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夢怡高聲嗬斥:“你們做什麼!聽錯了,本小姐是要你們抓住她!”
她想上前阻攔,然其中一個婆子力氣大極了,徑直將她推倒在地,又轉身繼續在房間內作亂。
拔步床上的金絲床幔都被人給撕碎了,不少綠植花盆摔了一地,黑球球的泥土掉在地麵,將雲紋滾金的地毯弄得臟兮兮的,就連窗欞都遭了殃。
起初精致奢華的閨房,隻眨眼間,便成了一處活像遭了抄家似的。
江夢怡愣在原地,連從地上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她瞧著那碎裂在地的禦賜之物,更是欲哭無淚。
江念歡也覺著奇怪極了,往常這些家仆們可都是對徐氏母女唯命是從的。
其中一個婆子瞧著差不多了,對跟著來的其他人道:"可以了,都下去吧。"
跟來的人紛紛離開。
那婆子又走到江夢怡麵前,居高臨下的俯視她,仿佛她不是這府內的小姐似的,“容二小姐在今日之內將此地打掃幹淨了,將你自己的破爛全都搬出去,給大小姐騰出閨房來。”
“要不然下次,就不是摔東西這麼簡單了,那得是人了。”
江夢怡怒目圓睜,伸手就要去打那婆子,嘶聲力竭道:“你什麼身份,敢跟本小姐這般說話!”
婆子往後退了兩步,輕易給躲開,笑眯眯道:“老奴是宮裏九殿下的奶娘,二小姐這一巴掌可是真的要打?”
江夢怡一頓,巴掌遲遲不落下。
這才發現,這婆子的確眼生。
婆子沒再說什麼,對她冷笑兩聲,離去了。
江念歡看了眼地麵狼狽的江夢怡,也不多說,帶著碧柳離去,在花園的曲徑盡頭,追上了婆子。
“這位嬤嬤還請留步。”
婆子聞聲頓住腳步,轉過頭來,笑眯眯打量著江念歡,“江大小姐,老奴姓陳。”
江念歡對她恭敬的行了一禮,道:“陳嬤嬤,有勞。我想請問,今日之事是何意?”
陳嬤嬤笑了笑,說:“老奴隻是聽命辦事,至於何意,這您得問九殿下才知。隻是今日之事,小姐可莫要傳出去,隻會給自己招來口舌是非。”
“方才那些下人,也不是國公府裏頭的,而是京城的乞丐們,章飛找來喬裝的。小姐大可放心,往後那簪花閣,隻是屬於您的。”
江念歡聽得一愣一愣的。
又道:“可若江夢怡......”
“小姐放心,我們隻是去尋找禦賜之物,是否當真被她偷走,找的途中,不慎手滑了。”
陳嬤嬤說完,道:“時辰不早了,老奴還得趕回宮裏去。老奴告辭。”
她轉身離去,步子不疾不徐。
江念歡秀眉緊蹙,不明白盛崇光這是何意,他無法入得國公府小姐內宅,便讓這奶嬤嬤來做這一出,很明顯也是為了幫自己。
可他有什麼理由幫助?
即便蕭妃念在於娘親的情分上,托他多加照看自己母女,他做的也已經夠多了。
那禦賜之物本是給江鶴城的,他轉手贈予了江夢怡,即便是親生女兒,禦賜之物隨手轉增,若是陛下不在意變無妨,若是在意追查,那也是一樁不大不小的罪過。
陳嬤嬤找的借口可謂是十足,連後路都給想好了,她還表明了身份,明顯是壓了江夢怡一道,此事若傳出去,江鶴城自然要顧忌禦賜之物被毀,到時這啞巴虧便隻能吃下去。
江念歡想著這來龍去脈,隻覺著這盛崇光可是花了心思的,心裏浮出幾絲不明白,更多的卻是感激。
碧柳這時上前來,道:“小姐,那九殿下真是個良善人,隻不過礙於蕭妃娘娘的叮囑,便對小姐與寧夫人這般上心,盡職盡責的照看。”
“是啊,也許病重之人,總是惜命的,他常年病弱,見了娘這般,心生憐憫更多加照拂吧。”
江念歡有幾分歎息地說著,心裏卻隱隱有幾分同情起那病重的九殿下來,他深居簡出,也不知得了什麼病,自己學過一些醫術,也許可以幫助他報答今日之事回去。
以及陳嬤嬤之事,後者明顯隻不過是聽從盛崇光的命令辦事,想要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還得親自問盛崇光才行。
今日他在膳廳說過,明日還會來,那便明日問問清楚。
江念歡領著碧柳回了清暉園,那便是寧清月的住處。
小院子很破敗,即便是草長鶯飛的季節,裏頭也無多少生機盎然之色,反而有幾分蕭條,這院子十分不合適養病。
江念歡推門進了柴房。
張嬤嬤守在寧清月身邊,彼時並不在。
柴房內,隻有被五花大綁的紅雙,她口中塞了布團子,發不出聲音。
瞧見江念歡進來,她眼裏浮現出一抹恐懼,緊跟著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江念歡示意了碧柳一眼。
後者上前去,將紅雙口中的布團子扯出來,扔在地上。
紅雙的口唇得到了自由,忙顫顫巍巍道:“世子妃,您饒了奴婢吧,奴婢知錯了......”
江念歡往旁邊的小木墩兒上一坐,即便身處這灰暗的小柴房中,坐在劈柴的小木墩兒上,她緋紅的裙擺仍是透著倨傲的清冷之色,眉目更是淡漠,睥睨著一旁的紅雙:“錯在了何處,說來聽聽。”
紅雙嗚嗚哽咽,道:“奴婢不是有意要害寧夫人的......”
“說重點,”江念歡不耐煩道:“給你一次機會,說不出來你的命便別要了。”
紅雙被嚇到,哭得愈發厲害了,她哽咽道:“是徐姨娘吩咐奴婢做的,說隻要奴婢熬藥時,將藥材裏頭的烏木子分量多加一些,至於會如何,她沒告訴奴婢......”
“奴婢以為,那都是同一副藥裏頭的東西,多加些,也許對寧夫人身子有好處,便、便聽信了......”
江念歡仔細沉思,那烏木子的確是藥裏頭本就有的藥材,隻是若分量多了,會讓人心脈受損,表麵看起來麵色紅潤,實際上身子漸漸被挖空,渾身乏力,到了後頭,便是日日咳血,喪失生活的力氣,最終神誌不清死去。
想起用這般陰毒的法子,神不知鬼不覺,前世又有誰能察覺,寧清月便是這般死在了徐氏手中。
江念歡心頭浮出滔天的恨意,對紅雙道:“她許給你多少銀子?銀子如今在何處,可有什麼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