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翌日，杜風起了個大早，他隨手套了件外套下了床。

再看莊夢月在床上睡得正香，她的臉上還掛著紅潤的顏色，引人遐思。

杜風唇角微勾，在那美人的臉上落下一吻，轉身出了門去。

要想出攤，最少要有一輛板車。

不然光是那瓦缸帶牛奶就有三十多斤，杜風總不能一路抱到縣裏去吧？

所以杜風想到了一個人。

杜參，他的大伯。

杜參家裏既有推車，還有兩個年輕力壯的兒子，正好一並借了。

杜風特地拿了八個雞蛋，又提了一小塊約莫一斤的五花肉，徑直來到了杜參家。

“大伯父！開開門！”

聽得是杜風在喚，杜夕連忙來開了門。

“小風哥，你怎的來得這般早？”

這杜夕不是別人，正是杜風的堂弟。

他還有一個哥哥名為杜朝，也是杜風的堂哥。

杜風揚了揚手中的雞蛋和肉：“過來瞧瞧你們，順便借個板車，不白借！”

見到有肉，杜夕登時眼前一亮，趕忙將杜風迎了進來。

“哎呀！小風哥你也是的，帶這老些東西來，太客氣了！”

杜夕嘴上說著，手上卻很誠實地接過了所有東西。

“大伯呢？”

“我爹啊，他還沒起床呢，要再晚些。”

說話間，裏屋傳來了喊聲。

“夕兒，是誰來了？”

杜夕應道：“爹，是小風哥！”

聽得這話，杜參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憂愁。

“是小風啊......唉！”

杜風隻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好半天杜參才從裏屋內走出。

“小風，你的事伯父聽說了，隻是伯父家情況也不太好！”

杜風頷首：“大伯，我不是來借錢的。”

他話音未落，杜參又在那邊自顧自地說。

“現在伯父手上呢，也就隻有這麼兩貫錢，你先拿去用吧。”

兩貫錢就是兩千枚銅錢，相當於二兩銀子。

別看這錢不多，杜參家的土地本來就少，加上要養兩個兒子，能攢下這點錢實屬不易！

杜風覺得又好笑又感動：“大伯，你聽我說，我不是來借錢的，我是來借板車的！”

“板車？”

杜參看了一眼杜風，又看了看杜夕，這才發現杜夕手上的豬肉和雞蛋。

“這是你拿來的？”

杜風點點頭：“大伯家照拂我許久，隻是現在我手上沒什麼錢，等日後我發家了，自然不會忘了你們！”

說是照拂許久，其實也不過是原身親爹病亡之後的這幾個月時間而已。

但幾個月足夠看透人心。

比起動不動就來冷嘲熱諷兩句的二伯家，大伯家屬於是仁至義盡。

杜參自家糧食都吃緊，但是聽到杜風家沒糧食可吃了，還是湊吧湊吧送了好幾斤粟米過來。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杜參似乎是還沒睡醒，他摸了摸自己的腦門。

“小風，你要板車做什麼去？”

該不會是欠錢還不上，要跑路了吧？

“上縣裏做生意去，不知杜朝杜夕今日有沒有空？不若跟我一齊，到時候賺的錢平分！”

“做生意？”

杜參狐疑地看了杜風兩眼。

這小子他再了解不過了，平日裏除了吃睡就是賭，什麼時候還會做其他營生了？

一旁的杜夕滿臉興奮。

“小風哥！我昨天聽說你賺了錢，買了肉回來，原來是真的？”

“真的，昨天我賺了十七兩銀。”

“十七兩？！”杜參瞪大了眼：“你小子，在這裏跟我吹牛呢？”

杜風連忙擺手：“不敢不敢，大伯誠心待我，我又怎麼會欺瞞你們？”

說著他摸出了幾碇碎銀。

“瞧，整的都給我娘子了，我身上就隻剩下這麼點零頭了。”

雖然那十兩銀還在杜風身上。

但他的目的不是炫耀，隻是為了叫對方信服，所以沒摸出來。

杜夕隻看了一眼，差點沒嚇一跳。

“這、這是零頭？”

杜風手裏的銀錢不多，隻不過五錠散銀加上一百來枚銅錢。

這他娘是零頭？！

這可比他們家的全部存款還多一倍多！

杜風咧嘴一笑：“真是零頭，隻不過這是賣草藥賺的，之後可能就沒這麼好運了！”

聽得這話，杜夕和杜參的表情這才好看了許多。

畢竟采草藥這東西純靠老天賞飯吃，興許一年就隻有運氣好上這麼一回而已！

杜參輕咳一聲：“小風啊，你要是上縣裏去做營生，你可懂縣裏的規矩？”

“知曉，入門費、攤位費、稅金，缺一不可。”

杜參搖了搖頭：“恐怕不止！”

杜風不解道：“難不成還有別的開支？”

“唉！這縣裏的營生若真那麼好做，我們杜家村也不至於這麼窮！”

杜參找了個板凳坐下。

“要知道，這縣裏每一個集市、坊市，都有各自的地頭蛇！你若是不上貢些銀錢，恐怕......”

杜風若有所思：“官府也不過二十稅一，這些個地頭蛇要收多少？”

杜參比出一根手指。

“也是二十稅一？”

“是一成！”

“一成？！”

杜風還沒反應，杜夕差點沒跳起來。

“縣裏的那些攤販，都得交這個錢？”

“不錯，膽敢有不交的，日後都別想在他們的地盤上混了！”

聽得這話，杜夕滿臉擔憂：“小風哥，這可怎麼辦？”

杜風微微一笑：“不礙事，我們也交，做生意嘛，和氣生財！”

大不了他賣貴一些便是了。

“這......好吧！”

杜夕抿著唇半晌才道：“小風哥，這樣你可賺不了多少錢，我們也不要你分成，你給些工錢便成！”

杜風搖了搖頭：“我說是給分紅，就該給！”

杜夕還欲爭辯，就聽後院傳來一女聲。

“就該拿工錢！”

短短一句話剛落下，人已經走到了杜風眼前。

來人正是杜參的娘子，劉桂。

她和劉紅都來自劉家村，兩人作為同族堂親，關係卻算不上太好。

平日裏劉桂和劉紅最愛攀比。

杜仲死後，杜參一直掛念著杜風，導致他們家的生活水平都下降了不少。

為此劉桂沒少被劉紅數落。

故而連帶著劉桂對杜風的印象都變差了些。

畢竟沒人會喜歡一個賭徒敗家子！

杜風拱了拱手：“大娘早上好！”

劉桂本想開口數落杜風兩句，卻不期瞧見了杜夕手上的豬肉和雞蛋。

她麵色一變，哪還想不到這東西咋來的？

昨天杜風帶著大包小包回村的事情，早被劉紅那大嘴巴說得全村都知道了。

“哎喲小風，你來了怎麼不跟大娘說一聲？大娘也沒做你的早飯不是？”

“不必了大娘，我就是來借個車借個人，等下我回家吃，杜朝杜夕哥倆直接去我家集合便是了！”

劉桂訕笑兩聲：“小風啊，也不是大娘說你，你這銀錢賺得幹不幹淨？”

聽得這話，杜參臉色大變：“住口！你這娘們在瞎說什麼！”

劉桂瞪了他一眼：“我家就這兩個兒子，若是被他弄到了大牢裏去，怎麼辦？”

杜參急得敲桌子：“亂說！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才沒亂說，不如你問問他，前幾天他究竟去了哪裏！是不是坐牢了不敢跟家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