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月軒一共五間正房,除正廳暖閣和裏外兩間臥房外,還有一間書房。其餘十幾間廂房分別是太監宮女們的住處,還有兩間專門放置雜物的儲物室。
而此時寧溪月對著西牆邊三間單獨上鎖的屋子,琢磨了好一會兒也沒琢磨出這幾間屋子的用處。
難道她的照月軒裏,竟還有神秘禁地,進去後隻要運氣好夠細心,就能發現修仙秘籍儲物戒指之類的東西嗎?
思緒這一放飛,就沒邊了,眼看就要暢想到白日飛升之時,隻聽身邊一個好奇的聲音響起:“小主,您一直看著這小廚房做什麼?咱們院裏沒有廚娘,所以這就是個擺設罷了。”
小......小廚房?
“哢嚓”一個炸雷,把寧溪月的修仙夢炸了個粉碎,她轉頭衝著秋桂悲憤叫道:“有毛病啊?一個小廚房,怎麼還弄了三間屋子?還上鎖,防誰啊?小偷?哪個小偷會進廚房?偷鍋碗瓢盆嗎?”
“會......會啊,上個月探親日的時候,香桃她爹說她們家遭了賊,兩個水瓢一個鐵鍋還有一套大瓷碗都被偷去了,幸虧香桃攢了點錢,不然她家遭一次賊,都過不下去了呢。”
秋桂也被吼得有點懵,好在寧溪月就是有那種獨特魅力,即便她此時如此悲憤,也沒有讓眼前這少女害怕,反而結結巴巴認真解釋了一通。
寧溪月:......
“大姐,那是民間,你覺著咱們這皇宮大內,會有小偷嗎?就算有人能突破層層警衛線來到這裏,那也妥妥是江洋大盜的級別吧?堂堂大盜冒著生命危險來皇宮,能看上咱們小廚房裏幾個鍋碗瓢盆?”
秋桂連忙福身施禮,慌張道:奴婢當不起小主稱呼,小主以後千萬別叫我大姐了,被人聽見,奴婢會被責打的。”
寧溪月:...... 這關注重點歪的太厲害了吧?好吧,這裏是皇宮,不是家中那些都已經熟悉了她說話風格的丫頭仆婦。
意識到這一點,她閉上眼睛,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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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宮的幾個新人都安排妥當了,皇上看今兒晚上是不是就安排她們侍寢?內務府那邊的牌子已經做好。”
見譚鋒將奏折推到一邊,站起身在地上走了兩步,於得祿連忙親自奉上濕手巾,一邊趁空兒稟報新人入宮的消息。
譚鋒接過手巾擦了擦臉,隨意道:“行,讓他們安排吧。是了,今日新人入宮,太後那邊怎麼說?”
“太後沒說什麼,隻說一切讓皇後處理。倒是皇後娘娘這兩日犯了喘症,所以今日新人入宮,是舒妃娘娘經手辦的。不過皇上不用擔心,雖說是深宮如海,但這些新人們行李都是馬車拉的,想必家中為她們準備了不少東西,每人又有兩個貼身丫頭陪著進宮,也不怕她們想家。”
“用馬車拉的行李嗎?”譚鋒微微一笑:“這已經是從簡了,不然以這些女孩兒的身份,若是在民間自行婚配,那嫁妝沒有幾十擔像話嗎?”
於得祿點頭笑著稱是,接著就聽譚鋒道:“寧大人的女兒也進宮了吧?舒妃將她安排在何處?”
於得祿一愣,他知道皇帝讓寧氏女進宮,不過是為了將來起用寧風起,聽說對方隻有一個獨女,愛逾性命,所以才會臨時做出這個決定。
寧氏女在宮中,既是對寧風起的震懾,也是皇上給他吃的一顆定心丸,哪怕沒有成為寵妃的資質,可成為一個衣食無憂的擺設也好啊,畢竟這個擺設在一天,寧家就可保富貴。
於得祿也從徐度那裏聽說了,寧溪月的長相不過是清秀而已,遠不如同期進宮的其他少女,他也和皇上提過兩句,卻不知皇上為何會如此關心,明明那女人進宮封了常在,也就算是完成她的使命了嘛。
心中琢磨,表麵上卻不敢遲疑,連忙道:“舒妃娘娘將她安排在照月軒,離養心殿這邊遠著呢。”
“照月軒?”
譚鋒微微抬頭思索了一會兒,才輕聲道:“我記著,那裏似乎是挨著冷宮的吧?怎麼安排在這麼個地方?”
於得祿心想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舒妃娘娘未必知道皇上真正的心意,但寧氏女進宮絕不是真的陪王伴駕這一點,誰心裏都門兒清啊。寧大人先前為大皇子賣命,這會兒他女兒住在照月軒有什麼不妥?消息傳出去,正好讓他反省一下自己犯的錯,由此添了惶恐敬畏之心,將來皇上用他,他也會更加感恩戴德。
不過這話沒說出來,看得出皇上並不是真的在問他答案,身為太監總管,有眼色,該說話的時候不能裝聾子,不該說話的時候也不能抖機靈,這都是基本功來的。
果然,就見譚鋒接著一笑,輕輕搖頭道:“人說做了皇帝,就是高處不勝寒,可不是不勝寒呢,人人都瞅著你,暗自揣摩你的心思,暗處更不知多少眼睛看著,這誰能自在了?”
“皇上多慮了,舒妃娘娘哪裏知道前朝之事?許是那寧氏女資質不佳,所以舒妃娘娘看著不喜,才將她安排在照月軒,也未可知。”
“罷了,後宮那裏,隨她們折騰去吧,寧常在可有什麼舉動?”
“這才一天,她又能有什麼舉動?更何況寧家的事,她也未必半點不知情。雖是安排在照月軒,也沒聽說鬧出什麼幺蛾子,還算安靜。”
“那就好,這女人安安靜靜的最好。”譚鋒點點頭:“別的都不重要,隻要她能識時務些,她的父親能爭氣些,朕就保她在宮中一世無憂,也不枉深宮如海,圈禁她一生。”
於得祿聽皇帝這樣說,想了想便笑著道:“不過寧大人也是,別人家女兒進宮,總要帶些行李來,寧常在卻隻有丫頭背著的一個包袱,想是裏麵除了一點換洗衣裳和碎銀子,也沒別的了。奴才也聽說寧大人還算清廉,可這......也未免有些惺惺作態了,都說他隻有寧常在一個獨女,愛若掌珠一般,怎麼......好歹也是進宮,怎也不至於簡陋到這個地步吧?”
他這一說,譚鋒也愣了一下,接著眉頭蹙起,輕聲道:“這父女倆搞什麼?罷了,先過幾日看看,若她安分,你派人去內務府打個招呼,有什麼需要的,給她幾樣就是。”
“是。”於得祿感歎道:“寧大人若知道皇上為他如此殫精竭慮,怕不要感激涕零呢?”
“感激涕零?”譚鋒想起寧風起的性格,忍不住微微一笑:“感激涕零怕是沒有,不但沒有,這會兒還不知怎麼寢食難安呢。”
於得祿連忙笑道:“寢食難安又如何?總比那些告老還鄉的強,將來知道皇恩浩蕩,總有他感激涕零叩謝聖恩的時候。”
一邊說著,心中就在為寧溪月惋惜,暗道此女沒有福氣,若是她資質稍微好上那麼一些,有皇上對寧大人的厚愛,以寧大人的能力,寧家必定東山再起,到那時,她在宮中也可有一席之地立足。可惜啊,資質平平,也隻能在深宮中孤單一生了,尤其是這會兒,不明白皇上為何特旨選拔她入宮,怕還不知怎樣淒風苦雨擦眼抹淚呢。
寧溪月沒有配合大內總管的想象,在照月軒裏淒風苦雨擦眼抹淚,不但沒有,還十分的歡快活潑。
她就好像是一隻剛剛搬到新家的土拔鼠,很快就將院子前前後後裏裏外外逛了幾遍,不到傍晚,便已經完成了熟悉環境到徹底適應的過程,這會兒正和清霜秋桂研究晚飯吃什麼呢。
對於這樣一個注定不可能受寵的低級宮嬪,禦膳房當然也不可能用心對待,但好歹也是常在,這裏又終歸是皇宮,所以吃穿用度怎麼說也不會太差勁兒。對於寧溪月來說,也就是在自己家的水平吧,也不可能有你挑挑揀揀的餘地,她可是很識時務的。
一晃就是三天過去,雖然太後喜歡清靜,從不用嬪妃們晨昏定省,她一個常在,也沒有主動去請安拜見的資格,但皇後和嬪妃們還是都見過了。
當然,沒有人來拉攏她,她也非常識相的坐在角落裏安靜如雞,沒想著要找根大腿抱上去。
自己這情形,能多活一天都是賺的,何必去連累旁人呢?更何況,就算她想連累,也得有人願意啊。後宮的女人哪有省油燈?就連新進來的那幾位,看言行舉止,都是透著滿滿的心機,皇後麵前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的熱鬧,可就沒一句是廢話,掰開了揉碎了,每一個字都值得好好琢磨。
不過她一個等死的常在,也懶得去費這些心機了,既然肯定會被滅,那安心等待死後傳回副本入口——閻王殿就好,何必還要耗費精力去推這些大大小小的BOSS?萬一一個不慎,提前被滅了豈不可惜?皇宮副本還是很新奇的,能在裏麵多呆一會兒也是好的嘛。
如果可能,寧溪月真希望皇帝把她收進宮後就徹底忘掉,能讓她做一隻快活的漏網之魚,若是能把他們一家都給忘掉,讓大家都做漏網之魚,那就真是再好也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