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周，邊陲小城。

青瓦竹築的學堂內，身著素衣，須發皆白的老者站於台上，慷慨激昂。

“如今，大周國境，北原和南越鐵騎踏破山河，百姓流離失所，臨近兩國的邊境小城屍骸遍野，血流成河......”

“那是我們的土地，也是我們的同胞......但如今卻被賊人踐踏，被歹人屠戮！”

“國興之日不可期，國滅之日卻日日的逼近，我們該當如何，我們又能如何......”

老者說到這兒，抬手抹了抹泛紅的眼角，看向台下。

台下坐了十數個懵懂少年，他們的麵上還帶著天真爛漫，像是不解老者這話是何意一般。

老者看著他們，沉沉的歎了口氣，嘴唇翕動良久，終究還是未再多言。

“今日便是最後一節課了。”

“下課之後，你們速速回家，告訴父母，立刻......收拾東西，離開這裏！”

老者的聲音有些顫抖。

“再過不久，南越的兵馬就要打過來了！”

刹那間，竹堂哄鬧出聲。少年人自老者描述的殘酷畫麵中抽神，而後又陷入無盡的恐慌。

“為何忽然打過來了？大周不是要和南越講和了嗎？”

“南越人不是也答應的好好的，說不會攻打我們了嗎？”

“說要打過來了......那......那還有多久？今天晚上連夜逃走來得及嗎？”

有人被嚇得眼眶泛紅，想起老者剛剛描繪的畫麵，更是惶惶不安的說道。

“難不成，再過不久，我們的城池也將血流成河。”

“可是如果逃了，我們能逃到哪兒呢？”

一群半大小子，哪裏經曆過戰亂。這邊錘小鎮也一直安寧的很，原以為南越和大周講和後，戰事便會被平息。他們也能繼續在此地生活下去，然而誰知…

眼見著在場眾人心中震驚，皆是一副被嚇慌了神的模樣，那老者輕哼了一聲。

“南越......本就不是王道之師。”

“不過是拾取大周的一點點前人牙慧，得了一點點教化，哪裏懂得道義二字？”

“明麵上說要與我們講和，誰知道他們暗地裏又打了什麼餿主意，現下背信棄義，也屬實正常。”

“這群不通教化的莽人！”

有學生在台下斥罵了一句，他似是想到了在不久的未來會發生的一切，掩麵哭泣了起來。

堂中眾人無比悲傷驚懼，絕望和無助的氣氛彌漫於堂中。

那老者見狀搖了搖頭，沉沉的歎了口氣。

“可是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的國家就此破滅。”

“孩子們，我問你們，你們讀書是為了什麼？”

“你們可知你們此刻讀書的意義？”

聽老師如此問，堂中眾學子暫時收斂心神。

“我......我讀書是為了過上更好的生活，去京城，去為官為相，讓我的家人和我一起！”

有學生勉強壓抑著恐懼，顫聲說道。

“我是為了成為像老師這樣的儒士，得以教導學生，教化萬眾！”

“學問是進京為官的敲門磚，我父母讓我來讀書，我便來讀書了，隻要能入京......”

聽著學生們七嘴八舌的如此說著，那老師卻是連連搖頭。

“如若大周尚且安定平和，那這些的確可以成為你們讀書的理由。”

“可是現如今一切都變了，大周局勢變化莫測。”

“京城的那些世家大族怕是都惦記著逃跑，惦記著在這戰亂中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傳承。”

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說什麼入京為官，再說什麼榮華富貴，那都是扯淡！

國家都要沒了，山河破碎，人民飄零！

“就算再讀書，又有什麼用呢？”

這一句話問出，場中眾人皆是一靜。

是啊，現在再讀書，又有什麼用？

空有這一肚子學問，能對抗得了那鐵騎嗎？能用學問扛得住鋼刀嗎？

能用學問護得住自己身後的家人嗎？

老者視線掃過堂中眾人，再度暗暗搖頭。

這些少年是大周未來的希望，也是最有骨氣義氣的一批人，

可是縱使如此，麵對鐵騎縱橫，血流成河的戰爭......

老者握緊了拳，正在再言，卻瞥見坐在窗口的一位少年。

那少年莫名平靜，與堂中眾多惶惶不安的少年人相比，竟很有幾分老成和沉穩，

似乎什麼都不怕一般。

這個孩子叫什麼來著？

哦，對了，叫董由。

在這學堂中本沒什麼存在感，但是現如今，這份沉穩卻將其自人群中凸顯了出來。

一副胸有城府的姿態，倒顯出了幾分儒士的風雅沉靜。

眼見著是少年如此老成持重，那老師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些許期待。

麵對自己剛剛的提問，這少年又會說什麼呢？

“董由，你來說說，你到底是為什麼而讀書的？”

這道聲音一落，堂中眾人再度安靜了下來，他們紛紛扭頭，向著坐在窗口的少年看去。

少年穿著一件月白長衫，目光沉靜。

聽聞老師如此問，他緩緩站起身。

“讀書？”

少年人聲音清朗，他扭頭瞥向窗外。

陽光透過樹影灑落於桌案之上，他微眯起眼，看著站立於屋簷上，無拘無束的飛鳥。

“我是為了......”

“大周之崛起而讀書！”

少年人擲地有聲！他目光灼灼，神情炯炯！

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說什麼入朝為官，終究是目光短淺。

國家都將不複存在，讀書自然是為了挽救國家於危難！

他猛的抬眼向著站在台上的老師看去。

刹那間，一股文氣在他的身周陡然生出！

“我要用學問挽救大周於危難，要將那些鐵騎從我們國家的土地上趕走！要讓他們，為我們大周百姓償命！”

話音一落，場中眾人皆覺心頭一震。

與此同時，董由身上的文氣衝天而起，刺破雲霄！

站在台上的老師目光一亮，看向董由的視線，滿是驚訝與感慨。

刹那間，那股磅礴文氣覆蓋方圓上百裏，向著四麵八方擴散而去。

一時之間魑魅消除，魍魎退散，天下震動！天光清正，流轉於變成小鎮的血腥之氣蕩然一空。

有坐於馬上的將士察覺到這氣息，扭頭遙遙向著邊陲小鎮看來。

也有作為竹林撫琴的文士，在察覺到這股氣息時，凝眸眺望，麵上浮現出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少年英雄......”

天光瞬息而變，站在堂中的老者，在少年人這一番話音落下之時，亦是慨然歎息。

“已然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