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迷魂氹裏的“黃泉路”，一直以來都是個傳說一樣的存在。

可此時此刻，這條路就清晰地展現在眾人眼前。

沒有陰森白骨散布在路邊，也沒有陰風陣陣，鬼哭狼嚎。

前方安靜異常，隻能看見一個幽深的入口。

張行舟緊張地吞了一口唾沫。

他努力地調用自己敏感的五官去探知前方的一切動靜，可結果卻像是雷達發出的探測波被黑洞吸收了一樣，沒有得到任何的回饋。

過於安靜的環境，反倒比吵鬧的環境更加令人感到恐懼。

“江牧，你有沒有發現異常？”張行舟開始寄希望於自己的部下能有所發現。

“這條路很長，但是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江牧回答。

可即便如此，張行舟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還是沒有消退。

“全體警戒！我們進去看看。”

這是整個沼澤地中唯一一條有人工修築痕跡的路，根據老化程度判斷，至少已經有上千年的曆史了。

由此不禁讓人聯想到，數千年前的迷魂氹可能還是另外一副光景，這裏有人修路屯田、建屋造舍。

至於它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個陰森恐怖的樣子，誰也不清楚。

那些散落在沿途的線索就像是一隻隱藏在暗處的手，一點一點地將他們推到了這裏。

他想要找到答案，就隻能順水推舟。

這條路十分狹窄，最多隻能容納兩人並肩通行，整支隊伍就像是踏上了一條狹窄的獨木橋。

如果這個時候從兩側的花海中竄出一些東西來，他們根本防不勝防。

不過萬幸的是，整個過程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出現。

封煙一邊前進，一邊用手指輕撫路兩側的花葉，這是她獨特的獲取信息的方式。

“根據我從這些植物上讀取的信息可知，考察隊的確走過這條路，他們進入了‘黃泉’！”

“那說明我們走對了。”張行舟更加堅定信心。

考察隊隊伍裏，一定還有人活著！

穿過彼岸花海，前方的地形漸漸改變。林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峭立的岩壁。

兩側岩壁對峙，中間仿佛被開天巨斧劈開一條縫隙一樣，形成了一條天然的通道。

先前還能見到紅花綠草，以及穿透林霧的光亮，可是一進入這片區域之後，滿眼都是灰褐色的岩石，光線大部分都被遮蔽，這裏唯一鮮豔的顏色，隻剩下陰暗角落裏的苔蘚綠。

江牧從隨身背包裏掏出幾個素白的球狀物，按下啟動按鈕之後鬆開手，那些球形物體突然亮起，然後自動向著半空漂浮而去。

幾顆幽浮球形燈懸在隊伍頭頂，將昏暗的通道照得亮如白晝。

直到空間被照亮的瞬間，眾人才發現腳下那片斑駁灰暗的痕跡，竟然是血！

大片的血！

從岩壁通道入口處一直向更深處延伸，像是有人在這裏進行過廝殺，然後活下來的人將淌著血的屍體拖拽到裏麵的某一處掩埋起來一樣。

整片殘留的痕跡，觸目驚心！

“這裏到底發生過什麼......”封煙整個人愣在原地，良久之後，整個人的情緒開始向崩潰邊緣徘徊，“難道他們都死了嗎？”

“很難想象當時的局麵。不過以我參與戰鬥的經驗來判斷，這些血漬至少有一個月了。如果是內訌廝殺，能造成如此場麵的，大概隻有一種結果。”

“什麼？”

“斷糧。”張行舟說，“在很多時候，人性都是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這就像荒原上饑腸轆轆的旅者和一匹瘦狼的故事一樣，當雙方都達到了耐饑的臨界點，且無其他食物可補充的情況下，他們都會考慮拚盡全力一搏，擊殺對方，將對方當成食物。”

“吃隊友？”封煙很抗拒這樣的結論，“不可能的，這不可能！”

“這不是我的憑空臆想，而是確實有過這樣的真實案例。”張行舟冷靜地分析，“並且這對我們來說，這已經是比較樂觀的結論了。如果像我的猜測那樣，那麼早在一個月前他們的食物就已經斷了。廝殺總會有一方獲勝，活下來的人靠著死掉的人，或許還可以硬撐一段時間。”

“這太可怕了......”封煙此時情緒波動非常大，她抱頭蹲在地上，努力使自己平複一些，“早知道是這樣的局麵，我一定不會讓我父親參與這場考察活動的！”

“那是他的使命，他無法抗拒。就像我們走到這一步，同樣是使命在支撐著我們。”張行舟說。

封煙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頭來，詢問張行舟，“如果我們在斷糧之前無法走出這裏，會不會重演相似的故事？”

張行舟皺眉，驀然意識到這樣的情況並非沒有可能發生。

就算是他們攜帶了很多的壓縮餅幹，充饑膠囊，可一旦無法走出迷霧森林，無法與外界展開聯絡，他們很可能也會像之前的科考隊一樣，被困在這裏長達數月。

那麼飲食必然會成為巨大的問題。

張行舟麵色凝重地從腰間拔出一把戰術手槍，遞給封煙。

“什麼意思？你是擔心如果真走到那一步，我會是第一個被吃掉的嗎？”

“不，我是想告訴你，即便沒了物資，光靠我們所攜帶的彈藥，我們就可以在這裏打一輩子的獵。如果真到那一步，這把槍就是你的狩獵工具。餓死是絕對不存在的，我們還帶著炊事員呢，甚至可以換著花樣地烹飪。”

張行舟忽然展眉一笑。

原本瀕臨崩潰的封煙聽到他這番話，情緒漸漸緩和了一些。

“對啊，我們為什麼要把那些血跡當成是人的呢？也許是科考隊為了活下去，獵殺了動物造成的啊！”

“也許，這似乎也和之前你所說的追野兔的人呼應上了。”

“沒錯，我們這個時候還是要對科考隊的情況盡量保持樂觀態度。”

兩人彼此交換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冒出來。

“可是連長......”左思雯撓頭，“這裏活著的可都是珍惜保護動物，吃上一口，恐怕要牢底坐穿吧？”

“你知不知道有個特殊的條例叫做緊急避險？當人在瀕臨餓死的情況下，是可以吃任何保護動物的。”張行舟戳了戳她的腦門，“所以就算是你把大熊貓烤了，也不會有人追究你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