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塵性子素來不好,此時身在宮中,不得已忍受多番刁難,又遭到他如此輕薄,終於微微動了怒,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隻恨不能立刻扇他一個耳光,冷冷道:“王爺說笑了,輕塵福薄,當不起。”
“不想做本王的王妃?”蕭逸眼中竟還是笑意盎然,隻是那笑中竟微微透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那你想留在宮中,做皇帝的女人?”
輕塵偏過臉,避開他的目光,卻不說話。
她不想做什麼皇帝的女人,可是已經身為待選秀女卻是不爭的事實,隻能期盼自己落選,即使是為宮婢,安然度過五年之後出了宮。能求得一分安穩已是萬幸。
“還是,依舊想著你的表哥楚瑾瑜,還巴望著能與他再續前緣?”他邪肆的笑著,貼近她的耳側,歎道“隻可惜,神女心襄王夢,終究抵不過現實一場空。依本王看,你還是乖乖的等著本王來將你迎進王府,做個嫡王妃,也算是一個好歸宿不是?”
輕塵胸口鈍鈍的的發疼,臉色蒼白的咬牙道:“死也不從。”
“有誌氣。”他淡淡一笑,依舊邪魅,“那就要看你的誌氣,敵不敵得過本王的手段了。”
說罷,他甩了袖子翩然而去,留下滿殿的人都看著輕塵,似乎都在好奇他們有何瓜葛,剛剛又說過了什麼。輕塵心中疼得有些挨不住,卻還是強忍著,不肯示弱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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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逸出了儲秀宮,便徑直朝了慈寧宮而去。不想剛剛來到慈寧宮殿外的花園處,便見到老將軍安落石從殿內退出來。他倏地想到了什麼,冷冷一笑迎上前,並逐漸化去了眼中的寒意:“安老將軍。”
“見過王爺。”安落石見是他,忙躬身行禮。
蕭逸微微點了點頭,一抬手折下了身邊那株海棠的一小枝椏,在手中把玩著:“對了,安少將軍近日還好吧?”
安落石心中微微起了疑惑,還是道:“謝王爺掛念,犬子無甚不妥。”
“如此甚好。”蕭逸淡淡一笑,將手中的花骨朵兒碾碎了,拍了拍手,走進了大殿內。安落石心中隱隱生出一股不詳,慢慢離開了這裏。
大殿內,太後因剛剛接見了安落石,有些疲倦的靠在鸞椅上,忽見他進來了,便笑道:“怎麼這會子來了?”
“兒臣有事求母後。”他走上前,倚在太後身畔,竟像個小孩子一般,附在太後耳側說了一番話。
太後本是笑意盎然,卻在聽完他的話之後,倏地變了臉色。
“母後!”蕭逸見太後的模樣,有些訝異,因為從來太後對他都是有求必應,卻不知今日為何這種臉色。他驀地想到安落石:“剛剛那老家夥來做什麼?”
“他?”太後冷哼一聲,笑了起來,“和你是一樣的目的,為他的兒子求賜婚來了。”
經曆了那日蕭逸的事情之後,輕塵知道一定會有事情發生,隻是沒想到來得這樣快,僅僅是第二天,太後便再次傳召了她。
一個普通秀女,僅僅入宮三日,便被太後召見了兩次。輕塵不知道這對其他人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可是於她自身,卻絕對不是她想要的平淡。
“奴婢見過太後。”溫暖的大殿中依舊冷清而安靜,輕塵隻聽得見自己的聲音,心中不禁一陣陣的發緊。
“平身吧。”
良久之後,方才聽得太後慵懶的聲音傳來。輕塵依言站起身來,低著頭不敢動,心中卻不免擔憂,唯恐太後開口便提及睿親王蕭逸。
沒想到太後一開口,居然是指著旁邊幾案上的一杯茶:“你過來,給哀家奉茶。”
輕塵怔了怔,看了看太後身邊那兩個宮女竟都沒有動,隻是看著自己,方才回過神來,移步上前。她身世雖然不堪,亦是千金小姐出身,這種侍奉人的事情並不熟絡,好在也曾經多次為舅母馮夫人奉茶,終歸不會顯得失禮。
跪於太後腳下,她將茶杯置與額齊:“太後請用茶。”
太後睜開眼來看了一眼,甚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倒是個貼心得體的丫頭。哀家有意將你留在身邊使喚,你可覺得委屈?”
輕塵的心“咚”的一跳,卻是欣喜所致,低了頭依舊不卑不亢的謝恩:“奴婢謝太後恩典,奴婢不覺委屈。”
“好。”太後淡淡應了一聲,“如此你便不必回儲秀宮了。晉芳,你帶她下去換身衣服,以後便專司茶水罷!”
“有勞晉芳姑姑。”輕塵依舊得體的低身行禮,卻驀地想起了柔兒。
想當日,她叫柔兒侍奉茶水,引得柔兒大鬧了一番,最後挨了一個巴掌方才消停。如今,她自己卻也要侍奉茶水了。以前所謂的什麼姑娘,小姐,到了皇家,竟是如此不值一提,在這些天下的主子眼中,不過都是奴才。
輕塵隻覺得可笑。原來紅塵之中障眼之物太多,偏有人覺得高人一等。待到站到了更高的地方,方才知道自己原來與那些人皆為平等。而這皇宮中所謂的主子們呢?或是真正的高人一等了,可是在老天爺眼中,也不過螻蟻蒼生,眾生平等。
剛剛轉過慈寧宮殿外的回廊,輕塵突然被人拖住手臂,扯到了一個角落裏,定睛一看,竟是蕭逸!隻見蕭逸衝著晉芳邪肆一笑:“不知晉芳姑姑可否容本王與她說兩句話?”
晉芳無奈的歎了口氣,四下看了看:“如此請王爺盡快,奴婢還趕著回去交差呢!”說罷,她便悄然躲開了,留下輕塵獨自麵對蕭逸。
輕塵兀自心驚的時候,蕭逸忽然湊近她,將臉埋在她後頸處,深深吸氣,笑道:“看來本王還真是沒看錯人,沒想到你竟然能讓安子陌那塊木頭也動了心,本王倒好像低估了你。”
輕塵慌忙避開他的輕薄,可是卻為他的話而震驚。
安子陌?與他有何幹係?她腦中一轉,忽然明白了什麼——如果安子陌也被牽扯其中,那她突然被太後留在身邊使喚的原因也終於逐漸明朗。
安家父子身為朝中重臣,太後必定有所仰仗。如果安子陌和這位王爺同去太後跟前求旨,那麼太後定然無法取舍,而最終,事情便發展到今日的地步,不可否認卻是對她有利的。
想到這裏,輕塵心中竟情不自禁的鬆了口氣。這件事中巧合太多,若非如此,隻怕如今她已經會被指給了這位王爺!
看得出她鬆了口氣,蕭逸依舊笑著,隻是眼眸深處的那抹邪肆永遠不會退去:“你倒是比本王想象中聰明多了。隻可惜,你似乎忘記了本王的身份,隻要本王願意,現在就可以在此地要了你,沒有人敢過問!”
輕塵被他如此不羈的話驚得腳下一軟,忙伸手扶住旁邊的假山石,腦中卻突然靈光一閃,抬手拔下自己頭上的銀簪,將那尖尖的一頭對準自己的臉:“王爺大可以隨性而為。隻是,王爺這般苦苦糾纏,不過是為了這張臉,王爺若是中意,那麼奴婢將這張皮囊割與王爺又何妨!”
蕭逸眼中倏地閃過一抹震驚,隨即變成了一抹玩味:“好一個烈性女子。隻不過,你似乎不太珍惜自己這張絕世傾城的臉。”
絕世傾城的臉!輕塵冷笑,隻可惜,這張臉其實並不屬於她,而是承襲自那個不潔的女子!她厭惡這張臉,尤其是逐漸成長起來,這張臉愈發像那個女子的時候,她更恨!
“是的,我不在乎。”她冷冷道。
蕭逸看了她良久,終於冷笑起來:“我道你聰明,卻原來如此愚不可及。”他眼中再次流露處那浪~蕩不羈的神色來,“怎麼你不知道,越是烈性的馬兒,對優秀的騎手越有吸引力嗎?如果百依百順,倒真是沒甚意思了!”
他走進了兩步:“你這樣,隻會讓本王更舍不得你,這可如何是好?”
輕塵眼見他走進,那鋒利的簪子便往內一點,抵在了白皙柔滑的臉上,甚至隱隱現出紅絲來了。
蕭逸頓住了腳步,噙著冷笑點了點頭:“好,將你的這張臉給本王好生留著,本王一天沒有厭倦,絕對不允許有絲毫損傷!”
蕭逸拂袖而去,晉芳這才又再次出現,看著臉色猶自鎮定的輕塵,微微歎了口氣:“走罷。”
輕塵也猜得到她為何而歎息,卻也不問,隻是點了點頭,收起簪子隨她一路去了。
“這樣孤傲的性子,是不容於皇宮的。”將她帶至宮女們所居的偏殿,晉芳在轉身離去之前。突然留下這樣一句話,讓輕塵怔在原處,深思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