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您已有身孕三個月了,隻是您體虛,身量太瘦弱,不顯懷,日後可要注意飲食。”
聽聞大夫的話,莫雲籬麵容一驚:“您說,我有身孕了?”
回去王府的路上,她一路走得魂不守舍。
她本是京城莫家的長女,卻被發現是個抱錯了的,原本要被趕出京城,又碰巧救了攝政王的母親,便與攝政王君北宸成了親。
約定兩年後和離,如今隻有三月時間了,她卻懷孕了,難不成老天爺都在成全他們嗎?
莫雲籬伸手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肚子,心裏酸澀難當。
君北宸有意中人,是莫家真正的大小姐莫婉芸,從嫁過來開始,她就被莫婉芸以體虛為由,每日割腕放血,替她養身。
如今有了孩子,是否會好過些?
這時,門被哐鏜一聲推開,一個滿身風雪的高大男人走了進來。
莫雲籬抬眸,驚喜地站起身:“王爺,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莫雲籬話音未落,手腕便被君北宸一把攥起,拽得她一個踉蹌。
“王爺......”
莫雲籬痛呼了一聲。
接著便聽到君北宸憤怒地低喝:“方才下人告訴我,你沒吃藥引子,還在外麵瞎溜達半日才回來,婉芸現在還等著你的藥!你竟然故意要拖延想害她?!”
莫雲籬眸中泛起水光,辯解道:“婉芸身體並無大礙,根本無需我的血做藥引,去治什麼病,況且王爺,那藥......”克害胎兒,對腹中孩子傷害極大。
莫雲籬剛要解釋,門外突然衝進來一個小廝,大聲道:“王爺,不好了,婉側妃不知為何,突然昏迷不醒,您快過去看看啊!”
君北宸眉頭皺得死緊:“來人,拿藥來!”
莫雲籬拚命掙紮,淚如雨下:“王爺,我不要,我不喝藥!”
君北宸冷哼一聲:“這由不得你。”
說完拿起下人拿來的藥碗,強行給她喂了下去。
“唔!”
莫雲籬心如刀割,拚命躲開,卻掙不過君北宸的大力氣。
一碗藥湯下肚,她腹中便逐漸蔓延起撕裂一般的疼痛,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力氣不支,摔倒在了軟榻上。
君北宸眉心緊鎖,臉色忽冷,抽出匕首將莫雲籬手腕割了一刀。
鮮血泊泊流入一個小碗中。
莫雲籬蜷縮在軟榻上,另一隻手拚死護住絞痛不已的肚子,任由四周的冰冷席卷全身。
君北宸,你當真是心狠,為了那個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要嗎!
既然如此,那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過去兩年,就權當她愛錯了人吧。
今日的莫雲籬格外沉默,秀麗的臉頰蒼白無比,眼眶紅腫,像是哭過了一場,看起來虛弱得風一吹就會倒下。
君北宸心中忽然煩躁不堪,莫名湧起一種仿佛要失去什麼珍貴之物的預感,鬼使神差伸出了手。
莫雲籬卻抬頭澀然道:“王爺,我們和離吧。”
君北宸手一頓,鳳眸眯起:“你說什麼?”
莫雲籬身子一顫,害怕君北宸這樣陰沉的音色,但還是堅定道:“我們和離吧。”
君北宸胸中心中泛起一股無名怒火,拂袖起身,猛地扼住莫雲籬鮮嫩的脖子,一雙無情冷眸緊鎖住她。
“要和離,除非你死!”
莫雲籬像擱淺的魚一樣窒息,卻生生一句求饒的話也沒說。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帶著剛到來的小生命一起消失時,桎梏忽地一鬆。
莫雲籬捂著喉嚨劇烈咳嗽,看著君北宸拿著血頭也不回地走出院子,隻覺得身上的痛不如心上萬分。
這就是她愛了兩年的夫君,為了她的妹妹,欺她,辱她,傷她......甚至想要她死。
若不是怕血不新鮮了,“治不好”他的心上人,她此刻應該已經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
莫雲籬攥緊了拳頭,眼中十分決絕。
君北宸不肯成全,為了腹中這生死未知的孩子,她隻能去書房竊取印信,仿造他的筆跡寫一封和離書,自此遠走高飛。
她這兩年醫術大有進益,不愁養不起自己和孩子。
半夜,莫雲籬披著大氅,偷偷來到了書房。
憑著記憶,莫雲籬順利找到印信蓋完戳,將和離書妥帖收入懷中。
豈料剛出屋子,突然身後伸出一雙手,猛地捂在了莫雲籬口鼻。
“!”
莫雲籬一掙紮,便被一掌敲在了後頸,暈了過去!
很痛......
莫雲籬意識模糊,腹部突然一陣絞痛,她猛地深吸一口氣,驚醒過來,卻發現自己手腳被綁了,躺在一輛狹小的馬車內。
門外隱約傳來說話聲。
“王爺當真是狠得下心,這麼個美嬌娘,也舍得弄死了。”
莫雲籬兀地睜大了眼。
“可不是麼,不過要我說,假千金就是假千金,就算是用了手段嫁給王爺,也是個拿不出手的,王爺估計也是嫌棄她吧,這才想要弄死了。”
莫雲籬心口劇痛,猛地悶咳一聲,嘴角溢出血絲來。
君北宸,你真是好狠......
恨意充斥心間,痛得無法呼吸。
緊接著便感覺到馬車顫動,轟隆隆翻下了山崖。
自然她也就沒看到,馬車外的侍衛笑得一臉奸計得逞的模樣。
與此同時,君北宸的院中。
一個丫鬟跌跌撞撞跑了進來,“王爺不好了!王妃她......”
君北宸神色一厲,“我不是說她的事別來打擾我嗎?下去!”
丫鬟跪地:“王妃打傷了婉側妃,和一個家仆私奔了!”
“你說什麼?!”
君北宸猛地起身,一把摔碎了手中茶盞,臉色陰沉詭譎,宛若風暴即將到來。
手指骨節攥得咯吱想,嗓音冰冷:“來人,給我去尋,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回來!”
一個侍衛顫顫巍巍地跪倒:“王爺息怒,攝政王府的護衛都派去給雲醫聖尋人了,現下暫時調不出人手了。”
君北宸後牙槽繃得死緊,呼吸深沉!
“我說,馬上找人去尋!”
......
五年後。
京都一座閣樓雅致的客棧裏,一個身著鵝黃色襦裙的女子坐在桌邊,眉目秀麗迤邐,手裏輕輕攆著一盞琉璃盞茶壺。
女子瞥了一眼地上跪著的老婦。
嗓音如酈鳥輕鳴,帶著江南獨有的柔軟:“當年就是你給我生產的?”
老婦顫抖抬頭瞧了一眼女子,道:“啟稟貴人,正是老婦。”
一旁的黑衣侍衛拱手:“稟小姐,這人當初就是山南村的一個村婦,您生產過後,此人就帶著一家老小搬遷到了京郊附近的小村落,我們也是多方查詢才找到蹤跡。”
說完又推了一下地上的一個粗布衣裳的老婦。
“那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那老婦當即顫顫巍巍道:“啟稟貴人,我當年在破廟裏給您接生的時候確實是生下了兩個孩子,但是我不過出去找個熱水的功夫,回來遠遠就看見一個男人帶著一隊侍衛,在破廟附近徘徊,像是在找人,我趁人走後跑回廟裏,已經看不見您的影子了,我當年也是怕惹上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這才帶著一家人搬遷的,絕對沒有帶走您的孩子,請您放過我一家老小吧。”
莫雲籬深吸口氣,閉了閉眼,這麼多年,終於有了一點線索。
當年她逃亡在外,被人追殺,在破廟裏產下孩子。
當時她分明記得生了兩個孩子,可是醒來時人已經在雲家了,身邊也隻留下了一個孩子,沒有另一個的身影,這麼多年多去了,哪怕雲家人對她再好,她心中始終藏了這麼一根刺。
莫雲籬擺了擺手:“帶下去吧。”
那老婦以為莫雲籬沒想放過她,頓時慌了:“貴人,貴人,那人如今就在來福客棧裏,在水雲居那個院子!”
雲水居......
莫雲籬眼眸一眯,神色頓時冷了下來。
黑衣侍衛神色一厲,猛地將劍抽出,抵在老婦脖子上:“你還隱瞞了什麼!”
老婦嚇得顫抖:“我......我也是方才上樓時才看見的,那男人身量高大,氣勢不凡,我親眼看見他往水雲居走去,偶然聽到說是在重金尋醫,便想偷偷將這消息賣個價錢,剩下的就不知道了,貴人,您就饒了民婦吧。”
“哼。”莫雲籬神色冰冷:“你先帶她下去,我去水雲居看看,若是騙我......”
“小民絕對不敢騙貴人的!”
黑衣侍衛點頭,把那老婦帶下去。
來福客棧是京都的達官貴人最愛來的地方,占地極廣,有許多獨立的小院子,水雲居就是其中之一,伊水而建,亭台精致。
莫雲籬來到水雲居側門,想到屬下告知水雲居最近居住的人正在尋醫,自己或許可以利用這個進行交易,便捏了捏手,緩解心底的緊張,走了過去。
才到門口,便有帶刀侍衛攔住:“水雲居如今有貴人在,姑娘請回。”
莫雲籬隱隱覺得侍衛裝扮有些眼熟,但沒放在心上,便道:“這位大哥,我家主子有事尋水雲居的主人,煩請通報一聲。”
侍衛皺眉,打量了依言莫雲籬的穿著,又道:“請問姑娘的主子是?”
莫雲籬還未說話,一旁傳來一道低沉微亂的嗓音:“莫雲籬?!”
莫雲籬渾身一僵,呼吸都停滯片刻,瞳孔放大,被來人一把攥住了手腕,扯了過去,猛地靠近了一片寬闊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