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景大夫似乎終於鑒賞完趙夫人屋內的珍藏了,掀了袍子在桌邊坐下,手裏把玩著趙夫人平常喝茶的青瓷托盞。在眾人以為他又要道出這盞瓷器如何如何不凡時,他卻將托盞放到鼻邊嗅了嗅,又對著陽光看了半天,才開口:“這托盞是何來曆?”
將離想了想,道:“這是越窯燒的。”
景秣笑笑:“許是我的問題不夠精準。我更正下,這托盞是怎麼入了趙夫人房間的?”
將離這倒答不出來了,趙將離的記憶裏,並沒有這個托盞的來曆。
田嬤嬤也不是很確定:“這盞托本是一對,應該是四小姐出世後不久,夫人在一家瓷器鋪子裏看到的,她很喜歡,就買回來了。後來打碎了一隻,便隻剩下這一隻了。夫人平常最喜歡拿這茶盞泡茶,她說這茶盞泡出的茶味道更濃些。”
景秣頷首:“這就對了。正因為這茶盞被趙夫人使用了多年,外瓷有些薄了,我才能看到燒瓷時,裏麵多放了的東西。”
什麼?!將離和田嬤嬤都變了臉色。
景秣也不繞彎,直截了當地給出了答案:“裏麵多放了一種白泥。這白泥偶爾使用,對人無害,但若經年累月地長時間使用,便會使人無法受孕。”隨後,他又加了一句,“不論男女。”
將離有些目瞪口呆,原來那後宮劇的劇情是真的啊,為了子嗣給主母下絆子,這種事情竟然會落到趙夫人身上!
這白泥,應該是某種具有放射性元素的東西,那到底是誰要害趙夫人呢?
“難怪了,夫人生了小姐後便再也沒有過身孕,本還以為是生小姐時大傷元氣之故,想不到卻是小人下的手!”田嬤嬤憤憤道,突然間,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老奴想起來了!這對茶盞夫人買回來後,一隻自己使用,另外一隻是留給老爺的,可惜老爺並沒有用幾次,就被大姨娘不小心摔壞了。對,就是大姨娘摔壞的!”
將離明白了,後院有人不希望趙夫人生下嫡子,但並沒有不希望趙老爺也不孕,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打碎了茶盞的大姨娘。
將離了然,屋子裏的其他人也不傻,自然也都想通了。
景秣倒依舊十分淡定:“茶盞隻能說明這些年趙夫人無孕的緣由,倒並非是死因。”
天色漸晚,景秣也不好在采蘩院多待,於是幾人便又回到了將離的桃夭居。
剛進院落,一大清早便去妙善堂打探消息的百靈跑了過來:“小姐,你沒事吧?我聽黃雀說你在靈堂暈倒了。”
將離急忙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百靈立刻閉上嘴,跟著其他人一起進了屋。待門關上後,她才上來繞著將離仔仔細細轉了一圈。
將離一把拉住她:“我沒事啦,你今天打探出了什麼?”
百靈一拍腦袋,正要開口,見到景秣不由露出警惕的眼神,這不是觀音堂山門口的那位公子嗎,他怎麼會在這裏?
將離道:“景大夫可以信任。”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也有些愣了,明明隻是見過兩次麵的人,為何就覺得可以信任呢?許是景秣一看就是出生於良好的家庭,受過良好的教育,言談舉止雖有些不著調,卻落落大方,毫無小人的藏頭露尾、畏畏縮縮;也或者是莫名的第六感,前世的將離在看人這點上,總有種異樣的敏銳。
景秣笑眯眯地看著百靈:“你放心,我不是壞人。你家小姐的眼光就很好,你要多多和她學學。”
百靈自動忽略了景秣的話,既然將離說這位漂亮得不得了的公子不是壞人可以信任,那肯定沒錯。於是,她便將打探來的消息說了出來:“當日碧玉帶走的藥,是墮胎藥。”
將離等人俱是又驚又茫然。
“墮胎藥裏......有地黃嗎?”將離小心翼翼地問。
景秣回得斬釘截鐵:“沒有。”
一屋子裏的人又沉默了。既然不是用來害人,那“墮胎藥”於後院來說,便實在是不怎麼好提的一個事了。
此時,百靈又弱弱地舉起手,爆出了一個內幕:“我今天回來時又遇到了陳嬤嬤,便多聊了幾句。陳嬤嬤提起大姨娘有個姑母在觀音堂廚房幫忙,大姨娘經常接濟她,就在夫人和小姐去觀音堂的前兩天,大姨娘身邊的童嬤嬤去了觀音堂。小姐,你覺得這事會和夫人的死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