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糙理不糙,周玉軒即便再不情願,也隻能聽她的,暫時在餘家住了下來。
傍晚,他便以手腕痛為名,找餘奶奶要了一兩銀子,花了幾文錢,找了個正骨的大夫,餘下的都拿去給相好的了。
直到解決了需求,他才神清氣爽,花掉身上僅剩的幾文錢,上驢車回餘家。
心中那點不平和憤懣,也在金錢的治愈下得到了緩解。
又在看到餘家人在鍋裏給他留了不少好肉時,心滿意足的卸下了那點文人的高傲。
看在餘家人這麼識趣的份上,他倒是可以多留幾天,就當是讓她們提前孝順他了。
周玉軒一邊想著,一邊大快朵頤。
餘年不知,他不僅愛貪小便宜,還想得挺美!
因著周玉軒等人的留宿,這夜她還是和兩個孩子一起睡。
可翻來覆去,總覺得房間裏有一陣怪味,怎麼也睡不著。
她起身,四處嗅了嗅,終於在餘雪的頭上發現了異樣,還險些把晚飯給嘔了出來。
兩個孩子被原主虐待,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頭了,頭發像雞窩頭一樣亂糟糟的,上麵也不知道沾染了什麼,摸著就......黏糊糊的,怪惡心的。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沒媽的孩子像棵草嗎?
餘年扁扁嘴,直接單手提起餘雪,想要幫她洗頭。
餘浩看到她的動作,又驚又怕,一邊抱住她的大腿,阻止她的動作,一邊罵道:“你這個毒婦!不許碰我妹妹!快把她放下來!”
“太臟了,洗洗。”餘年看著睡得香甜一無所知的餘雪和吵鬧不停的餘浩,感到一陣頭痛。
關鍵是,餘浩不給她動,餘雪使勁蹭她尋找更舒服的姿勢。
那怪味就在她的嘴巴和鼻子底下,蹭蹭蹭的往她的鼻子裏冒。
熏得她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
餘浩印象中的餘年就是毒婦,壞得根子都爛了,怎麼可能給他們洗澡洗頭?
他絲毫不信餘年,卻寸步不讓,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把餘雪給丟了!
餘年又解釋了幾遍,還彎腰讓他聞了餘雪頭上的味道,可他就像倔驢,決定不放手的時候,十萬頭牛都拉不走。
餘年不僅抱得累,也被熏得懷疑人生,更是解釋得口幹舌燥,整個人都在暴躁邊緣徘徊。
她懶得再說什麼,直接把餘雪往肩上一帶,扛著走了。
這樣的動作,與要賣人有何區別?
餘浩尖叫著衝了過去,不停打著她:“壞女人,放開,快放開我妹妹!”
餘雪也在這樣的噪音中醒了過來,因為驚恐,嚎啕大哭。
幾人的爭吵哭喊聲在這安靜的夜裏,格外清晰明了。
老周氏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驚醒了。
她罵罵咧咧道:“殺千刀的?大晚上嚷嚷什麼?軒哥兒還是個病人!”
一大堆問候祖宗十八代的話全都出來了,而且因為沒人回應,越罵越大聲。
“怎麼?最近蠻夷肆虐,姥姥想招來蠻夷嗎?”餘年冷冷道:“若是如此,等下我就把你丟出去,全了你的心願。”
老周氏瞬間低了聲音,但還是腹誹道:“不過兩個賠錢貨罷了,深更半夜的,還在他們身上浪費精力,閑得慌,倒不如和我們軒哥兒生養個小軒哥兒呢。”
那樣也好直接拿捏了她。
不過,後麵的話,她越說越小聲,低得幾乎隻有她自己能聽見,生怕餘家人翻臉不認人,把他們連夜趕出去。
餘年麵容冷霜,直言回複:“以後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
“奶奶能讓你住在這兒,不代表我樂意讓你一直住這兒。”
維護餘雪加敲打老周氏,一氣嗬成。
話落後,她也抱好了餘雪,開始洗頭。
因著是第一次給別人洗頭,她動作略微笨拙,還時不時觀察餘雪的動作,看看是否有弄疼她。
在她輕柔的動作下,餘雪逐漸放棄掙紮。
餘浩在一旁神色一滯,有點不可置信。
別人的娘親會幫他們洗頭洗澡,洗得香香的。
可他們的娘親從來都是說,兩條賤命,洗什麼澡,浪費水。
可今日,她竟然幫妹妹洗頭。
難道是洗幹淨了,好把他們賣個好價錢?
餘浩雙腿發軟,蹲在地下,死死的摳著自己大腿內側的肉,臉白如紙。
皂角香氣撲鼻,餘雪感受著頭皮上的力度,舒服的眯了眯眼,怯生生,卻又略微親近道。
“雪兒喜歡娘親,但是也害怕被娘親打,害怕挨餓肚子,那樣的滋味很難受。”
餘年心中一陣怪異,好像突然走進了很久沒有通風,甚至沒有窗戶的小房間中。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這種情緒,名為心酸。
她替餘雪洗幹淨了頭上的泡沫,隨口道:“我以後不會再隨隨便便打你了。”
話落,她又把餘雪的頭發擦幹,才推了推她:“你先到一旁坐著休息,把頭發吹幹再回去。”
之後,她又重新裝了一盆幹淨的水,對餘浩說:“蹲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過來?”
餘浩愣了一下,在看到餘雪肯定的眼神後,一步一步挪了過去。
餘年一個隨手就把他抱到了大腿上。
有了洗餘雪的經驗在先,洗到餘浩時,她已經輕車熟路。
餘浩舒緩麵色,但轉瞬,又緊張的繃著小臉。
如果餘年真的把他們賣了,他就偷偷在這家人喝的水裏下老鼠藥!
他們兄妹倆不好過的話,他們一家人也休想逍遙!
他的眼底迸發了強烈的恨意和殺意。
這種感覺,餘年在謝容珩的身上,也同樣感受到過。
不過是兩個孩子罷了,還能把天翻了不成?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膀,洗好擦幹後,冷漠道:“好了,現在可以回房間去了。”
“以後隔三差五要自己自覺洗頭洗澡,別把自己搞得臟兮兮的,要注意衛生。”
兩個孩子低著頭,悶悶不樂的往屋內走去,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她隨手把臟水倒掉,正想轉身回屋,可是卻留意到了不遠處的牆角下,有一道黑影正一動不動的趴著。
身上那青灰色的粗麻布衣倒有絲絲熟悉之感。
餘年心裏咯噔一聲。
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