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陽已經落山，林蔭路下的涼風吹散了夏日的燥熱，完成人生第一個小目標的周運良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有錢了，別的不說，先請老姐吃個大餐！”

來到周運萍打零工的飯店後門，周運良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老姐。

周運萍出門時挎著一個菜籃子，裏麵裝了滿滿一坨爛葉子，老遠朝周運良喊道：“也沒個眼力價兒，快過來幫忙啊！”

周運良小跑上前接過菜籃子，差點沒砸腳麵上，黑著臉問道：“咱家又不養豬，拿這東西幹啥？”

“呸呸，怎麼說話呢，這是後廚剩下的白菜葉，我尋思著帶回去自己炒菜，總能省下一份開銷。這陣子住賓館每天好幾塊錢，多心疼啊！”周運萍滔滔不絕地說道。

周運良正想說咱有錢了，卻突然聽到對麵一聲尖銳的笑聲。

“喲，還奇怪後廚的剩菜咋都不見了，原來是被你給偷了！我呸，真是個不要臉的臭婊子！”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叉腰站在對麵。

“馬月娥，你別亂講，我事先跟大廚說過的，這不是偷！”

“大廚咋那麼稀罕你？該不是你跟他有一腿吧？看你們這寒酸樣兒，也就靠賣腚換爛菜葉子了！我呸，真臟！”

周運萍被氣得鼓鼓的，滿臉通紅，論年齡她也才二十二歲啊！

這時周運良黑著臉走到馬月娥麵前。

“咋滴，你還想動手打人？離我遠點！”馬月娥雖然囂張，但突然見一個大小夥子來到麵前，難免發怵。

“我請你吃菜。”

周運良把一筐爛菜葉劈頭蓋臉地倒在了馬月娥的頭上。馬月娥頓時破口大罵起來，各種臟話非常難聽。周運良臉色一沉，揚手一個大嘴巴抽過去，喝道：“再敢逼逼，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馬月娥被這氣勢唬得不敢出聲，捂著臉跑掉了。

周運萍看著散落一地的菜葉微微有些心疼，又看一眼周運良，憂心說道：“我聽說馬月娥有個妍頭是混地下的，這下麻煩大了。”

周運良霸道地摟住周運萍的肩膀說：“敢欺負我的女人，天王老子也照揍不誤！”

“嘴又沒把門兒的了是不，我給你緊緊皮？”周運萍斜眼道。

“別，餓了，先吃飯去吧!”

“吃什麼吃，菜都爛了，哎，可惜了這一筐好白菜。”

“我的親姐，能長點出息不，別總盯著那一筐爛菜啦，我請你吃大餐！”

十分鐘後，周運萍局促不安地坐在東海大飯店的包廂中，一會兒捏衣角一會兒揪餐布，屁股下像長了釘子一樣。

要不是周運良強拉硬拽，她絕對不敢進這種地方消費，平平常常一頓飯都要十幾塊錢，快夠普通家庭一個月的夥食費了。

“淡定，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咋這麼緊張呢？”周運良笑道。

“我隻在後廚刷碗，哪來過前廳啊......良子，咱還是走吧，隨便找個餛飩鋪吃點兒就行，沒必要花這個冤枉錢！”

“不，你安生坐著，聽我安排就是！”

“那......那我尿急，去趟廁所總行吧？”

菜是周運良點的，紅燒獅子頭，泡椒魚頭，爆炒荷蘭豆，蝦仁筍絲湯，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辣椒小炒肉。東海大飯店作為東城區數得上的飯店，菜做得還是挺不錯的。

必須認清的事實是，周運萍雖然慫包，但胃口絕不含糊，和周運良一起把幾道菜吃得幹幹淨淨。

“這就是有錢人得生活嗎？貴是貴了些，但著吃飽喝足的感覺真舒坦啊！”

周運萍挺著肚子，斜靠在軟包餐椅上絮叨起來：“但下不為例哈，良子你自己也長點心吧，我正給你攢錢，尋思早點托人給你介紹個對象，早點結婚生孩子。等你有了兒子，我這個當姐姐的就算完成任務了......”

周運良笑吟吟地聽著這些話，以前覺得煩，現在聽來蠻溫馨的。

砰！

包廂房門突然被踢開。

一個留著寸頭肩膀上有紋身的青年男子衝了進來，一側胳膊上還掛著馬月娥，身後跟著四個小弟。

“就是他，就是這小赤佬兒欺負我！”馬月娥指著周運良叫道。

“就你他媽的欺負我女人啊，找死是不？立刻給老子跪下磕頭認錯，不然剝了你們的皮！”寸頭男子凶神惡煞地喝道。

“總該讓我知道你是誰吧？”周運良保持著鎮定，他老姐則已經暗暗抄起湯碗，指關節在發抖。

“聽好了，道兒上的人都喊我虎哥，在東城區這一片你隨便打聽，咋滴，不服啊？”

“虎哥你好，久仰大名，我姓周，交個朋友如何？”

“我尼瑪囂張啊，你算老幾跟我交朋友......”

“一千！”

周運良“啪”的一聲把一千塊錢拍在桌上，動作十分瀟灑。徐二虎頓時啞住，上來就砸錢，這麼豪橫？

“不夠？那就兩千！”周運良大氣地又拍了一疊錢。

徐二虎呼吸粗得像騾子，雙眼盯著兩千塊錢直了，嗓子裏直咽口水。

“我呢，是做大買賣的，這點小錢兒不在乎，就當是請虎哥喝酒了！交個朋友，以後遇到事兒虎哥可別嫌麻煩。”周運良淡淡道。

徐二虎頓時甩下馬月娥，嘿嘿一笑，大步上前摟住周運良說：“哥，你以後就是我親哥，異父異母的親哥哥，以後有事盡管招呼！”

看到這一幕，馬月娥傻眼了：“虎哥，你別這樣啊，你是來幫我的呀！”

“去你媽的死娘們兒，閉上你的臭嘴吧！”徐二虎反手一巴掌，抽得馬月娥嘴角飆血。

“你們幾個也聽好嘍，以後這位大老板就是我哥，也就是你們的大哥，喊周哥！”徐二虎又對其他小弟喊道。

四個小弟齊聲招呼：“周哥好！”

躲在周運良身後的周運萍臉都黑了，看著桌上的錢心疼得直揪揪，還能這樣？

其實徐二虎的舉動並不滑稽，他們這種混子就是表麵風光，其實口袋比臉還幹淨，巴不得能傍上一個大老板！

而剛剛通過周運良霸氣外露的舉動，徐二虎認定這棵大樹值得靠。

至於馬月娥，那就是一婊子，五十塊錢隨便換。

“虎子，跟我說說，你們這行斷人一條腿得花多少錢？”周運良道。

“一千塊錢足夠！”徐二虎道。

“桌上兩千塊錢你收下......”

周運良話沒說完，馬月娥被嚇得麵無血色，頓時哭得撕心裂肺。周運良說了一句聒噪，徐二虎立即讓小弟把馬月娥給拖出了包廂。

“東城區有個流氓叫黃大狗，你聽說過嗎，混地下賭場的。”周運良繼續道。

“聽說過，那個混蛋怎麼得罪得大哥了？”

周運良看他一眼，徐二虎急忙說道：“我懂我懂，不該問的不問，我隻負責拿錢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