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誤打誤撞的穿上金絲軟甲，是你之幸，也是朕之幸。”

晉元帝向來果斷的眸中，流露出的心疼與欣慰，在場的王侯貴女都看在眼裏，紛紛露出豔羨的目光。

獲取聖心，此乃多大殊榮！

顧霓裳看著眼前的變故，狠狠的攥住了手中的錦繡絲帕。

命令下達下去，禦醫即刻被傳上殿。

“禦醫到！”

“快讓禦醫給你瞧瞧，身上有沒有受傷的地方。”晉元帝語氣迫切。

“聖上您不必太過憂心。”

戚未央眼底飛快閃過一抹譏諷，隨即大大咧咧地從地上“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連轉了兩圈才站定。

“未央什麼事都沒有，您看！”

“胡鬧！就算沒有問題，也要讓太醫請個平安脈才是！”

晉元帝語氣略有怪罪，可在場的人都看的明白，這是在關心戚未央。

戚未央露出動容之色，也沒再推脫，“謹聽聖上遵囑，不過在未央心裏，隻要您沒事就好。”

她一番話說得既將晉元帝的麵子擺在首位，又無時不刻透露自身忠心耿耿的姿態。

而她戚未央的話，更是代表了整個戚家所展現的態度！

晉元帝憑她這一話而心生偏頗，心裏淌過暖流，“你這丫頭......”

朝中大臣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眸中都帶著幾分深意。

夜雲肆白.皙指尖端著一杯酒盞，眉目波瀾不驚，猶如場外人。

“啟稟聖上，戚大小姐並沒有受傷，隻是可能剛剛受了驚嚇，現在心率不太穩定，需要靜養。”禦醫拱手稟報道。

晉元帝這才鬆了一口氣，直接拂袖下定論。

“未央，你今天晚上就宿在嫻妃那裏，出宮舟車勞頓，別再累壞了身子，等你在嫻妃宮裏養好了身子再走。”

晉元帝直接擬下了口諭。

這樣的關懷，讓戚未央臉上笑容愈發燦爛。

“未央恭敬不如從命。”

說著，她又對著晉元帝眨眨眼，“好久沒能這麼正大光明宿在宮裏了。”

晉元帝啞然失笑，全然不追究她於朝臣中不符的言論。

到底還是個孩子心性。

他不著痕跡瞥了一眼軒轅齊，眼底帶著不滿。

這些年來，不說目的，但也真是把戚未央當半個女兒寵。

而聖上不加遮掩的舉動，也讓朝中臣子暗流湧動。

軒轅齊冷眸微眯，目不轉睛盯著戚未央。

他就不信，當真這麼巧！

要不是知曉戚未央沒那麼大本事，他都要懷疑，這場刺殺是這賤女人一手精心設計的。

抓住了刺客，宴會繼續進行，畢竟是大過年的日子，卻沒了之前的行雲流水之勢，大家也似乎沒有從這場刺殺之中抽出思緒。

顧霓裳侯在一旁等了半天，直到戚未央和嫻妃先行退場回宮，晉元帝也沒有提及到她一句。

她恨！

恨戚未央為何要搶她的護駕之功！

倘若戚未央用純肉身去擋也就罷了，那樣說不準身受重傷，一命嗚呼！

偏偏這賤蹄子居然提前穿了金絲軟甲，毫發無傷就攬了功。

她明明已經用了萬全之策將戚未央支了出去......

不過，聖上也沒說要嘉獎戚未央什麼，思及此，顧霓裳心裏平衡了許多。

忽地，她隻覺衣袖一緊，忽然被人直接被拉到了宮宴最不起眼的一處屏風之後。

“啊......”

“噓！”

軒轅齊趕緊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別喊。”男人刻意壓低聲音，但仍有辨識度。

“晉王殿下？”

顧霓裳卻是滿臉吃驚。

眼前的軒轅齊，身上的禦製雲紋錦袍已經被水浸泡的完全貼在了身上，發髻也濕漉漉的散下了一縷青絲，整個人極其狼狽。

與平日風光霽月的模樣大相徑庭，很難想象他因何而成這般。

“是我。”軒轅齊遭此變故，顯然沒有心思與顧霓裳周旋，“我問你，戚未央是不是早就用卦象算出了今日宴會之上，陛下會遭到刺殺。”

他如炬的目光死死的盯在她的臉上，想要一探究竟。

“殿下......霓裳也不知道戚未央究竟卜沒卜出來，她並未告知我呀。”

說罷，顧霓裳直接擠出了兩滴清淚，以手帕掩麵地小聲抽泣。

晉元帝會遇刺的事，她選擇沒告訴晉王，就是不希望有任何人搶她的護駕之功。

現在護駕之功全落到了戚未央頭上，那她更不能讓軒轅齊知道自己將這件事情瞞著他。

她垂著頭，僅露出柔弱的眉眼。

看在軒轅齊眼裏，也不免觸動幾分，最終還是斂去心裏的猜疑。

“好了霓裳......我不是懷疑你，隻是那個戚未央實在可惡。”

一番說辭過後，他愈發對戚未央深惡痛絕。

軒轅齊用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水珠，隻覺得整張臉浸了水之後，被刺骨冬風的吹的生疼。

......

戚未央坐在隨著嫻妃回宮的轎攆之中，若有所思。

如今嫻妃身懷六甲，已七月有餘。

前世，她已用卦象卜出嫻妃在生產之日會遭受劫難，恐有血色之災。

嫻妃是她的姑姑，從小便對她疼愛有加，她也十分依賴這個姑姑，兩人間的關係極為要好。

可當時，她被囚禁在晉王府中，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無論如何央求軒轅齊，他都始終無動於衷。

以至於嫻妃沒有得到任何的保護，白白應了卦象。

事先預知，卻又無法阻止的那份無能為力，戚未央現在也回想的起來，隻覺得心如絞痛般難以遏製。

不僅是出於對此事的痛心，更是對軒轅齊的痛恨。

嫻妃倚著轎廂，似是察覺她周身氣壓驟變，不免憂心啟唇問道：“未央，可是身子不適？”

先前因護駕而擋了刺傷，雖是並未診出傷勢，但這番變化她隻以為顛簸而引發身體不適。

驀地聽聞耳畔溫柔的女子聲音響起，戚未央才從思緒中幡然回神。

轎攆重重一顛，平穩落地。

戚未央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盡心的用手扶著嫻妃，走進了鹹雲宮內。

“本宮聽聞了你大婚之日發生的事情，很是心疼，沒想到晉王那孩子會當眾讓你如此難堪。”

嫻妃本就是戚未央的姑姑，惦記著方才所發生之事，又身在時局之外，自然看的清楚。

此番歎息，令她心生真切的暖意。

“多謝嫻妃娘娘關心，未央讓您費心了。”

她將嫻妃攙扶上柔.軟的榻上，處處小心關懷。

“談不上費心，隻不過我聽聖上提起，你想和晉王退婚。”

嫻妃聲音裏滿是心疼，不自覺的拉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