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啊？什麼？”齊正明沒聽清楚她的話。

“沒、沒什麼啦。”蘇曉暖俏臉微微發熱，急忙擺擺手。

剛畢業不久的她有著一張娃娃臉，隻要穿上校服，任誰都會以為她還是一個高中生。身穿著的製服和高跟鞋和她的風格頗有些假扮大人的意味。

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附近的火鍋店，齊正明看了眼她，見她不做聲，於是並沒有詢問要吃什麼，而是自顧自點起了菜。

“麻辣鍋底，牛肉卷羊肉卷豬排各來兩份......”

倒不是因為不尊重她，而是每次出來吃火鍋她總是點這幾樣，齊正明已經慣性地幫她點了。

“齊哥，你點那麼多肉不好吧，會發胖的......”

“哦，那我叫服務員撤回來好了。”齊正明笑嗬嗬看著口是心非的前同事，作勢就要叫服務員。

“別別，多吃點肉挺好的，有力氣......”信以為真的蘇曉暖忙道，再看著齊正明臉上的笑意，意識到自己被框了：“齊哥，你這樣逗我玩有意思嘛。”

這小妮子，平時吃肉就屬她吃的最多，這會兒反倒矜持起來了？

也不知道吃那麼多肉，她為什麼不發胖呢，營養都跑到哪去了。意識到自己眼神很可能要飄忽到不可描述的地方，齊正明急忙定了定神。

看著麵前嬌嗔著的少女，齊正明有些沉默。

都是成年人了，誰也不是傻子，即使是傻子也能看出蘇曉暖對他有意思，況且以她優秀的條件，自己早應該感謝上輩子的自己做過什麼好事了。

可關鍵在於，自己是有女朋友的，絕幹不出來腳踏兩隻船之類喪良心的事。這也是為什麼齊正明之前被她邀請的時候有些猶豫的原因。

好在目前她並沒有說過什麼過線的話，二人之間是很正常的朋友交際。

想不通自己有什麼優點能吸引這麼優秀的女孩子，齊正明覺得蘇曉暖是屬於三分鐘熱度，應該不久就會對自己失去興趣的。

“齊哥，你別光看著我啊......”被火鍋的熱氣弄得臉紅紅的，蘇曉暖輕聲道：“我臉上又沒有肉卷......”

“哦哦......”思考問題有些走神，眼神直勾勾盯著她的齊正明反應過來，夾起鍋裏的菜就吃了起來。

氣氛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凝重起來。

“齊哥，對不起......”蘇曉暖低落的聲音傳來，她低著頭讓他看不清表情：“我聽說了，是因為我，齊哥才丟了工作......”

“蘇蘇......”

該來的還是來了，齊正明知道這個平時善良的女孩絕不會對自己的離開一言不發的。

“對不起，對不起......”少女啜泣的聲音被抑製著，捂著嘴，身體一顫一顫。

“不要這樣，你受欺負了我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呢？工作而已，我已經找好下家了。”

他說的都是實話，到了現在，他也不認為丟了之前的工作是一件壞事了。

“齊哥，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抱歉，我沒能和你一起辭職......”

蘇曉暖抬手抹了抹濕紅的眼角，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遞了過來。

語氣愈發低落：“齊哥，我最近沒什麼花銷，還存的有不少......”

“你這是什麼意思。”齊正明麵色一沉，這件事歸根結底就不是她的錯，自己有什麼理由拿她的錢。

“你要是再提這種事，以後就別叫我齊哥了。你留著給自己買東西吃吧。”

“說的我好像隻會吃一樣。”蘇曉暖喃喃自語，看著他的臉色有些害怕，知道他是認真的，乖乖收起了信封。

沉默片刻，話題逐漸變成了生活中的雞毛蒜皮。她不斷向齊正明吐槽著最近買的掃地機器人總是壞，還說家裏總是催著她找個男朋友，讓她都不敢和父母打電話了，不然總是不勝其煩。

齊正明意識到了她總是刻意回避了自己工作上的話題，很顯然是不想讓他回憶到不開心的事，心裏一陣感動。

“對了齊哥，你和嫂子最近......”

叮當當，叮當當。齊正明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機接了電話。

“盈盈，怎麼，有什麼事嗎？”

聽出對麵是他的女朋友陳盈盈，蘇曉暖不自覺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正明......”雖然還是像往常一樣叫他，但能明顯聽出她的聲音有些莫名地疏遠。

不知怎的，齊正明的內心隱隱有些不安。

“咱們分手吧。”

心臟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他喉嚨被堵住，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你這些年給我買的禮物我隨後寄給你，花你的錢我會慢慢還給你的。就這樣吧......”

“別！”製止了想要掛電話的她，齊正明努力維持著麵上的鎮定：“為什麼，你至少給我個理由。”

“還要什麼理由嗎，你自己的工作什麼樣心裏沒數嗎？養活自己都成問題，我不會和一個窮鬼繼續在一起的。”

絕情的折辱讓齊正明幾乎喘不過氣來，不過還是試圖挽留：“不是的，盈盈，我、我已經找了個工作了，而且很快就會有一大筆錢......”

“那有什麼用......你說這些已經晚了，我已經和別人訂婚了，以後不要再聯係我了，再見。”

嘟嘟嘟......

為什麼會這樣......齊正明半舉著手機久久不肯放下，回想起這些年來和她度過的點點滴滴，心裏憋悶地幾乎想大吼出聲。

高中時候的青澀戀情，兩小無猜，大學時的山盟海誓，不離不棄，一直到走入社會的相互依偎......陳盈盈鼓勵他的笑容似乎就在眼前，可又無法觸及。

陳盈盈，我們幾乎十年的感情，你就這樣輕飄飄一句話給扔給狗吃了嗎？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個大學時一起和他勤工儉學，收到一個廉價小禮物都會高興半天的她，會因為自己沒錢就和自己分開。

目光呆滯，瞳孔完全對失去焦距，如同木偶一樣僵住的齊正明沒注意到的是，坐到他對麵的蘇曉暖輕咬嘴唇，看向他的眼神帶著憐惜，不忍，還有微不可察的欣喜......

感覺到有誰好像坐到了自己身旁，齊正明緩緩轉過頭，發現是蘇曉暖目光如水般溫柔看著自己。

“齊哥，我都聽到了......”她好像怕驚到受傷的小動物一樣小心翼翼：“我知道你一定很難過，你可以不用強撐著......”說著，慢慢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輕輕推開她安慰的動作，齊正明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沒什麼難過的，提前知道了她是這麼一個拜金的人，反倒是好事對吧。”

蘇曉暖知道他不願意放棄最後的堅持，配合著他很理解地點點頭：“嗯嗯，齊哥，不想那麼多了，來吃肉吧，吃飽了就會開心很多。

我小時候爸爸打我，我都是吃飽了就不難過了......”

小時候的事能和現在比嗎，這小丫頭真是安慰人都不會......齊正明強迫自己想著別的事，強忍著吃完了這頓飯。

出了飯店，心情低到極點的齊正明揮揮手正要打車送她回家，卻聽到她一聲“哎呦”，不由得回頭望去。

隻見蘇曉暖半蹲在地上，麵帶痛苦按著腳踝。

“曉暖，怎麼了？崴到腳了？”心事拋到一邊，他蹲下關切問道。

“嗯......”她淚汪汪的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用可憐巴巴的語氣道：“齊哥，你能不能扶著我回家，我走不動了......”

“早讓你別學人家穿高跟鞋，不會穿還硬......”停下了無用的抱怨，齊正明揮手叫來出租車，攙扶著她的小臂上了車。

送她到了住的房子樓下，小心翼翼上了樓梯到了家門口，正要告辭的齊正明看到這個女孩兒低著頭小聲說道：“齊哥，我家裏沒人，來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