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宋培安看著痛苦至極的墨川，眼眶裏淚珠滾落，她竟從不知他對她用情至此，剛想抬手拭淚卻摸了個空，她差點忘了自己沒了身體，此刻隻是這世間的一縷孤魂。

禁衛軍清理完皇宮裏的屍體，前來秉明：“主上，殿前發現叛軍屍體數千具，重傷餘孽活口三人已壓往天牢，叛亂主使者顧懷仁朱晴兒已被公主盡數斬殺，陛下坐在龍椅上…”禁衛軍頓了頓“薨了。”

墨川抱著懷中沒了生氣的女人起身，“陛下殯天，昭告天下，國喪帶孝，三日後葬入皇陵。”語畢他雙眼通紅，周身戾氣爆發眼神陰冷極致“叛軍主使屍體懸掛城門三日，處鞭刑—”“至於活著的那三個人，不必關在天牢，我不希望再聽到他們的聲音，拉到後山喂那頭白狼吧。”

禁衛軍得令而去，被拖出去喂狼的叛軍鬼哭狼嗷著，吼叫聲求饒聲縈繞耳邊。

墨川抱著宋沛安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向宮外走去，墨七見狀出聲：“主上......讓公主入土為安吧。”墨七不忍再說下去。墨七看著懷裏女人的臉龐淡淡出聲：“她最喜自由，皇陵古板死氣不適合她，她這一生都在為國護民，現在，讓她做一次自己吧。”

宋培安靈魂跟著他來到城郊外，看著墨川從馬車上抱起她一步步走到青城山腳下，宋沛安永遠不會忘了這裏，這是她大軍開拔出征前必來的地方，此處有山有水，在春夏兩季最是漂亮，不過現在水麵冰凍，山體通白，不似春日的生機。宋沛安喜歡此處不僅僅是因為美景，還因為在這青城山上總有一鶴發童顏的老道打坐冥想，給她的感覺像深不可測的仙人，卻又像無話不談的老友，跟他聊天總能得到不少的啟發，讓人心情愉悅。

墨川將她的屍體在金裘上安放，自己拿著鏟子一下一下挖著坑，一個時辰過去了，墳墓挖好了，墨川和墨七將楠木棺安置在內，墨川將地上的宋沛安抱起緩緩放入靈柩，久久不願蓋棺，墨七出聲提醒：“主上，讓公主入土為安吧。”墨川最後一次輕撫她鬢間秀發，低頭吻上那冰冷蒼白的唇,淚水順著下頜流下，滴落在宋沛安慘白的臉頰上，嘴唇顫抖聲音嘶啞艱難下令：“蓋棺......”

棺蓋自下而上緩緩閉合，墨川眼角猩紅貪婪的看著她最後一眼，胸口絞痛。

禁衛軍蓋好棺蓋，進行最後的填土，一鏟一鏟的黃土灑在楠木棺上，直到再也看不見棺材的樣子。最後他們把石碑立於墓前，墨川單膝跪地輕撫碑文，冷毅的俊臉難得帶上一抹笑意，“公主，希望你不要怪臣的自作主張。”

待墨川一行人走後，宋沛安飄到石碑處向碑文看去，美豔中帶著英氣的臉上忍俊不禁，他怎麼這麼幼稚，笑意過後卻又可憐他，他對她的心意從未表明，一直在身後默默付出，她不怪這一點小幼稚，不怪。

那碑文上書，啟元六年，大宋公主終年二十一歲，驍勇護國，戰功顯赫，為國為民，寥寥數字總結了她的一生，隻是石碑右下角刻著幾個小字“墨川敬刻”，就像是將她的一生，署上了他的名。

三日後，皇帝葬入皇陵，公主殯天，萬民同悲，宋國的土地上家家戶戶扯著白帆，百姓人人悲痛，宋沛安都看在眼裏。

墨川午後提著兩壇千裏醉，身著一身挺括白衣來到他的墓前：“公主，微臣已經把陛下後事處理妥當，你大可放心了，這三天我很想你，我總盼著自己能早點睡著，希望你能入夢來同我說說話，可是你一次都沒有來過，不過沒關係，我來看你了，帶著你最喜歡的千裏醉，同你喝一杯。”墨川看著石碑不停的和她說著話，兩個白玉杯裏斟滿美酒，他拿起其中一杯說幾句話，喝幾口酒，像極了多年未見的老友喝酒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