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別墅。
傭人密密麻麻跪了一地,桑菲菲看得腿軟,不確定自己要不要跟著一起跪。
“看個人都看不住,認罰嗎?”
跪著的人聲音整齊劃一:“認罰!”
蕭沛東身後的黑衣人出列,短袖鼓著腱子肉,手裏握著皮鞭。
桑菲菲被這架勢嚇得不輕。
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她衝過去抓住黑衣人施罰的手,扭頭瞪向男人:“逃跑是我一個人的事,你別牽連無辜!”
“你這是要攬下所有懲罰?”蕭沛東挑眉。
桑菲菲咬牙:“是!”
一人做事一人當,連累別人算什麼好漢!
跪著的人都不由得抬頭看向桑菲菲,內心不約而同湧起感慨:新夫人好善良......
善良到和這個家,格格不入。
蕭沛東頗為意外地看了眼桑菲菲。
他站起身,從黑衣人手裏拿過鞭子。
啪——!
鞭子重重甩在地上,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在空曠的屋內回蕩。
桑菲菲身體一抖,本能別過頭,攥緊拳頭,緊閉雙眼。
好可怕的男人。
還不如被蕭姍抓走剝皮潑硫酸呢!
說不定蕭姍還能給她個痛快。
見桑菲菲緊閉著眼睛,卻仍舊擋在傭人麵前,沒有後退,沒有躲閃,蕭沛東收了鞭子,遞給黑衣人。
“這次看在夫人的麵子上就此作罷,但——”
鷹隼般銳利的眸子掃過每個人的脊背:“下不為例。”
“是!”回應聲整齊劃一,如同訓練有素的部隊。
踏踏的腳步聲走遠,桑菲菲睜開眼睛。
她捂住胸口。
揮鞭那一瞬,她險些心臟驟停。
心有餘悸地抬頭看向二樓男人走動的側影:她究竟嫁了一個什麼樣的魔鬼?
......
逃跑被逮住,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蕭沛東太忙,把照顧秦瑜的任務交給桑菲菲這個兒媳婦,要她將功贖過。
次日,桑菲菲去醫院看望秦瑜,意外碰見後媽吳亞萍,吳亞萍見到她就衝過來抓她頭發廝打。
“你個不孝女!大鬧婚禮,氣得你爸腦梗複發,你還有臉來!”
桑菲菲推開吳亞萍,揉著頭皮,滿臉震驚。
父親病了?
桑菲菲進到病房。
桑明情緒激動,指著門口斥道:“出去!”
“爸,我才是你的親生女兒!”她眼睛倏地泛紅。
桑婷婷搶走她的男朋友,父親枉顧她的委屈,讓她接受現實,還極力撮合蕭思誠和桑婷婷結婚,現在父親又一次偏心,怪責她不該大鬧婚禮。
桑婷婷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她還能理解一點。但桑婷婷隻是吳亞萍嫁給她爸的時候帶過來的女兒!
血緣關係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嗎?
她走到病床邊蹲下,顫巍巍地握住桑明的手:“你和媽媽離婚那年,你說你會永遠愛我,你說我仍然是你的小公主。這些話,你還記得嗎?”
曾經桑明對她很好,跟她媽媽離婚後,父親該盡的責任一點沒少,自從和吳亞萍結婚,就像失了智,什麼都聽吳亞萍的,把她送到媽媽那裏,高考才接回來。
桑明神色微動,別過頭去。
桑婷婷聽吳亞萍說桑菲菲來了,氣勢洶洶地衝進病房裏,抓著桑菲菲的頭發拉扯發瘋:“你為什麼要毀掉我的婚禮!”
“不是你逼我去的嗎?”桑菲菲用力推開桑婷婷,收起傷感,眼神淩厲,唯有尖刺對著這對母女,她才能保護好自己。
桑婷婷搶了她男朋友,還要她參加婚禮祝福他們,擺明要活活氣死她,她思來想去氣不過,才會不計代價攪亂婚禮。
得罪蕭姍後,她隻能依附蕭沛東。
現在被迫守活寡,生下孩子給母親換骨髓的計劃受阻,她也不開心!
桑婷婷指著桑菲菲跺腳,看向桑明告狀:“爸,你看她!害我成為笑話,卻絲毫沒有愧疚之心!”
吳亞萍添油加醋:“如果不是桑菲菲跟蕭思誠談戀愛,你怕女兒嫁進蕭家受委屈,就不會犧牲公司利益和蕭家合作,公司也不會被蕭家拿捏!”
“你在說什麼?”桑菲菲聽不懂。
吳亞萍瞪向她:“你爸的公司現金流斷裂,全拜你這個不孝女所賜!”
陰陽怪氣的叱罵中,桑菲菲漸漸聽懂了。
父親和蕭姍合作,接了一個大單子,說是合作,其實生產環節都由她父親的廠子做,蕭姍作為中間商,隻負責出貨收錢。
怕她嫁進蕭家受委屈,這份合同分成比例特別低,桑明的公司沒有任何利潤,甚至於倒貼錢白給蕭姍打工。
時間緊,任務重,她爸貸了不少錢,工廠加班加點才順利出貨。
因為她大鬧婚禮,蕭姍仗著合同上的打款期限還有兩個月,遲遲不打錢過來,導致她爸公司有現金流斷裂的危險。
蕭姍更是乘人之危,想趁著她爸公司現金流斷裂,以第三方的名義收購她爸的公司。
她看向病床上的父親:“是真的嗎?”
人到中年,心血崩盤,和要人命沒區別。
氣血攻心之下,桑明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暈了過去。
......
桑明的病情好不容易才穩住。
桑菲菲離開醫院的時候,心情和傍晚暗沉的天色一樣,灰蒙蒙的,看不見一點光。
母親失蹤,父親病重,她好似所有在乎的人都抓不住。
手機響了很久,她才聽見。
電話接通,她沒精打采地問:“什麼事?”
“你人呢?”蕭沛東厲聲質問。
桑菲菲恍然想起,今天她要代蕭沛東在秦瑜病床前盡孝。
糟糕!
她立即大步跑著趕過去。
病房外麵看見蕭沛東,她正準備進病房,突然間想起一件事又折返回來,抓住男人的手臂問道:“你是蕭思誠的舅舅?”
“不是。”
“你就是!”
“......”他娶了個聾子?
桑菲菲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蕭沛東身上:“蕭氏集團裏,你能說得上話嗎?”
“想要我幫你什麼?”蕭沛東的眼神變冷。
他曾想過是不是自己判斷出了錯,眼前的人並不是心機深沉的拜金女。
如今看來,不想結婚是欲迎還拒,提離婚是以退為進。
兒媳婦的責任不盡,找他辦事卻利索,狐狸尾巴未免露得太快了些。
厭惡的眼神如同淬毒的冰,令人不寒而栗。
桑菲菲發怵。
“你能不能別那麼凶?”威逼利誘她嫁給他,又要她守活寡,還總凶她。
嘟噥的聲音細細的,帶著點委屈。
蕭沛東稍稍緩和語氣:“隻要你今天哄我媽開心,你要我幫你什麼都可以。”醫生說他媽媽的病跟心情關係很大,讓他多想辦法哄他媽媽開心。
“真的?”桑菲菲眼睛發亮。
蕭沛東:“......”
還沒有人質疑過他的承諾。
桑菲菲抓起他的手,小手指勾住他的尾指:“一言為定!”
怕蕭沛東反悔,桑菲菲快步進入病房。
秦瑜看見她很開心,轉瞬又有些憂愁:“菲菲,你還是決定跟沛東離婚嗎?”
“不離了!”
“真的?”
“您兒子長這麼帥,我錯過這個村,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別的店!”桑菲菲斬釘截鐵地保證,回頭看向蕭沛東的時候,滿臉撿到寶的花癡模樣。
蕭沛東站在旁邊,冷眸觀望著她飆演技,滿嘴幼稚的話哄自己母親開心。
桑菲菲很會哄人,她常年照顧生病的母親,很清楚生病的人聽見什麼話會心情愉快。
她很快哄睡秦瑜,秦瑜睡夢中都帶著笑意。
......
離開醫院,蕭沛東帶著桑菲菲去蕭姍家。
蕭思誠看見桑菲菲和蕭沛東一起來,表情怪異到極點。
蕭姍看見蕭沛東,渾身發毛,下意識要躲。
“站住!”
鏗鏘有力的聲音如同神諭,蕭姍腳像是焊在了原地。
瞥見母親麵部肌肉僵硬的模樣,蕭思誠硬著頭皮問道:“舅舅,您來有什麼事嗎?”
“你娶老婆,算計女方家底?”
蕭思誠臉臊得慌:“話不能這麼說......”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蕭沛東不耐煩地打斷。
蕭姍沉聲道:“沛東,咱們才是一家人。”
“蕭家沒有你們這麼丟臉的人。”蕭沛東冰冷的眼刀鋒利無比,裹挾著無盡寒意。
蕭姍臉色變得難堪。
蕭沛東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道:“明天之內,把屬於桑明的貨款打到他公司賬上。”
“......”
蕭沛東:“聽見沒?”
“聽見了聽見了。”蕭思誠嚇得尿意盎然。
蕭沛東冷冷看向蕭姍。
蕭姍抿了抿唇,滿臉不情願卻又不得不應下:“放心吧。我看不上她家那堆破銅爛鐵。”
辦完事,桑菲菲跟著蕭沛東離開。
身後一股寒意襲來,她知道是蕭姍的眼神。
上次她跟著蕭思誠見家長,蕭姍審視她的眼神也是這般,傲慢又狠厲。
桑菲菲有些害怕,抓緊蕭沛東的手。
意外的,蕭沛東沒有甩開。
她的手很冷,指尖在他掌心微微顫抖著。
入夜。
桑菲菲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掰著手指頭失眠。
今天的蕭沛東人還挺好,替她解決了那麼大的麻煩。
她猜想,他或許看起來不像表麵那樣冷漠,隻是身邊沒有親近的人,內心情緒得不到宣泄,性情才會那麼暴戾。
窗戶下麵有人守著根本跑不掉,反正外麵野男人夠不著,不如嘗試著融化蕭沛東這塊堅冰。
他們是夫妻,做那事本就天經地義。
說幹就幹,她偷偷摸摸溜進蕭沛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