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賓館,見周運萍又坐在床幫發呆,周運良故意笑道:“老姐幹嘛呢,想男人了?”
周運萍回過神兒來,揚手就打:“你個小王八蛋,沒大沒小!我在想你,昨晚幹嘛去了?為什麼沒回來?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周運良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說道,“應酬唄,廠子最近事兒多,你操心個啥,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要是孩子我就不操心了,長大了,鬼心思多,我擔心你又去鬼混。你辦廠子口袋裏有了錢,身邊漂亮小丫頭肯定會多,你別把持不住,色字頭上一把刀我跟你講......”
“停停停!把我想成啥人了!”
周運良苦笑著,揉著肚子說道:“現在你老弟我沒有色念,隻有食欲,能吃下一頭牛那種,老姐你看著辦吧!”
“去街對麵下館子吧,新開張的川菜館,聽說辣椒炒肉是一絕!”
姐倆一拍即合,去街對麵的餐館吃了晚飯,周運良愛吃辣,他姐比他還邪乎,看到辣椒走不動道那種。
小的時候周運良嚷著想吃肉,周運萍就幹炒一盤辣椒糊弄他,還說那叫辣椒炒肉沒有肉。杭椒切成小段,多油少鹽,加老抽,炒出來連油湯一起拌飯,姐倆吃得欲罷不能,吃完再來一根老冰棍,那就升天了。
“良子,我前幾天托工友牽線給你介紹個對象,想讓你們見個麵,你哪天有時間?”吃飽後姐倆在馬路旁消食兒,周運萍說道。
“哪天都沒時間,這事你別操心!”
“我就是想找個人管著你,以後不再操心了!人家小丫頭的照片我看過,可標致了我跟你講,你抽空見見吧!”
“以後再說吧!”
接下來幾天裏,承運和輝煌兩個品牌之間的競爭持續升溫,雙方各自讓利10%,經銷商都快瘋了,玩了命上貨,跑市場,多買多賺錢,誰不願意幹?
東臨市和周邊幾個市的自行車市場變得空前熱鬧,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承運品牌堅持不了多久,讓利就等於燒錢,比的就是誰財大氣粗。
董嶽山家底兒厚,不止一次對外宣稱要用五十萬砸死周運良。
周運良連續多日都不在廠子裏,幾乎跑遍了東臨市的商場大大小小三十多個,除了幾個城鄉結合部的商場之外,毫無斬獲。
庫存已經堆積如山,庫房占滿,隻能搭建臨時防雨棚。倉庫主任不止一次找周運良,建議放緩生產速度,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每次都被周運良駁回。承運車廠內部人心浮動,看著那堆積如山的庫存心裏發慌,在他們眼中周運良像一個賭徒,在以性命相賭,一旦輸了承運車廠將萬劫不複。
財務方麵吃緊,窟窿越來越大,蘇婉如身上的壓力劇增。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要把每天的彙款和撥款計劃精確到每一分錢。
蘇宏達強拉著蘇婉如來到周運良辦公室,對周運良苦口婆心:“周總,這樣下去真的不行了,她當著你的麵從不抱怨,其實私底下哭了不知多少次了,周總,想想別的出路吧!”
周運良看了一眼蘇婉如,原來白白嫩嫩小圓臉,現在顴骨都凸出來了,眼圈兒也有些發黑。
“再堅持一周!”周運良揮揮手,讓其他人都離開,一個人站在窗邊思索。
同一時間的臨江仙酒樓中,一間包廂中正在推杯換盞。
眉開眼笑的董嶽山不斷地給錢總敬酒,一口一個幹爹地喊著,倆人的年齡差不超過十歲,也是一個願意叫一個願意應。
喝到起興,董嶽山說:“最多一周,那周運良就得死,到時候我吃掉他的市場份額,我的車廠能更上一層樓,他破產清算,我把他的廠房和設備全都吃掉就更漂亮咯!”
錢總的臉色沉下去。
董嶽山打了一個激靈,急忙補充道:“我當然不會忘記幹爹您,沒有您鼎力相助,我還真收拾不了他呢。為了孝敬您,我在海南島上訂了一套海景別墅,等裝修好了帶您去看看?”
聽到這裏,錢總才滿意地點頭。
周運良在食堂草草吃了晚飯,騎著自行車離開廠子,一直在思索破局之法,好幾次險些跟人撞車。
經過拐角時,到底還是把一個人給撞了。一個中年男子正撅著屁股往電線杆上刷小廣告,周運良的車速不快,撞在那人的屁股上,他趴在地上打滾,看樣子要訛人。
“想訛我?你找錯人了!“周運良不想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
“要死人了啊,都來看看,這人撞人想跑!“那人抱住周運良大腿不鬆手,開始大呼小叫。
“鬆手,腿給你打斷!”
“有種你就打,也不打聽打聽我葉虎是誰,你敢動手我就敢讓你傾家蕩產,你信不!“那人挺著脖子說道。
“尼瑪......葉虎?”
周運良一怔,對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低頭看到地上散落的小廣告,上麵寫著“喝了哇哈哈,吃飯就是香"。
周運良猛然蹲下來,抓著對方的肩膀問道:“你叫葉虎,哇哈哈的葉虎?”
“你認識我?認識也得賠錢!”
“我陪,我不僅賠錢,還請你吃飯好不好,別趴地上了,起來跟我走!”
周運良看著葉虎雙眼冒光,在九十年代的華夏商圈,這個葉虎小有名氣,宗總的哇哈哈從91年開始發力,年銷售額過億,葉虎便是早期跟著宗總打江山的功臣之一。
泥腿子出身的葉虎,擅長跑渠道,幫助哇哈哈在廣大農村組建了一張銷售網絡,這張銷售網絡成為哇哈哈在隨後的保健品行業血戰中脫穎而出的重要砝碼之一。成名之後,這哥們兒跳槽到史總麾下,巨人的早期腦黃金走的也是“農村包圍城市”的營銷策略,跟葉虎有直接關係,隻不過後來巨人遭遇財務危機,巨人大廈爛尾,葉虎銷聲匿跡。
眼前的葉虎還沒有發跡,周運良能撞到他,隻能說是踩了狗屎運。
“我隻要錢,不吃飯。還有,你放開我,我跟你不熟!”葉虎被周運良看得有些發毛,訛點錢而已,怎麼一副要把自己吃了的架勢?
“錢是小事兒,你想要多少我都給,老兄我看你特別投緣,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咱找個館子邊吃邊聊!”
“別,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想幹啥?我跟你講我是正經人,不正經的事情可不做!”
“這叫什麼話!”
周運良扶著對方的肩膀,突然變得憂傷起來:“實不相瞞,你讓我想起了我哥,我是華僑,十多年前跟隨我父親去了新加坡,在那邊積累了一些財富,但始終忘不掉我哥,當年的饑荒,如果不是我哥把最後半個窩頭讓給我,就沒有我的今天,你的相貌和我哥長得一模一樣......”
周運良哭得很傷心,把葉虎緊緊抱在懷裏。葉虎吃力地扭了扭身體,問道:“那,那你回來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