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顏蘇百吃第一塊時還能忍，第二塊時就覺得自己在造孽，快吐出來的時候直接略過咀嚼這一步，直接整塊吞下肚中。

怪不得趙雨雙生的如此瘦弱！

想到趙雨雙每餐都吃這些東西，顏蘇百就好生心疼。

顏蘇百打了個嗝，以作飽態，不至於傷了趙雨雙的心，也不讓自己受這份煎熬。

趙雨雙見小神獸吃飽了，重新將剩下的饅頭碎片捏回一起，藏到剛剛的石縫中，接著倒了半杯水在缺了口的茶杯中，遞給顏蘇百，顏蘇百伸出舌頭舔了一口，舌根被青苔的生澀味狠狠刺激一下。

望著眼前的趙雨雙，顏蘇百暗中下定決心，一定要將趙雨雙帶離此地，她要讓趙雨雙活成人上之人。

落日西下，小安子在院中坐了許久，看來小神獸是真的很喜歡趙姑娘，玩的忘記了時間。

算時辰，陛下也快回宮了，小安子隻好走進冷宮中，打斷她們：“趙姑娘，奴家該帶小神獸回宮了。再晚些，奴家怕陛下會怪罪下來。”

趙雨雙立刻收了臉上的笑容，局促不安站起身，慌忙抱起小神獸遞給小安子。

小安子接過小獸，衝趙雨雙點了點頭：“今日多有打擾趙姑娘，奴家就先退下了。”

“等一下。”趙雨雙拉住小安子的衣袖，小安子轉身看向她，她飛快低下頭，道：“小......小獸......還來麼？”

小安子微笑著點點頭，卻沒回答她。

顏蘇百四腳朝天躺在桌案上，盯著上方精美繁複的珍彩花卉圖案發呆。

東方旭走進來就看到它這幅愜意的模樣，一掃今日朝府的不快。

鄄城蝗災，大傷禾稼，百姓民不聊生，官員無法可治。此次蝗災，亦是玄赤國開國以來最為凶險和棘手的。

東方旭忙活一天，與官員和學者探討平息蝗害的辦法，最終還是無法可得，不能揪出原因，便無法治蝗。

眼下看到一日不見的小團子，心中倒是輕鬆了幾分，喚來晚膳，東方旭遣退太監和宮女。

顏蘇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見往日佳肴山珍滿桌的桌上，現在隻剩下一盆白粥，一盤青菜。她抬頭看了眼東方旭，表示疑惑。

東方旭將桌上唯一的雞腿放在顏蘇百眼前的空盤中，再為自己添了一碗白粥，拿起筷子吃了口青菜，才對上顏蘇百的眼，知道她想問什麼，便也沒有隱瞞，冷聲隨至：“鄄城蝗災，禾嘉殆盡，餓殍漫道，朕自當與民同苦，你也受受苦，近日便不再有佳肴。”

雖然寒意如常，顏蘇百卻能從中聽出疲憊，顏蘇百伸出小爪子，輕輕放在東方旭手背上。

年紀輕輕，掌管一國，他一定很辛苦吧！

顏蘇百覺得東方旭雖然表麵上看起來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暴君，卻同時也是心憂天下的明君。

知道了緣故後，顏蘇百也沒有去碰那隻雞腿，隻吃著盤中的白米粥。

東方旭餘光所見，眼中的寒冰幾分消融，心中甚感欣慰。

回想今日朝中，蝗災當前，民不聊生，高官無實策，地方小官緊張脫責，全然不顧百姓死活。東方旭在朝上動了怒，他向來辦事雷厲果敢，當場摘了幾名官員的烏紗帽，革去官職。

小獸尚有共情之感，朝官卻隻顧橫賦暴斂。

心憂蝗害之災，東方旭吃了兩口粥米，不至於腹空無物，便又回到桌案前批閱奏章。

顏蘇百上一世也經曆過蝗災，當時她與母親在峨眉山腳下生活。偶一次夏暑，滋生蝗害，飛蟲所至，莊稼具毀於一旦，草枯水止。

峨眉山腳一帶，蝗災鬧的厲害的時候，餓殍滿村，死傷無數。自己也曾和母親也在無米無糧時吃樹皮，挖草根。將近三個月，一場暴雨過後，才消盡飛蝗。親眼見證，她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明白東方旭現在所麵臨的狀況，承擔著各方各麵施加而來的壓力。

“廢物，奏章八百，全都是推脫責任的廢話，沒有一條實用之策。”東方旭看閱將大半奏章，說辭全然一致，積壓一天的怒火在胸腔中翻滾，隨時都可能引爆，他一甩袖，把身前的奏章推翻在地，眼中寒霜深至眼底。

滿宮的太監宮女見皇上暴怒，全都齊刷刷地跪在地上，不敢抬起頭來，生怕陛下殃及池魚。

顏蘇百被嚇一跳，她站在桌案下，奏折撒了滿地，掃一眼前方的奏折，身前展開的奏章牢牢地吸引了她的眼球。

“改旱為水，以柔克剛......”

水？！

沒錯，就是水，上一世，正是那場暴雨，消滅了大半飛蝗，才使得當時的銷蝗之事事半功倍。那麼，現下飛蝗正盛，以水攻之，必是良策。

唧唧......

顏蘇百很是興奮，叼起那本奏折使勁往桌子的另一邊跑去，奏折相對於她的體格而言，算是龐大且沉重的，所以她叼的很是費力。

東方旭感覺大腿處有動靜，低眼而視，見到唧唧亂叫的顏蘇百和它身旁的那份奏折，冷眉微顰，伸手拿過那一份奏折，展開來看，其中寫著：

“改旱為水，以柔克剛。土地堅硬，則蝗卵易孵。旱極而蝗，則數千裏間草木皆盡。牛馬無食，則無棉織之產。歸而結之，治蝗先治旱。”

內容精筒，卻有理有據。

看到內容，東方旭抒結的眉間才稍有舒展，看來朝中，尚且還有賢臣，不至於中庸無用。他轉眼一看，奏章上的名字卻陌生得很。

“小安子，去查一下，廉世遲是何地人，現在任何官職。”東方旭將奏折丟到小安子手上，小安子確認過名字後將它疊好重新放回桌案上。

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小安子從外麵跑了進來，下跪答道：“回陛下，此人正是鄄城的地方二品官員。”

“地方二品？”

玄赤國中，隻有一品大臣方能在朝中上早朝，二品大臣站在殿外，沒有進言的機會。所以難怪東方旭對此人沒有印象。

“地方二品官員，竟能有此見識。”東方旭讚許的點了點頭，他再次低頭看了眼顏蘇百，將它抱起來，低聲道：“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顏蘇百這個人受不住誇，被東方旭誇讚一句就已覺得飄飄然，頭仰得比天還高。

東方旭眼中浮起疲態，臉上卻不失威嚴冰冷，轉言道：“今日，你又跑去哪裏了？”

顏蘇百還沉浸在驕傲之中，冷不丁被問上這麼一句，臉上的表情掛不住了。她憨笑著轉身，打算偷偷溜走，卻被他牢牢地鎖在大手中，無處可躲。

“小安子說你去了冷宮，去找趙雨雙了？”冷聲而至，卻非責備。

被迫麵對著東方旭，顏蘇百隻能直麵而上，用腦袋蹭了蹭東方旭的手心，大眼直勾勾看著他，答案自然是肯定的。