淩就要下車,薛沈氏趕緊扯了扯薛有福的袖子。
薛有福幹咳了兩下,上前堵著她,“行,行,你要自己去,就自己去,隻是不許任性胡鬧,不要丟了我的臉麵。”
“知道了。”
薛淩一甩車簾,乖乖坐好。
小雲跟著王媽媽,隨後也上了這輛車。
就在馬車要開動的時候,沈玉嬌背著個包袱追上後麵的車,“姑娘的東西忘了拿了,薛老爺讓我給送去。”
車夫想要接過包袱,可沈玉嬌說,“這裏麵全是女孩子用的,不好讓別人拿著,我要親手交給姑娘才好。”
那車夫也沒多想,“那你上車吧。”
後麵一輛車是拉行李的,裏麵裝了好些土產和小玩意兒,沒有座位,沈玉嬌隻好抱著包袱勉強蹲著,難受的不行。
......
定北侯府並不遠,馬車穿過一條小巷,繞到前街,走了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就到了。
薛淩第一次來這種豪門大戶之家,一路上好奇的撩起車簾往外瞧。
隻見朱紅色的大門緊閉,側門卻敞開著,門前一條長凳上,坐著十多個衣冠華麗的人手執拜貼的人,旁邊的空地上停著不少車,馬,官轎。
薛淩正咂舌這豪門的排場大,就見一位年紀十五六歲的少年從側門走出來。
他身材清瘦,表情嚴肅,看上去有種小老頭的感覺。
眉眼間跟年歆有些許相似,隻是那雙眸子染缸一樣,閃動著精明與算計,這讓薛淩很不喜歡。
他一出來,那條凳上坐著的人,紛紛站起來拱手作揖,可他卻隻略點點頭就徑直向自己這邊走過來。
“這是十四少爺,如今府裏大小事情都是他照管著。”
王媽媽一邊驕傲的對薛淩說著,一邊下了車見禮。
年韶背著手問,“接到薛姑娘了嗎?”
“接到了!”
年韶眼角往車簾處一掃而過,隱約看到一雙亮晶晶的眸子,靈動不可方物。
他微微一笑,略帶謙卑,“從西門進吧,今天來的客人多,你帶她直接去後院見祖母,順便囑咐大廚房一聲,午間添幾樣薛姑娘愛吃的菜,恐怕侯爺午膳也要在得勝堂用,叫管事處多送一壇西風醉過去。”
“是,老奴這就去吩咐。”
王媽媽重新回到車上。
薛淩眨著眼睛問,“他樣子很和氣。”
“可不是,十四少爺是侯府裏最好相處的人了,不過規矩也嚴,又孝順,就是對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很寬厚。”
薛淩心裏嗤笑,真的孝順,寬厚嗎?
不說王媽媽是服侍過定北侯夫人的,就算沒服侍過,出門一趟回來,也有好些事情要整理的,可他卻見麵就吩咐了王媽媽好幾樣事情,又要去後院,又要去廚房,還要去管事處吩咐送酒。
總之,這三個地方大約是他最得勢的地方,否則不會說的這麼輕鬆。
薛淩在心裏稍一盤算,就知道定北侯夫人那裏,大廚房,外管事,這幾處都是那位十四少爺的勢力範圍。
若是按地域畫分,他基本上是掌握了定北侯府從內到外所有重要的位置。
有意思!
薛淩撩起車簾從縫隙中再次看向那位少爺。
隻見那位少爺的眼神也正看向自己,她咧嘴一笑,露出標準的八顆小白牙。
年韶一怔,“那個小姑娘就是薛淩嗎?看樣子長得到是不錯。”
他勾起嘴角發呆,“聽說薛家富有,要是能收這丫頭做個妾也不錯,唉,可惜爺爺不肯啊,還得她自己對我死心塌地才行。”
“哎呦!”
沈玉嬌腿蹲麻了,她想下車活動活動,誰知道根本站不住,下車的時候,一下子栽下來,把年韶嚇了一跳。
他眉頭微蹙,這行李車上怎麼還有一個丫頭?
有意思了。
“姑娘沒事兒吧?”
沈玉嬌從未見過外男,臉羞得通紅。
“沒事兒,沒事兒!”
她勉強站起來,可腿還是麻,她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年韶懷裏。
這是什麼情況?
年韶是有收買沈玉嬌的意思,但是他並不想拿自己的名聲做賭注,可沒想到沈玉嬌在眾目睽睽之下投懷送抱。
他猛然把沈玉嬌推出去,“姑娘,男女授受不清,還請尊重些。”
“我腿麻了。”
沈玉嬌心裏委屈啊,可憐兮兮道,“我給姑娘送東西來的,還請您行個方便,讓我把這包袱親手送到姑娘的手裏。”
送東西來的?
好蹩腳的借口。
年韶看不上沈玉嬌這副清浮的樣子,喚了自己的心腹小廝長壽叮囑道,“我有話要問她,你先尋個清靜的院子看住她。”
“少爺放心,咱們府上哪年不抓幾個奸細,您就放心把她交給我吧!”
長壽奸笑著抓住沈玉嬌的手,把她從拉雜貨的小門裏拉。
沈玉嬌使勁掙紮,這跟自己預計的結果完全不一樣啊,自己應該是做為客人被請進去的,不要被當成奸細抓起來啊!
“我不是奸細!”
長壽嗬斥道,“不是奸細就別大聲叫嚷,你這是想給同夥通風報信兒是怎樣?”
沈玉嬌立刻閉上嘴,不敢再吵了。
年韶很欣賞的拍拍長壽的肩膀,“好好善待她。”
“小的明白!”
長壽慣熟做這些事情,半拖半拽就把沈玉嬌給帶走了。
年韶輕蔑的撇撇嘴,恢複了謙遜有禮的一麵,麵帶微笑,很耐心的應酬來訪的客人。
似乎剛才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在定北侯府門口說消失就消失了,卻沒有一個人詢問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要問?
幹自己何事?
又不是幹禦史的,民不告官不究,更何況是定北侯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