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他第二句話就到了耳邊。
“更何況,這藥我也解不了。解藥隻能緩解這次,還會有下次的。”
兩句話連起來,意義不言而喻。
雲鳳芷像是被他的掌心灼傷,輕輕顫抖。
許久,她仰頭貼上宴行之的胸膛。
“好,就這一次。”
“殿下,我後背真的好疼。”
帶著哭腔,半真半假。
宴行之輕輕的笑,連胸腔都在震顫。
許久,他從袖中取出一顆通體漆黑的藥丸,大掌捏開她的唇,直接將解藥塞進去。
指腹觸碰到唇,他眼底像是有什麼化開,又瞬間消失。
雲鳳芷無暇顧及其他,著急吞下藥丸,唇齒咬住他的手,又慌忙鬆開。
解藥下肚的瞬間,周身的熱意就跟著消退幾分。
她終於能保持住理智,渾身脫力似的坐在榻邊。
薄紗已經被汗水浸濕,額發狼狽的貼在臉上。
力氣終於回到身體,她剛要開口,眼前男人卻忽然捂著心口,扶住了床柱。
雲鳳芷敏銳嗅到空氣裏的血腥氣。
她剛準備伸手,宴行之卻猛地伸手扯住她。
“滾出去!”
和方才漫不經心調戲她的人,截然相反!
雲鳳芷被拽的一個趔趄,差點摔下去。
她連忙站穩,心裏卻湧起滔天情緒。
“你中毒了。”
是陳述句。
她剛準備替他把脈,宴行之就伸手拉出床榻底下的鎖鏈,將自己手腕鎖起來。
隨後,又扭頭怒吼:“我說了,讓你滾出去。”
眼底赤紅,青筋暴起。
雲鳳芷卻伸手探上他的脈搏,一切了然。
“我能解。”
她試探著往前走了兩步。
“你毒發的時候,會失去一切理智,隻要能斬殺的,一個都活不了。”
“但清醒之後,你就會忘記這段記憶,甚至連殺了誰都不知道。”
雲鳳芷語氣篤定,無視了他越發凶殘的表情。
“你現在渾身漲疼,像是要裂開。最嚴重的時候會吐血,甚至七竅流血。”
“但太醫和大夫們卻查不出半點異樣。”
隨著她一句句冷靜的話,宴行之的陰狠漸漸淡化,卻又多了警惕。
她從腰間掏出銀針,又遞到他麵前。
“就憑你方才並不是要拉我同歸於盡,而是先趕我走,再用鐵鏈拴住自己......”
“你這個人,我救了。”
宴行之手腕上的鎖鏈粗糲,隻輕輕一動,就發出聲響。
雲鳳芷抿著唇。
“這毒無法一次性徹底解決,所以我要來很多次。”
“我要求也很簡單。我幫你解毒,你幫我報複蕭家,助我和離。”
屋內忽然安靜下來。
許久,才傳來男人的聲音。
“要我怎麼做,屠了蕭家麼?”
雲鳳芷早就想好,不等他再說下一句,就緩緩搖頭。
“不,太便宜他們了。”
一想到蕭家視她如豬狗,對她非打即罵的屈辱,還有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疤,她忽然笑起來。
“我隻想徹底毀了蕭家。讓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在乎的東西,得到又徹底失去,再一點點碾碎在他們麵前。”
宴行之眯著眼,認真看了她兩眼。
鎖鏈碰撞摩擦聲音響起,緊接著,一隻手伸到她麵前。
“成交。”
短短兩個字,說的異常吃力。
雲鳳芷提著的心,終於又放回肚子裏。
“我現在需要給你施針,你平躺下來?”
宴行之閉了閉眼。
不知為何,離得近了,他好似能嗅到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氣。
和熏香的胭脂俗粉不同,是特別的,類似於藥香一樣的味道。
針刺破皮肉,穩穩紮進來。
雲鳳芷行針又快又準,幾下就找準穴位。
隨後她忽然遞過來一個藥丸。
“本來準備給你下毒,沒想到真派上用場了。”
她毫不掩飾對他的警惕,手心托著一顆藥丸。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吃。”
宴行之看了一眼天色。
已經三更。
若是按照從前,他這會兒早就理智全無,拚命掙脫鐵鏈。
但因為她......
他微微起身,叼走藥丸。
雲鳳芷覺得手心一涼,緊接著是難以言喻的觸感。
她手臂微微發麻,掩飾性的放下手,克製住胡思亂想的心緒。
見他藥丸下肚,她迅速將銀針拔出,換了穴位又重新刺入。
一整夜,雲鳳芷忙著施針,放血,擦汗。
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天大亮的時候,蕭家三口就已經興奮起來。
柳氏那啞巴藥自然是有解藥的,所以蕭元序回來之後,就已經能說話了。
她神采奕奕。
“兒子你放心,以三皇子的脾氣,絕不會探查事情真假,他隻會覺得雲鳳芷下作惡心。”
蕭康平也難得笑出聲。
“沒錯,這些年死在三皇子手下的,可有不少冤魂。”
“隻要他不高興了,定要殺人。說不準這會兒,那賤蹄子就已經變成屍體了!”
蕭元序抿著唇。
不知為何,他竟忽然有些開心不起來。
但很快他又攥了攥手:可能隻是因為他沒能親手了結雲鳳芷吧!
三人都期盼著女人的死訊,可外麵卻遲遲沒有動靜。
柳氏不免有些著急,卻又對自己的判斷十分篤定。
接近晌午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聲音——
“三皇子到!”
三人喜出望外,忙不迭出來迎接。
“三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繡著金線的長靴出現在眾人麵前。
緊接著,另一側的繡鞋也同樣精致奢華。
不等幾人有所反應,宴行之陰冷的嗓音就傳來。
“那張紙是你們三個人的意思?”
柳氏一聽,喜出望外。
“三皇子,這是我們蕭家的良苦用心。京城好姑娘數不勝數,您沒必要稀罕一個水性楊花的賤人。”
“她雖然長得好看,但也就是憑著那身狐媚子功夫,才在別人身下......”
話沒說完,旁邊的蕭元序輕輕扯了她一下,又顫顫巍巍的去扯自家爹爹。
可蕭康平也沉浸在喜悅中,完全無視了自家兒子的焦灼。
“是啊三皇子,我們蕭家上下都和您是一條心,自然不能讓您吃虧。”
“您放心,這女人您不管怎麼處置都可以,我們蕭家全認了。”
頭頂忽然傳來熟悉的笑聲。
蕭元序心頭一沉,三人一起抬頭,就看到了完好無損的雲鳳芷。
“咦,我還活的好好的,你們怎麼就一口一個賤人罵我呢?”
說完,直接往宴行之懷裏一靠。
“殿下,他們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