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廝口中得知,“寧大小姐”被送往了不落山的寺廟中為家人祈福,而皇後“寧二小姐”正與皇上一起準備祭天儀式。
也是,畢竟家醜不外揚,寧清侯府以及江淮肯定都不想讓別人知道堂堂的侯府嫡女被貶為雅妓,丟了他們的臉麵。
是以,讓寧蒗頂替我的身份,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我就如同被世上所有人遺忘一般,獨自待在這青樓裏。
我成了雅妓,但我並沒有被安排拋頭露麵,想來到底是江淮怕有人染指他的所有物罷了。
我不常出門,青樓裏的人大多數不知道我的存在,隻一個管事的媽媽知曉我的來曆,但也不大愛管我的事。
我也樂得清閑。
我原以為餘生就這樣一直待在這一角小天地已是我能得到的最大幸運。
卻不曾想,那本該正忙著祭天之禮的江淮破天荒地來了我這裏。
那日已是深夜,我手中揣著一本好不容易得到的書,看得正香,忽聞門外傳來動靜。
我一驚,警覺地問道:“是誰?”
門外靜默了一瞬,“吱呀”一聲,門被打開,顯露了那個不速之客的身影。
看著江淮踏進了房間,我當即麵帶譏色地嘲諷道:“喲,皇上怎麼不去忙那祭天之禮,反倒跑到這青樓裏來了?傳出去對這名聲可不太好。”
江淮並無反應,撩了衣袍就坐下,才抬頭看著我:“語氣不必這麼衝。”
我仿佛聽到什麼好笑的事一般,禁不住地笑了幾聲,慢慢踱過去,故意靠近他耳邊說道:“皇上,你該不會是來當嫖客的吧?”
話一出口,成功地看到江淮的臉色黑了下來。
我滿意一笑,正打算退下去,卻沒想到腰間被一隻手用力地攬住,一眨眼,我就坐在了江淮的腿上。
我掙紮著,聲音透出幾分恐慌:“江淮,你要找女人就去找別人,別來找我!”
江淮的臉迅速變得比剛才更加陰沉,他目眥欲裂地看著我:“寧吟,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是你背叛我在先。”
突然,他冷笑一聲,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拖著我向榻邊走去。
我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奮力掙紮著,卻被他死死壓製。
江淮那雙黑眸盯著我,眼裏翻湧著的情緒似乎要將我吞噬殆盡。
他的身影漸漸地與那晚的陰影重合......
......
昨晚江淮跟瘋了一樣,我猶記得他頗為饜足地躺在我身邊,略帶薄繭的指腹撫著我的腳踝。
實在看不得他這模樣,我硬撐起身子對著他說了一句:“可惜,你比起他,還差得遠了。”
就這樣,我與江淮不歡而散。
也是從那日起,管事的媽媽不再派人送給我食物。
好在,我還有一些首飾可以典當,也不至於餓著肚子。
“阿吟,我送飯來了。”
一個陰柔的男子笑吟吟地進來,將手中的飯菜一一擺開。
“馬蹄糕,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我忍不住立馬拿了馬蹄糕吃了起來,感激地看著對麵的柳書衍。
我與他相識是偶然,這些日子也幸得他照拂。
柳書衍嗔了我一眼,“不知道是誰上次對著馬蹄糕流口水來著,這就忘啦?”
我臉微紅,還真回想起了上次與他一同上街時饞馬蹄糕的場景。
我笑著拍了他一下,“好啊你,取笑我。”
卻不曾想他“嘶”了一聲,捂著手臂。
“手怎麼了?”我拉開他的袖子,映入眼簾的是交錯的傷痕。
柳書衍微微搖頭,“沒事兒,有些客人就是喜歡玩這些,我都習慣了。”
聞言,我心下一酸,拉著他坐下給他塗藥。
柳書衍是小官,因長相清秀被家裏人賣到這青樓裏來,又因這男子的身份頗受眾人唾棄。
因為在他們眼裏,男子自甘墮落去青樓,比女子更下賤。
可是那些人也不曾想過,若不是生活所迫,誰會這樣做呢?
心中明白柳書衍的不易,不自覺地開始流淚。
“阿吟,你別哭啊,我真的沒事兒。這些傷很快就會好的,真的,你相信我。”
柳書衍見我落淚,語無倫次地就開始安慰我。
他掏出一巾手帕,為我拭淚。
彼時,門被撞開,這一場景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門外兩人的眼裏。
我扭頭看過去,正是寧蒗與江淮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