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溫凜足足幫著廚房打了半天的下手，由於是中午飯的原因，所以要準備五個菜以上。

她這邊還沒剝完，又有傭人叫著她，幫忙切菜。

柿子要挑軟的捏，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更何況溫凜之前可是響徹雲城的溫家大小姐，要放在五年前，那誰不知道溫家大小姐是何等的威風。

在溫氏還沒有倒閉之前，憑借一己之力能在雲城半遮天的龐大企業。

那光景，那資本，論誰不羨慕溫凜的好出身？

這是此時已非，彼時溫氏已經倒閉。先前百般維護溫凜的保護傘也在地下長眠，能欺負到溫氏的大小姐？

這種扭曲的變態想法，讓這群傭人前所未有的興奮了起來。

能看到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卑躬屈膝任由她們指使吩咐，還聽話照做。

這樣說出去，她們也算是有了個能吹噓的資本不是嗎？

這群人心裏麵什麼想法，溫凜又豈能不知道？

無非就是想踩她的臉，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罷了。

她一言不發，任勞任怨的在廚師做完菜之後把偌大的廚房收拾幹淨整潔。

端盤子上菜這種活，可是輪不到溫凜做的。

於是，她跟著前麵的傭人齊齊走到了飯桌前，一字排開，等待著主人到來用餐。

沈辭修和宋溪瑤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番模樣。

溫凜穿著潔白的過膝裙，臉上已經聽話的帶上了之前被摔壞的麵具，這是半個月前她從屋外撿回來的，已經修複完整，貼合在了她的臉上。

滿身落魄依舊蓋不住那副好皮囊，傲姿獨立的態度，讓她像是別出不同的寒梅般錚錚有聲。

沈辭修眼中閃過複雜情緒，但隻是短短片刻間，就已經恢複了正常。

不用他多說，宋溪瑤就自然的挽上了男人的胳膊上，捏著軟膩的嗓子撒嬌道：“親愛的一會我們吃完飯之後出去看看風景好不好，要不然我們一起去那個夜晚摩天輪也好呀。”

沈辭修不動聲色的將胳膊往上麵抽了抽，嘴裏的語氣罕見的帶著蹩腳的溫柔：“都聽你的，你喜歡就好。”

兩人不加掩飾的話語讓站在樓下的溫凜有了幾分動作，但她很快恢複自如，漂亮的眸子中一片死灰。

在傭人好言好語的勸慰下，溫南川的不情不願的走了下來：“隻有媽媽能碰我，你離我遠點。”

沒有溫凜，他就像是漂浮中的小草般孤立無一，小孩子天然自帶的脾氣讓他變得暴躁，向來冷靜的溫南川主動開啟了戒備模式。

這個世界上唯獨能讓他放下心扉敞開懷抱的人，那隻有一個就是溫凜。

沈辭修和宋溪瑤已經落座就位，沈辭修沒有動筷，宋溪瑤自然也沒有那個膽量。

兩人都在等待著溫南川下樓同座。

或許是母子之間特有的心靈感應，還沒有下樓的溫南川迅速地在那一排傭人之中找到了那個最熟悉的存在。

原本還在暴躁的小家夥，像是被打了一劑良藥瞬間安靜了下來，他快步的朝著樓梯邁了過去。

“哎呀小少爺，您不能這麼快啊，萬一磕著碰著怎麼辦。”在他身後的傭人也急了，慌裏慌張的跟著溫南川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媽媽。”小家夥張開雙臂，就像隻離家的雛鷹找到歸窩般依賴。

沈辭修時刻觀察著溫凜的一舉一動，眼裏的情緒不明，令人捉摸不透。

男人卻還是在看到她伸手輕輕的拍了拍溫南川的背時，冷聲下令：“溫南川，別叫她媽媽。”

此話一出，原本還在溫凜懷抱中依賴的小家夥瞬間驚起，他看著陌生又冷漠的父親，滿眼的不敢相信：“你說什麼？”

父子倆之間的關係實屬微妙極了，自從沈辭修表現出對溫凜的厭惡之後，溫南川就再也沒有開口叫過他一聲爸爸。

或許是，從來沒有過。

沈辭修抬起眸子，語氣不改：“我說別叫她媽媽？”

“理由？”溫南川板起臉，小模樣倒跟沈辭修如出一轍。

沈辭修拿起玉牙筷子，夾了塊魚肉：“沈家的一個小下人而已，她還不配做你的媽媽。”

聽到這話的溫凜再也忍無可忍：“我留下來的一切意義都在於小川，我的生命裏隻剩下他這一點曙光，你已經把我逼的無路可退，為什麼還要把我最後的希望搶走。”

女人說話字字泣血，偌大的悲傷和痛苦夾雜在這句話內，使得她平靜的像是死水一般的黑眸之中泛起光亮，隱約能看見一層水霧彌漫。

溫南川牽著溫凜的手，語氣中也是前所未有的堅定：“那我寧願做一個小人人的兒子，也不願意做你的兒子。”

這句話讓正在動筷的沈辭修勃然大怒，他一把將筷子拍在桌上，清脆的玉牙筷在巨力之下瞬間一分為二：“你敢！”

滔天的怒意席卷了整間屋子，男人危險的氣息讓周圍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自從他們在沈家老宅服務以來，就很少看見過沈辭修生氣，但在溫凜搬進來之後，幾乎是隔三差五，隻要兩人能遇見，每每都會把沈辭修的脾氣點燃。

溫南川吐字清晰，帶著稚氣的小奶音說出來的話緩慢而又堅定：“我有什麼不敢的，我的命，我的一切都是媽媽給的，在我生命的前五年以來，她帶著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難？如今因為你的一句話就要讓我和媽媽形同陌路？”

“不可能，我溫南川今生今世的母親就隻有她一個！”

沈辭修看著擋在溫凜身前的小家夥，鷹眸瞪大仿佛要將溫凜看個底穿！

她究竟是有多大的能力和魅力，才能把他兒子教導的對她如此忠貞不渝！

甚至不惜願意放棄做他沈辭修兒子？

他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整個雲城之內，提他沈辭修這個大名多少人求著趕著想要上位？

到這對母子麵前倒好，仿佛他一切高傲的資本都是虛無，眼神之中根本看不到半點心動。

嗬，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