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萬?真是獅子大開口,這假印章而已,最多值幾百塊罷了。”帶著趙新的那個夥計毫不留情地嘲諷道。
這中年男子來過這裏很多次了,但每次都拿這個假印章,久而久之,這裏的老師傅都煩得很了。
不過這是典當鋪的規矩,隻要客人上門典當東西,一般來說店鋪就不會拒絕。
可是架不住他愣是拿個假貨賣一百二十萬啊!
這枚印章,整個店鋪裏的五個老師傅都長過眼,但每一個師傅都直搖頭,說這是贗品,仿造的。
如果是一位或者兩位老師傅說這是贗品,還可能是看走眼了。
如果一旦有三位老師傅都說這是贗品,那這百分之九十九是贗品了。
而如果五位老師傅說這是贗品,那就是拿到大拍賣行裏去,讓非常專業的專家鑒定,也會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說這是假的。
可是這個中年男子就是不死心,一直來。
一開始夥計們還是對他好言好語的,但後麵就開始逐漸冷眼相待了。
直到今天,他走進門,連一位夥計都沒有迎上去招待,完全讓他自便。
“這位小夥子,你別聽他胡說,我這印章確實真品!”中年男人有些急了。
一直碰壁,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位疑似識貨的人,怎麼能夠讓他走掉呢。
中年男人狠狠地瞪了那個夥計一眼,但這是人家的地盤,而自己也不受人家歡迎,自然就隻能瞪眼,甚至連一句狠話都不敢說。
不然如果惹惱了裏麵那五位老師傅,他們一旦開口,公開說自己的東西是假的,那本市所有的典當鋪估計都會把自己拒之門外。
“這位大哥,你先別急,小子自有分寸。這位小哥,我現在不急著買東西,我先看看這枚印章如何?”趙新笑著又對那個夥計說道。
那夥計猶豫了一下,隨後有些不情願地說道:“好吧。”
他們這種典當鋪也會緊跟時代腳步。
這些夥計是有業績考評的,如果這位夥計帶趙新去買東西,一旦交易敲定,事後夥計會拿到一筆獎金。
當然,這獎金和成交的數額成正比,金額越大,獎金就越多。
“這位大哥,現在可否讓我看看你這枚印章?”趙新笑著問道。
“好吧。”中年男子說道。
隨後,中年男子把印章放到櫃台上,趙新這時候才去拿。
趙新拿著印章,心中默念一聲鑒定。
隨後,這枚印章的所有信息就了然於心了。
半晌後,趙新抬頭問道:“敢問大哥貴姓?”
“姓孫。”
孫姓中年男子看了趙新一眼。
你鑒定就鑒定,幹嘛還要問我姓什麼。
不過出於禮貌,他還是微笑地回答了。
“嗯......”
趙新沉吟片刻,隨後道:“你姓孫,那麼......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你的籍貫應該是涼州,是否?”
孫姓男子聽後,頓時大為驚奇,僅僅是看了印章,再問自己姓什麼,就知道自己的祖籍在哪裏了?
沒錯,他確實是祖籍涼州,現在來y市,隻是兒子入學需要罷了。
趙新見對方不說話,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隨後繼續道:“在1682年的時候,有一位孫夕照就出生在涼州,這是你何人?”
孫姓男子不能淡定了,急忙道:“那就是我的祖上!”
趙新笑了笑,繼續道:“孫夕照,字冷公,號林齋,在康熙五十五年高中進士,一開始上任的是翰林編史。”
“到了雍正繼位,孫夕照因為敢於正直諫言,為雍正所喜,遂命他未國子監祭酒......最後一路高歌,位列工部尚書。”
“這......這......”
你怎麼知道的?
孫姓男子已經震驚得無以複加了。
因為方才趙新的很多話裏麵,就連史書裏都沒有記載的,隻有他們孫家人知道,而且是主脈人知道。
現在在家裏就有一本《冷公傳》,裏麵非常詳細地記載了孫夕照的生平往事,這些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但現在自己麵前這位小年輕居然把他們全部都說出來了?
也不能說是全部吧,但把很多外界不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孫姓男子都懷疑家裏是不是出了叛徒,然後把家底全都抖給旁人知道了。
見對方如此震驚,趙新接著說道:“在雍正駕崩之後,就是乾隆上位了,但是你的祖上,也就是孫夕照。他依然深得乾隆的信任,隨後在刑部任職,在吏部任職,在督察院任職......”
“冷公為人正直,一心為民,在戶部的時候,曾得罪了當時的權貴梁平照,梁平照也抓不住冷公的把柄,但是梁平照就是不相信,一個人坐到如此高位,不可能沒有一點汙點。於是他派人親自去查冷公的賬簿,但是查來查去,賬本都被翻爛了,就是沒發現哪裏有問題,所有賬目一一對上。”
“從此之後,孫夕照就青雲直上,升遷為直隸總督......”
說了半晌,趙新嘴都有些幹了,他看向孫姓男子,最後問道:“不知道我說的可是真的?”
“你......你......你到底是誰?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我們家明明沒有對外說過這些事啊。”
趙新微微笑了笑,隨後繼續道:“在乾隆十八年,孫夕照去世,享年七十三歲,諡號文安。”
“在他的一生中,所著繁多,有《詩編》、《司馬遊記》、《周易通述》、《平成講義》......”
趙新神態穩重,把孫夕照的生平往事一一道來,如數家珍。
語氣雖然平淡,但是在孫姓男子聽來,卻猶如耳邊驚雷。
“你......你快說你是誰?!”
孫姓男子大聲叫道。
“吵什麼呢?保持安靜!”
一個小窗子上的擋板被拉上,裏麵露出一個老頭,他正端著一杯茶,細細地品嘗。
仿佛剛才孫姓男子的驚叫,打擾了他的雅興。
但是孫姓男子猶如沒有聽到一樣,一直呆呆地看著趙新。
趙新也仿佛沒看到那老頭,不過那是帶著不屑。
這種學問不到家就倚老賣老,裝大師的人,他有些看不起。
他自己雖然沒有真才實學,全靠外掛,但也沒有看走眼,說人家的寶貝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