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盯著李仲,半響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最後紅著一張臉尷尬地瞪了幾人一眼後匆匆跑開。
李仲擺了擺手,“真是麻煩你們了,天色快要黑了,你們也快些生火吧。”
如今正值傍晚,周圍不少村民已經三三兩兩地升起了篝火。
周時安將剛砍下的木柴堆在蘇禾麵前,蹲下身子準備點燃。
蘇禾盯著他的掌心,莫名生出了一陣心慌。
有事要發生?
她緊張地起身,四處打量著周圍,想要找出一丁點的不同尋常之處。
可惜沒有。
四處寂靜一片,好像什麼也不會發生。
“怎麼了?”
周時安詫異地抬頭看著蘇禾,蘇禾憂心忡忡地開口,“我總覺得有種不詳的預感…或許是我想多了吧?”
蘇禾搖頭,準備坐下來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了遠處閃過些許躍動著的火光。
火光翩躚,而且隱約有愈發明顯的趨勢。
那是......
火把!
而且數量不少,速度很快,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在馬背之上。
“別生火了!”
蘇禾大喊一聲,“都別生火了,將火滅了,我們快點走!”
眾人自然沒人搭理。
倒是李仲最近一段時間對蘇禾的話頗為信任,聽聞這話後還緊張了一段時間,問道,“要趕路嗎?”
“恩,快點。”
“深更半夜誰趕路啊!”
“是啊,你們倒是不累了,我們都已經沒力氣動了。”
“你們要是急著去濟城,就自己趕路吧,反正我不走。”
周時安起身站在蘇禾身旁,皺著眉頭詢問,“發生什麼了?”
蘇禾來不及回答周時安,大喊一聲,“亂軍來了,再不跑咱們就一起死在這兒吧!”
這話一出,眾人神色全都一震,隨後眾人慌亂起來,忙不迭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隨後向著火把的反方向逃竄。
周時安伸手撈起周子瑤與周子瑞兩人,順手還推上周子瑛便匆忙趕路。
蘇禾跟著他們跑了兩步便覺著不對,忙道,“別走大路,往旁邊的小道上躲,快,一會兒就來不及了!”
他們為了趕路,從山上下來之後便走的官道。
官道平坦,即便是人走得再快,也不可能趕得上馬匹。
好在官道附近有不少泥濘的小路,長滿了影響視線的雜草,他們分散後躲在裏麵,那些亂軍即便是看到,估計也會嫌麻煩不願多管。
蘇禾幫著眾人躲避,耳邊已經隱約傳來了馬蹄的聲音。
不好......太晚了。
蘇禾正準備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腰就被一張寬厚的大掌攬住,隨後不由分說被拽入了一個炙熱的懷抱。
周時安的手扣在蘇禾的腰上,他並未挪動一步,而是躲在雜草的後麵,眼睛死死盯著前麵的官道。
馬蹄聲由遠及近,很快到了兩人麵前。
嬉笑的聲音震耳欲聾,與此同時還有求饒與抽泣的聲音。
坐在馬背上的人穿著粗布麻衣,最前麵的那位在腰間圍了一層獸皮。
而他們的馬匹後麵,多半綁著一根繩子,繩子的另外一端則是墜著一個男人。
男人的聲音淒厲無比,血肉摩擦地麵,生生拖出一道血痕。
還有些男人已經沒有了動靜,不知究竟是昏厥了過去,還是已經死亡。
而隊伍的最後,則是由兩匹老馬拉著的一輛板車,上麵幾個蓬頭垢麵的女人被緊緊綁著,正聚攏在一起低聲哭泣。
他們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多久便消失在了官道上。
“害怕了?”
周時安這才放開蘇禾,他能感覺到,蘇禾在看到剛才那副場景的一瞬,身體有些顫抖。
“不......隻是沒有見過這種場麵。”
那幫人並不像是亂軍,反而像是所謂的山匪。
她哪有機會見到如此殘忍的場景,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不過冷靜下來之後,她才看到周時安麵容嚴肅,像是看到了自己看不懂的事情一般。
“怎麼,他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恩,他們手中拿的兵器,像是尋常官兵拿的,如果是從軍中流落出去的,那很有可能濟城已經失守了。”
“我覺得不會。”
蘇禾肯定地回答,周時安麵上有些意外,“為什麼這麼說?”
“如果濟城失守,他們應當去濟城中將所有的糧食都搜刮幹淨,而不是將那些拴在馬後的男人們當做儲備糧。”
即便山匪再以折磨人為樂,那些已經死了的男人屍體隻會平添馬的負擔,他們實在沒有帶回去的理由。
唯一的可能,便是將這當做了他們的糧食。
周時安細一思索,也覺得蘇禾所說有理,點頭道,“或許確實如此,但......”
周時安心中仍舊有些猶豫。
“如果他們就是黑風寨的人,那馮妙所說就不是道聽途說,甚至真正的山匪會比我們想象中的更凶狠。村民人數眾多,恐怕很難全身而退。”
周時安揉了揉眉心,“即便你還沒有什麼不詳的預感,我也不想因為一己私欲,就帶著你們冒這麼大的險。”
話音剛落,便感覺到了一股怪異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
周時安垂首,正好看到周子瑛的眼神,與之前敵視不同,這次周子瑛竟然慌亂地別過了頭。
他們商量的這段時間,李仲已經將村民們聚在了一起。
聽聞周時安準備繞開黑風寨的想法時,眾人不由鬆了口氣。
他們先前確實因為糧食不夠不同意繞路,但親眼所見山匪之後,他們才真正覺著,活著比糧食,重要太多了。
周時安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地圖,在上麵勾勾畫畫,同李仲商量了半天,才決定好之後行進的路線。
今天遇到了這一遭,又正好天色已晚,李仲當即拍板決定,今晚便在這裏休整。
周子瑤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好打到第三個哈欠,蘇禾哭笑不得,隻好先帶著他們去找睡覺的地方。
周時安將地圖收回揣進懷中,轉身才發覺周子瑛竟然沒有同蘇禾在一起,而是定定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
周時安蹲下,有些擔憂地看著他。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