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丙乙間閣樓裏，一個身著紫色長袍，頭戴玉冠，腰懸五色寶石半月刀的男子，很沒形象地趴在長案上，眨著一雙瀲灩的桃花眼，百般討好對麵的白衣男子。

“喂，小祖宗，你就替我去相親吧，你知道，我相親都相膩了！”

“不去！”

端坐在他對麵的男子利落而答，隻見他大約二十來歲上下，白絲飄帶束發，廣袖白衫，雋秀怡然，他正提筆瀟灑地練習書法，任誰隻要望他一眼，就像是欣賞一幅畫般。

公子如玉，美人如畫。

麵對他的拒絕，司馬瑨絲毫不氣餒，他換了一個姿勢，捧著自己的下巴，眼巴巴望著他，“雲華小祖宗，你太不厚道了哈，怎麼能見死不救？我司馬瑨堂堂男兒卻被逼著相親，是何道理？”

被喚作雲華的男子聞言頭抬也沒抬，淡然道：“何人逼著你？”

司馬瑨見他垂詢，終於找到機會倒苦水。

“你是不知道呀，我那不靠譜的長隨以為我來者不拒，照著京城的規矩便提出相看的要求，緊接著我那外祖母聽說了這事，還真以為我看了人家身子，再想著我在京城臭名昭著，生怕我娶不到媳婦，便逼著我來相親！”司馬瑨滿臉苦楚。

雲華依舊運筆如風，隻答道：“既是如此，你順水推舟去相看不是正好？” 落筆，一副飄逸而瘦勁的行書躍然紙上。

“去去去，連你也打趣我，我才不去呢，也不是什麼女人都能入我的眼！再說了，我名聲不好，萬一對方是個小美女，我把持不住害了人家呢？”司馬瑨氣哼哼道，

雲華苦笑，“你道如何？”

“你去幫我拒絕啊！”司馬瑨眼神發亮，

雲華這才放下那隻狼毫，很無語地望著司馬瑨，“為何要我去？”他覺得司馬瑨的要求很沒道理。

哪知司馬瑨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狡黠道：“嘿嘿，小祖宗，你別忘了，那夜可是你聽到動靜，隨手將上次燕子樓雋娘落下的雲羅衫丟給了人家，如果不是你多管閑事，我至於被人盯上逼著相親嗎？”

“所以，事情因你而起，我不想娶，你又不能娶，隻能你替我去拒絕人家！”

雲華眸光一頓，竟是無法反駁。

那夜他與司馬瑨隨行，竟是惹出這等風波。

隻是他也沒這麼容易給司馬瑨幫忙。

“給我一個理由！”

司馬瑨一聽有戲，瀲灩的桃花眼笑成了一朵花。

“嘿嘿，我瞧著你有一次盯著蕭杞腰間那玉佩發呆，不如這樣，我幫你弄到那玉佩，你給我去相親唄！”

雲華聞言眸光一眯，一道精光一閃而逝，很幹脆道：“好！”

司馬瑨沒想到雲華還真利落地應下了，看來那枚玉佩對雲華來說還真是非同一般，這裏頭有故事呀！

他最喜歡打探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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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筠來到了辛壬間門口，四下無人，她便推門而入，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鼻而來。

她抬眼望去，卻見這辛壬間非同一般，這哪裏是閣樓，明明是個院子。

院子中有一古木製成的水道，蜿蜒九曲，從東邊一口半開的瓷缸裏，留下一汪碧水，順木道而流，恰恰是魏晉之曲觴流水。

木道之上每隔一定距離，似有刻字，裏頭一個小木杯子緩緩飄動，水流汩汩作響，似山泉叮咚。

水流兩側擺有幾盆碧荷，已是中秋，竟是荷葉田田，十分罕見，其中一盆，一朵紅荷卓然而立，溢出清香陣陣，而它的旁邊，簇擁著一片片荷葉，輕浮於水麵，似層層綠浪，片片翠玉。

諸葛筠正沉醉於眼前這淡雅之景，驟然，一道琴音劃破，諸葛筠抬眼望去，曲觴流水之上，有一個木質閣樓，閣樓丹樨之上，坐著一位白衣男子，隻見那男子端坐在一方長案之後，正低頭撫琴。

微風掀起他衣角，衣袂飛揚。

他身後，窗門大開，那裏，晴空湛藍，一群大雁正往南而飛。

僅是一眼，諸葛筠便覺得眼前這男子有絕世風姿，

清塵不染，猗猗如竹，可當此八字！

僅是一眼，她竟是覺得他似曾相識。

難道眼前這位男子便是人見人怕的惡魔，南軍都督司馬家的二公子司馬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